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

    方姐狠踹了吳大嫂一腳, 不知道自己懷孕的吳大嫂，就這樣流掉了第四個孩子。

    目睹這一切的吳大哥，尤其痛心疾首。他自幼受祖父母的影響, 也有一點多子多福的念想。

    吳大嫂緊急被送到眾仁醫(yī)院，謝董事長和吳大哥一起護(hù)送去的。

    囂張過頭的老丫鬟方姐, 這一下是自取滅亡了：盜竊貴物數(shù)目極大, 還燒了幾萬塊的房產(chǎn), 還把一個孕婦踹流產(chǎn)。

    謝董事長都不會放過她, 不然不足以威懾下人, 管理偌大一份家業(yè)。

    但方姐被警察帶走前，也看到了吳大嫂的慘狀，她驀然仰天瘋狂大笑, 說她報了心中仇怨，這一腳總算是賺到了。

    珍卿晚飯在樓上吃，沒有親眼見到這一幕。

    等她跑下來的時候, 大房子的孩子們, 都追到大門外頭, 看著汽車疾馳而去。

    珍卿也跑到門口看。

    吳嬌嬌看著消失的汽車，不覺間啜泣起來, 珍卿把她抱到懷里, 吩咐秦管家準(zhǔn)備食盒，給謝董事長他們送飯去。

    吳元禮憤恨地沖珍卿吼：

    “我mama流那么多血, 說不定她會死的, 你現(xiàn)在還惦記著吃飯！你不是在幸災(zāi)樂禍！你還有沒有人性！”

    秦管家連忙扯著元禮, 小聲叫他“不要昏亂說話”, 然后看著被嚇著的仲禮, 趕緊說大少奶奶不會死, 。

    嬌嬌在珍卿懷里啜泣著，尖叫著說“小姑，我害怕，我怕mama會死”。

    珍卿撫著她的后脊梁，溫柔地哄尉了一會兒。

    她看著似欲噬人的吳元禮，冷冷地笑著地說：

    “我為什么要興災(zāi)樂禍？！我高低叫她一聲大嫂，看在仲禮、嬌嬌的面上，我也犯不上幸災(zāi)樂禍，你以為仲禮、嬌嬌在我心中的地位，跟你是一樣的嗎？”

    吳元禮卻莫名哭了，對著珍卿咆哮說：“如果你沒幸災(zāi)樂禍，你為什么一點不傷心？”

    黃大光和阿洋拉住吳元禮，秦管家招呼珍卿先回去。

    珍卿冷冷睨著吳元禮，囁嚅一下想說什么，還是什么也沒有說，抱著嬌嬌、招呼著仲禮進(jìn)去了。

    家里只剩珍卿和大房三個，秦管家張羅給醫(yī)院送飯，金媽照應(yīng)珍卿四個人吃飯。

    珍卿和仲禮、嬌嬌一起，吳元禮遠(yuǎn)坐于另一頭。

    趁著上菜的這一陣兒，珍卿溫聲細(xì)語地，安慰嬌嬌和仲禮：

    “流產(chǎn)不會死人的，你們mama不會有事，流血也沒嚴(yán)重到要死人。

    “這個……就像尋常傷風(fēng)感冒，治一個禮拜就能回家。

    “不過，中國人小產(chǎn)，也有坐月子的風(fēng)俗，也許你們mama還要坐月子，就看她在醫(yī)院坐月子，還是回到家里坐月子……

    “再過一會兒，奶奶、爸爸、大姑，肯定有個人會來電話，告訴你們沒啥大事！”

    他們就問啥叫“小產(chǎn)”，珍卿根據(jù)自己的知識，盡量在不刺激人的前提下說清楚啥叫“小產(chǎn)”。

    仲禮和嬌嬌情緒漸穩(wěn)，珍卿一邊叫他們好好吃飯，一邊循循善誘道：

    “mama現(xiàn)在出了事，爸爸、奶奶、大姑，都在替她cao心費力，你們就不要再添亂，免得讓長輩們?nèi)嗽卺t(yī)院，心里還掛記著你們。

    “人如果為太多人擔(dān)心，一著急也會生病的，所以，你們小孩子在家，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再鬧出什么風(fēng)波來，就是為長輩排憂解難了?！?/br>
    吳嬌嬌已經(jīng)不哭了，她乖巧又期冀地說：“小姑，那我在家乖乖的，大姑能專心給mama治病，mama的病是不是好得快？”

    珍卿看著這小可憐，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他見仲禮也神情茫然，元禮也噘著嘴瞪著他。

    好吧，善意的謊言畢竟是善意的，她就篤定地跟嬌嬌點頭說：

    “我想應(yīng)該是的，上天對善良、可愛的人，總會偏愛一些的，而且，上天也會愛屋及烏，把好運氣贈給她的家人。”

    然后，珍卿就給他們編了個故事——把后世的《神筆馬良》改編一下。

    這個信口說來的仙話故事，轉(zhuǎn)移了他們的注意力，安撫了他們不安的心。

    不管怎么說，家里總算是消停了。

    等他們吃完漫長的晚飯，謝董事長果然打電話回來，說吳大嫂孩子沒有保住，但人并沒有大事。她在醫(yī)院里住幾天就能回家。

    這天晚上，珍卿和仲禮一起，把嬌嬌哄睡了才出來，吳元禮跟個瘟神一樣，一直跟著他們來回活動。

    珍卿叫男孩子自己去睡，可仲禮也嬌嬌氣氣的，非說叫珍卿哄他才敢睡。

    這發(fā)嗲撒嬌的黏糊勁兒，真比吳嬌嬌還黏糊，像是投胎投錯了性別。

    珍卿不想慣著男孩兒，直接跑回她房間去了，然而仲禮竟然也跑進(jìn)來，片在她房間里不肯出去。

    珍卿真服了這粘牙糖，無奈送他回她房間哄他睡。

    而吳元禮也一直陰魂不散，跟著珍卿進(jìn)到仲禮房間。

    珍卿給仲禮講故事的時候，吳元禮那陰凄凄的眼睛，就死盯著珍卿他們看。

    等珍卿把仲禮也哄睡，吳元禮走面到外面走廊上，仰著頭死盯著珍卿，一副高傲不羈又有所求的樣子。

    珍卿出于禮貌，勉強(qiáng)跟他搭了一句：“時辰不早，你也早點睡吧?！?/br>
    那吳元禮咬著牙關(guān)子，氣得下巴扭來轉(zhuǎn)去，翻著眼睛惡狠狠地瞪珍卿，然后跑到房間“砰”地撞上門。

    珍卿抱著手輕哼一聲，慢悠悠晃回了她的房間。

    家大業(yè)大事情也大，她要是還在睢縣，未必能見到這么精彩的生活劇。

    若說珍卿對吳大嫂，勉強(qiáng)還抱有同情的話，對林太太的遭遇就無動于衷了。

    她從去年初入謝公館，見識林家母女無故欺人，就預(yù)感她們有一天會遭遇惡運。但沒想來得這么快。

    又惡毒又愚蠢的人，人生路難免越走越窄的。

    珍卿洗完澡也準(zhǔn)備睡，□□姐、陸三哥、謝董事長，先后回到了謝公館。

    陸三哥特意找珍卿聊天，問她有沒有被嚇著。

    一會兒謝董事長也來，問珍卿身上還難不難受，有沒有被吳大嫂和方姐嚇著。

    對比他們這樣的態(tài)度，珍卿后知后覺地想，也許她鎮(zhèn)定過頭了吧，怪不得吳元禮說她幸災(zāi)樂禍。

    謝董事長是心有余悸，她真怕家里再出事，囑咐陸三哥，盯著珍卿再吃一遍感冒藥。

    臨出珍卿房門前，謝董事長交代陸三哥：

    “林太太摔斷了腰椎，傷得很重，恐怕要癱瘓了。浩云，大嫂必定會鬧的，我們心里都當(dāng)計較！”

    陸三哥和珍卿看她離開，三哥揪揪珍卿的臉蛋兒，好笑地說：

    “你真是無動于衷，不同情林太太嗎？”

    珍卿搖頭噘嘴說：

    “我祖父舊學(xué)不通，新學(xué)不懂，在睢縣男女老少的眼里，他是個不倫不類人。他活了六十多年，夫妻疏遠(yuǎn)，子女反目，朋友一個沒有，來往的兩家親戚，也都是迫不得已，才跟他做親戚的。

    “可是他有兩個好處，是林太太沒有的?！?/br>
    珍卿突然不說話了，跟三哥賣了個無聊的關(guān)子。

    三哥撫撫她半干的頭發(fā)，很溫柔地問：“是哪兩樣好處？”

    珍卿捧著臉嘆息：“第一，他不無緣無故作惡；第二，他待傭人、長工極好?！?/br>
    陸三哥眸光輕柔：“所以，即便胖媽是那樣，你也不隨便打罵，是受了祖父言傳身教？”

    珍卿撇開腦袋哼笑出聲，又不屑又得意地說：

    “我是受的圣人教誨。對懵懂的小孩子，還有無知的成年人，都不行‘不教而誅’那一套……”

    陸三哥聽著很有趣，但隨即轉(zhuǎn)移一個話題：

    “我聽說，你也申請了獎學(xué)金？”

    珍卿訝異地回想著，然后很奇怪：“我們學(xué)校沒有熊先生??！”

    陸浩云見開水冷一些，把水杯遞給珍卿，從藥盒里給她取藥，看著她把感冒藥喝下去。

    珍卿乖巧地吃了藥，陸三哥才給她解釋：“你班上有叫熊楚行的嗎？”

    珍卿點頭，三哥說：“熊楚行的父親熊世萬，是達(dá)生百貨的經(jīng)理，我今天去百貨大樓，碰到聽到熊楚行跟他爸夸你……”

    說到獎學(xué)金的話題，珍卿難象有點怏怏的：“名額有限，他們偏愛在教學(xué)生和信友弟子，大概率不會有我。”

    陸三哥沒有說什么，他甚至也沒打算做什么。

    小五家世不壞，相貌可觀，天賦也好，性格也好，都屬于得天獨厚的一類人。偶爾遭遇一些不順，對她來說并不是壞事。

    陸浩云站起來要走，交代珍卿一句：“明天沒有不適的話，我?guī)闳タ纯囱蠓?，挑一個最喜歡的，是租是買看好再說……”

    珍卿立刻精神一振，三哥一走，她趕緊跳上床準(zhǔn)備睡覺。

    第二天一早晨，珍卿興匆匆起來，吃完飯就跟三哥出門。

    沒想到連續(xù)看了兩天，沒看到一個合心意的房子。

    離謝公館和培英近的地段，好房子都被搶租搶購?fù)炅恕?/br>
    設(shè)備老化、道路不便的舊房，也緊俏得不得了，而珍卿又覺得不滿意——就像《新女性報》租的房子，夏天不隔熱、冬天不防寒，門前污水橫流、白天噪聲不止，在那里干點事業(yè)還行，住起來就太糟心了。

    當(dāng)然，三哥也帶她看了些好房子，但好房子的問題，就是距離培英女中太遠(yuǎn)，上下學(xué)太不方便了。

    就這樣看了兩天房子，一直沒找到合心意的，三哥勸她不要著急，暑假還有二十多天呢。

    與此同時，謝公館也確實不安寧。

    果然不出謝董事長所料，吳大嫂仗著自己是病人，一哭二鬧三上吊，說要把母妹接到謝公館住，要給癱瘓的母親養(yǎng)老送終……

    但謝董事長不搭理她，還給吳大哥放了狠話兒，若是想向丈母娘盡孝，大房一家人必須搬出謝公館。

    吳大嫂還口口聲聲說，若非謝董事長鐵石心腸，把她孤苦無依的母妹趕出去，絕不會有這慘絕人寰的事。

    若非她母妹單獨住在外頭，方姐不會喪心病狂到那地步。

    吳大嫂小月里這樣鬧騰，到第三天下面又出血，一檢查發(fā)現(xiàn)zigong破裂了……

    珍卿對吳大嫂不多的同情，現(xiàn)在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方姐是吳大嫂的老丫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而后又從林家?guī)淼?。她即便算謝公館的傭人，別人哪好越過吳大嫂，動不動調(diào)/教這個方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