農(nóng)門科舉奮斗日常 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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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陳延打探好弘文館僅有許學士在,拿著自己本月寫好的時策以及先前周昌送來的經(jīng)卷之一,拍了拍下擺,匆匆行至了弘文館。 雖未出汗,但能看出,面色紅潤在喘著氣。 陳延來交策論,許學士是有些印象的,他字寫的不錯,而且時策有時少而精,多也不繁雜,挺低調(diào)踏實的,許學士覺得這個進士還挺不錯。 此月策論又同上次一樣,短小精悍,他預測這年輕人會有出頭之日的,品評了兩句收好稿子,許學士發(fā)現(xiàn)陳延還沒走,他定睛一看,這人手上還有東西。 “陳檢討可還有事?”許學士直球發(fā)問。 陳延狀似糾結(jié)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經(jīng)卷遞給了許學士,上午周昌才來交了經(jīng)卷,陳延和周昌又是一個分組里的,許學士乍一見陳延手上的經(jīng)卷,便道,“有經(jīng)卷漏了,周編修找你送過來?”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他面前的年輕人頓了一下,然后跟著他的話走,“是,寫的經(jīng)卷漏了一冊,所以周編修叫我送來?!?/br> 原來如此,這二人本來就是一起的,許學士也沒有懷疑,上午一直在收東西,收來的東西在弘文館里也沒有整理,許學士收過經(jīng)卷順便就想把周昌這一摞東西整理一下,陳延見立馬熱情地幫著上手。 檢討、庶吉士或是編修幫學士干活太正常不過了,許學士沒有推拒,他發(fā)現(xiàn)陳延對這一摞經(jīng)卷的確十分熟悉。 要補充釋義的這些經(jīng)卷都是從翰林院不同的三個藏書閣拿出來的,陳延不僅能準確的把同一系列的經(jīng)卷疊在一起,還能把不同館內(nèi)拿出的經(jīng)卷區(qū)分開來。 這就是一種本事了。 許學士很驚訝,“你竟把藏書閣里的書目都記住了?” 陳延聽了這話,也一臉驚訝,“許學士說笑了,藏書閣的書豈止萬千,我來翰林院不到一年?!痹趺纯赡苡涀∷械臅?。 “那這——”那么,陳延是怎么能知道這些經(jīng)卷在哪個藏館的原因便已經(jīng)分明了,他一定見過、甚至是整理過這些經(jīng)卷,因為要補充、釋寫這寫經(jīng)卷,有時需要查看它們同系列的其他經(jīng)卷。可周昌分明說過,這些經(jīng)卷是他夙興夜寐,一人整理的。 此刻,許學士明白了,今日的陳延并不是專門來送‘時策’的。 他是來送‘周昌之漏’的。 果不其然,面前俊逸的青年道:“是因為我?guī)椭芫幮拚磉^,整理這些不免要去藏書閣里尋些資料,便記住了?!?/br> 果真如此,許學士沉下眉,問:“這些是你與周編修一同整理的?” 陳延道,“算不得一起整理,我不過是在其中打下手,周編修過段時間便要來為我指明釋寫的方向?!北娝苤?,這是釋寫經(jīng)卷,又不是編書,兩分文采三分勤勉五分勞累,要什么方向? 陳延這話不就表明經(jīng)卷全都在他那里,周昌只不過幾天去一次嗎? 可這交上來的東西上寫的分明都是周昌的字—— “況且我又年輕,做事性子急躁,趕著完成這些經(jīng)卷,字難免浮躁了些,是周大人受累把所有的經(jīng)卷都謄抄了一份,才能把這一份筆飽墨酣,字字珠玉的經(jīng)卷留在藏書閣中?!?/br> 陳延要說的話就這些,說完這些之后,他沒有上眼藥,快速把這一摞經(jīng)卷整理好了,又問許學士,“許學士,我把旁邊的也整理了吧。” 許學士沒有拒絕,陳延就自如地整理了起來。 他昔年也是去學校圖書館兼職過的,整理東西大有一套技術,加之他的確是藏書閣的???,大體曉得哪些種類的書分在哪個閣,所以整理資料條理清楚,能分門別類地把所有的東西放好。 大抵申時末,門外光漸歇,陳延把弘文館這里整得熨熨貼貼后,作揖同許學士道別,“許學士,學生先走了。” 年輕人的背影漸漸消失,許學士看了一眼如此整潔的弘文館,找出陳延交上來的那份‘漏失經(jīng)卷’看了會兒,再又瞥了瞥他的策論,而后垂眸,手指在桌案上輕敲。 陳延,陳延。 周昌,周昌。 - 陳延自告狀返回后,一切安然,似無事發(fā)生。 一直緊跟著此事的李思齊見狀,不免有些失望,“許學士也沒有處理此事嗎?” 陳延看他這樣,不由失笑,“許大人即使處理,也不會像你想的那樣處理的?!笔裁春浅庵芫幮?、開文會的時候把周編修罵一頓,這都是不可能的。 畢竟之前,他已經(jīng)立了周編修為典型,自己捧上去的人自己用相反的理由戳下來,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那這?” “許學士會管的?!标愌拥ǖ溃骸八且晃谎劾锶莶坏蒙匙拥奈娜恕!庇谖囊坏?,分外認真那種。 周昌冒名頂替,弄虛作假,條條都踩在他的紅線上。 果不其然,時間跨到五月,侍讀學士許大人忽然在院內(nèi)做了一個小小的調(diào)動,他把檢討陳延調(diào)到了自己名下,然后為了‘補償’周昌,給了他兩個庶吉士。 兩位庶吉士均為京城人士,或為旁支,或為姻親,總之有點關系。 而后,又大夸周昌,發(fā)給他許多修文撰稿的雜事,鼓勵他同之前一樣,按時完成那些事。 周昌:…… 能在翰林院里待上七八年不挪窩,還在修文校對的人,本身也不可能是什么上進人。陳延來之前,他一度是得過且過混日子的,早都油掉了。 一時之間攤派下來這么多事,還丟了能干事的人,迎來了兩個祖宗,周昌干這些雜事干得想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他幾番想去向許學士請辭,許學士均嚴肅臉道:“何以謙虛,你之前都可以。” “……” 弄得周昌最后只能報病。 旁觀了一切的李思齊在陳延旁邊直呼大快人心。 這一樁事,下面的人不曉得怎么回事,只以為陳延是干了什么得了侍讀學士的青眼,但上面的人心里可清楚得很。 所以后面陳延每次交東西碰見幾個其他的學士,他們都會打量他,但并不是惡意的打量,只是好奇。 好奇這個初入官場的小翰林,如此圓滑謹慎。 - ‘翰林院職場霸凌’一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陳延回復了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難得的休沐日,他與葉問一同出游。 葉問是上屆科舉的翰林編修,他在翰林院就職滿了三年,頗受陛下崇信,修完了手上最后一部史之后,就從翰林院跳到六部去了,時任禮部尚書郎,目前在做科舉舉業(yè)方面的事。 走的是清貴路子,但禮部清閑平淡,實在有些無聊,所以葉問偶爾會去翰林院找找自己的老朋友,然后他就聽說了一段最近關于陳延的事。 他聽罷,很驚訝,因為他印象中的陳延,好像沒有這么彎彎繞,就還和他一樣,挺喜歡打直球的。 所以今日一見,他就有好多問題想問陳延,以解心中之惑。 “這事連你也知道了?”從好友嘴里聽到自己的傳說,怎么講都讓人有些不好意思。 “幾個侍讀里流傳著,我剛好認識他們?!比~問很好奇,“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陳延便濃縮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把周昌的事情說給了葉問聽。 葉問同李思齊一樣,先唾棄了一下周編修,爾后問:“你已知道許學士剛正不阿,為何不直接把此事告訴他,要繞這樣一個圈子呢?” 這個問題,李思齊也問過陳延,但陳延沒有告訴他,如今葉問再問,陳延便解釋了起來,“因為,若直接去找許學士告狀,會很麻煩。” “?”葉問有些不能理解麻煩這兩個字了。 “是,控制完成經(jīng)卷的時間,預算周編修著急謄抄,查不出漏掉一卷經(jīng)卷,要找到在許學士面前的說辭很麻煩,但大哥,這些麻煩都是我能掌控的。”陳延道:“若直接明了去告狀,許學士必然會處理?!?/br> 在翰林院,讀書人齊聚之地,冒名頂替算是一種丑聞了,許學士必然嚴肅處理,到時候他必須和周昌當面對峙。 盡管一切的證據(jù)都是現(xiàn)成的,但周昌作為他的上司,在這件事情上對他有天然的壓制,是,都是他干的,那又怎么樣?他一個編修叫檢討干活,不就是占了點功勞嗎,也許占得稍微大了點,可是…… “處理文人的攀咬,也是一件很復雜的事情。”陳延想的則更深,“大哥你也在翰林院待過,應當知道,編修帶庶吉士修史,無論其中誰出力多,署名均編修在前?!?/br> 今日他狀告成功,會不會給人以暗示?會不會開啟告狀風潮? “若有,那么我就成為了破壞秩序之人?!边@可不是后世,后世體制內(nèi)的破壞秩序之人叫做‘躺平的咸魚’,可以擺爛處理,反正單位對他們做不了什么,在翰林院,沒有背景成為破壞秩序之人,后果可想而知—— 葉問感覺到了,這是一些與書、與史不同的,父親與祖父想讓他明了,但他還不甚明了的東西。 他好像忽然明白,為什么爹在看過陳延之后說,其實陳延比他更適合官場。 他又問:“可你如今之舉,也是告狀。”兩種告狀,有何不同?這樣告,上述的結(jié)果就不會出現(xiàn)嗎? 而此刻陳延聽到告狀二字搖頭,他好認真道,“我此番并沒有告狀啊?!?/br> “我只是去交時策的時候,和許大人說了兩句話,是周大人自己做完事情之后,沒有把所有的漏洞掩蓋好,從而被許學士發(fā)現(xiàn)了?!?/br> “自己貪功,又沒能擦……”陳延輕咳了一聲,這話不太文雅,“又不能擦干凈手,且,許學士亦沒有責罰周編修,算得上什么風波呢?” 周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進了坑呢。 陳延:“這件事,就像之前我們討論過的榜下捉婿一樣,都是同一件事,但進士娶商女,與才俊紅粉捉,聽起來就完全不同?!?/br> 他去告狀,便是某檢討睚眥必較,狀告上級(且那個時候周昌的名聲還不錯),那么即使周昌錯了,得了責罰,對他名聲也是有礙的。 如今這樣,外人看無事發(fā)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求的都已到位了。 一場小告狀,里面竟然有如此復雜的東西。 葉問看著陳延,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小上三四歲的人,很復雜…… “二弟,此時的你與江南的你全然不同?!笔怯螝v嗎?游歷改變了陳延? 陳延則認真道:“江南是書院,是學堂,京城是官場。學堂與官場,自不相同?!?/br> 一個埋頭學習,在無頂尖權貴的時候,幾乎人人平等。 一個行差踏錯,便是性命難保,甚至家族遭殃。 葉問此時才發(fā)現(xiàn),即使與陳延同朝為官,他和他選擇的,也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那我還有一問,若許學士知曉后,亦沒有處理此事、處理周昌,你當如何?” “不如何。”陳延:“并不是所有的委屈向上,都能有結(jié)果。我已告知,學士未曾處理,便說明此事在學士眼中不過爾爾,我也不會再提。” “那就讓此事過去?” “不?!标愌訐u頭,清了清嗓子,“我會記住周編修的?!?/br> “不是有一句話嗎,莫欺河東少年郎,我可以等的。” 這話倒真有些睚眥必報的意思了,葉問一愣,就聽到陳延又補了一句:“等到時候我讓他天天給我抄書,然后署別人的名。” 葉問聽罷,笑得前仰后合,“你這是什么蟄伏之報,太淺顯了?!?/br> “他的手段其實也很淺顯?!?/br> 二人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兒,葉問告訴陳延,他很有可能能進宮面圣了。 “?”陳延問:“為何突然這樣講?” “許學士把你攬在麾下了,他在翰林院有些能力,會給你這個機會的?!?/br> “那我豈不是得準備起來了?” “準備準備,面圣不要結(jié)巴吧。”葉問十分溫和,“第一次去,陛下大抵會問問你家里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