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國好好學習生活 第3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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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珍卿才越來越明白,史寶鼎和金艾達并不喜歡種族主義者,有他們在亞裔就通通待不住,不能實現(xiàn)本講會的國際化氛圍。演講會中在教的一些學生,也很不喜歡種族主義那一套。不過真信教者也講究克己不爭、沉靜寡欲,史密斯和b菲爾茨的立場他們不贊同,但也只是私底下跟主席們說說。 后面其他人都散了,史寶教授還留住珍卿,跟她聊起史密斯的演講,聊起儒家的故事和儒家的功能。 珍卿不想為后世僵化的儒教張目,但是不學無術的外國人,借否定儒家否定中國人,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回到住處珍卿先躺到床上歇著,累得太狠沒洗澡就睡著了。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看民國名人寫的日記,種族主義者在那時候普遍存在,但感覺他們一些教會人士和名校高知,對這種事也很反感,并會幫助自己喜歡的學生。所以有些困境也不是絕對的,可以通過向合適的人求助以解決…… 女主是顯得有點囂張,不過民國特立獨行的大師也不少…… 第388章 宗教戲劇那些事 慕先生有位叫周成捷的弟子, 在鄰省普蕾特藝術學校學藝術設計,來波士頓跟人談一筆生意,順便約珍卿這個師妹見見。 珍卿把譯好的美術稿子帶上, 想讓周成捷師兄看看如何。周師兄性情天真直率,說話一點不繞彎子, 看到譯得好的就拍桌贊賞, 但對珍卿也非一味好話, 他覺得譯得不準確的, 就直接指出并陳述理由。兩人雖是初次見面, 但珍卿與這周師兄算是一見如故。 后來周師兄本想跟珍卿吃飯,兩人結賬正要走出咖啡館,咖啡館的侍應遞來字條, 周師兄露出厭惡的神情,對著侍應克制地咬著牙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叫她的男朋友自己解決。”那遞字條的侍應生聳聳肩, 說他沒義務替周師兄做這件事, 就自顧自回到咖啡館說笑。 周師兄惱怒不已又似無奈, 把手上字條撕個粉碎扔街上,然后克制地向珍卿表示歉意:“小師妹, 本應送你回家, 實在對不住。波城之行與一男同學為伴,此人是南洋華僑, 在此地有親戚, 他去訪親卻將女友拋下, 這個女人——oh, god!我不想做背后毀人的小人??墒切熋? 這女人以為自己是英女王, 總想別人提供眾星捧月的待遇。剛才賓館打來電話,那女人在酒吧買醉,喝醉了在賓館鬧事,說世上男人都是負心漢……簡直不可理喻。” 周師兄送珍卿到電車站,頗痛苦地向她感嘆:”小師妹啊小師妹,若所有中國女孩子,都跟你一樣獨立自強,跟你一樣伶俐可愛,那中國就太美好了。” 珍卿對周師兄笑而不語,一個男生講一個女生多壞,在不了解內情的情況下,貿然附和不會讓人高看,對陌生人也確實犯不上。不過,他又發(fā)現(xiàn)周師兄的性格特點:他不喜歡不省事的女孩子。 十二月中旬的一個禮拜天,本城下了一場詩意的鵝毛大雪。等到雪化得差不多時,白莎拉請珍卿去科學派教堂聽經,當然,白莎拉不是為了向珍卿布道傳教,而是她家人邀請珍卿去瞧瞧——白家人聽說珍卿是聰明的中國人,大約有點布道傳教的意圖。而白莎拉所以聽話地邀請珍卿,是想向她證實這個教派多無聊多荒誕。 白家人所在的耶教科學派,本質上沒有多少科學精神。他們認為物質虛幻不可靠,疾病只能依靠調節(jié)內部精神來治療。 珍卿到教堂聽他們教眾的演講,也沒聽出什么新鮮的意思,就是按部就班地宣講《圣經》某章,不然就是宣講其創(chuàng)始人所著書籍的內容。 事后白家人請珍卿談談感想,珍卿覺得他們像后世的小學老師,但凡有春游秋游或給烈士掃墓,非給老師們攢個作文談感想。她不能對白家人吐槽宗教,支吾應付著被白莎拉拽走了。 兩個人沖出教堂如釋重負,不由自主地相視傻笑。面對這樣的聽經方式,真的像聽唐僧念緊箍咒。 白莎拉主動拉珍卿去中國城吃飯,叫珍卿待會教她中國菜的名堂。到餐館撿個靠窗的位置坐,珍卿就著菜單給白莎拉解說,某某菜用的材料和烹飪方法。 兩人點完菜等待的時候,白小姐興味索然地告訴珍卿,從她記事開始參加禮拜天經課,十數年形式內容幾無變更,實在是沒意思透頂了。不過她全家都在教中,去安拉學院念醫(yī)科已算出格,她再叛出教宗肯定駭人聽聞。 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真是如此。她來美后增長的不少宗教知識,多是從洋人朋友那聽來。上回演講會給卡爾·史密斯編家族故事,關于耶教莫爾門派的習俗,就是金艾達的叔叔金牧師給她普及的。 飯菜陸陸續(xù)續(xù)送上來,珍卿給白莎拉布菜并講解,吃完坐在室內聽稀里嘩啦的化雪聲,珍卿笑說若是閉上眼睛,感覺像是坐在瀑布的旁邊樣,不然就是外面在下暴雨。白莎拉就說起特好笑的一個宗教典故,其實這也不能算是典故,白莎拉說美國年年還在出這種洋相。 白莎拉說西部的酉太省容易干旱,而此省又是宗教精神尤其濃厚的地域。該省一至干旱到無法可想時,由省長至農業(yè)部長都急瘋了啊,從上到下一道道地發(fā)政令,要求不管是耶教徒還是□□,不管是莫爾門還是科學派,從某日起必須日日祈禱求雨,以期用神靈之力降雨人間。 珍卿聽得不可置信,繼而哭笑不得,擁有全球影響力的偉大耶教啊,竟然跟中國世俗化的佛教道教一樣,教徒們竟也要擔負起打坐求雨的民生大計。 慢慢地從中國城向外面走,路過一家家中式商品店,白莎拉也有興趣進去逛一逛。不過白莎拉并沒有亂花錢,她現(xiàn)在交學費都要給家長說盡好話。 路過一家首飾店的時候,珍卿迎面撞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雙方都因猝不及防的邂逅發(fā)愣,然后是對方戒備地問珍卿:“你怎么在這里?!” 果然是楊若蘭式的質問語氣!珍卿哼笑一聲,不大熱情地反語道:“天下的路天下人走,我在何處跟你什么相干?” 楊若蘭臂彎里的男青年看著珍卿,驚訝過后笑意盈盈地跟珍卿點頭,很有興趣地問楊若蘭:“是朋友嗎?中國來的?都是同胞一起逛逛豈不好?”說著這話眼神就看向珍卿,這個人像是喝酒了。 楊若蘭抿著嘴臉漸漸黑了,白莎拉問珍卿怎么回事,珍卿小聲地回答她沒什么事,便拉著她繼續(xù)向中國外面走。 楊若蘭一邊應付男友的追問,一邊心里松了一口氣。決定以后再不跟男友一起來波士頓。 珍卿不擔心楊若蘭會做什么,她甚至能夠猜得到,楊若蘭恐怕再也不愿意見到她。 三表叔怕楊若蘭在外面學壞,給她的費用只是勉強夠花銷,可剛才見她滿身的金銀珠翠,她身邊男士的穿戴也富貴。珍卿就不難猜得出,楊若蘭是傍著大款了。 楊若蘭跟人逃婚私奔的事,珍卿前因后果是清清楚楚,看她剛才那緊張戒備的樣子,好像生怕男友跟珍卿搭上話。 跟白莎拉分別后回到住處,怡民賊兮兮地跟珍卿說,房東米勒太太好像便秘了。剛才怡民在房間做功課,咣咣聽見有人敲門,開門見是喪著臉的米勒太太,這老太太說下面的馬桶堵了,找怡民借廁所也沒好氣。怡民當然不會因她態(tài)度不好就不借。然后,老太太在廁所待了半個多鐘頭,出來的時候扶著墻走路,整個人看著都快虛脫了。 珍卿下意識地說一句:“那個,我記得那個普洱茶,還有菊花茶,都能潤燥通便。要不給老太太送點?”怡民作怪地瞪眼聳肩,在珍卿鼻子上晃著手指:“要不,你杜大小姐去試試?” 珍卿說她試試就她試試。之前米勒太太大義滅親,報警抓潛入她們房間的親外甥,珍卿對老太太印象有點改觀。珍卿和怡民撿了點普洱茶和菊花茶,特意用干凈的玻璃罐子裝,珍卿咣咣踩著樓梯下去,沒三分鐘又踩著樓梯上來,把兩小瓶茶隨意放在桌上,無奈地跟怡民聳肩膀:“這老太太,給她送禮還把我拒之門外。我欲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br> 怡民也是搖頭發(fā)笑:“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他們美國人好像都以為,中國人都是一身的病,還吃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不愛洗澡換衣服。天吶,他們洋鬼子才不愛洗澡吧,我們老祖宗放假可是叫‘休沐’,幾千年都比他們這些鬼佬干凈。他們是哪個國家的國王,說一輩子只洗七次澡來著?” 怡民說起這一茬,珍卿就想起演講會的卡爾·史密斯,美國很多人確實如怡民所說的,對中國人有深入骨髓的偏見。 這個話題馬上帶過去,怡民準備一些零食來吃,說預科新來一個東洋女學生,人很謙恭但其父據說是名軍官,怡民感嘆不知如何與這女子相處,但說起來她也沒做過壞事。雖然中國與東洋關系緊張,這女生也從不說中國的壞話。 珍卿在安拉學院也有同樣的困境,她這學期選的《中西詩歌比較》一課,就是一位叫波岡福三的東洋人教授。一開始聽波岡福三講中國詩歌,多多少少的別扭。尤其波岡福三對中國詩歌的知識,根本比不上珍卿這個中國人,她開始不得不提醒波岡常識性的錯誤,這種別扭的感覺更加深了。 但這波岡教授竟然對她“三顧茅廬”,引用《論語》的“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保t恭得跟珍卿的孫子輩似的,教珍卿在他以后犯錯時多多指點他。 好家伙,之后再上波岡的課只要涉及中國,每每到一節(jié)課結束的時候,波岡就笑得一臉奴才相,問珍卿今天她有沒出現(xiàn)啥錯誤,誠惶誠恐地叫珍卿不吝批評指正,好像珍卿是教室里的太上皇。這以后珍卿就更覺得別扭,覺得他學問算好人也不壞,又怕他不知何時露出獠牙。 與東洋人的交往確是難事,不過憑心來說,做不了朋友也不必傷害別人。就是東洋人也有反戰(zhàn)群體,不過他們的聲音顯得弱一些。 想想現(xiàn)在中國與東洋的形勢,這個話題沉重又講不出結果。便跟怡民談起關于宗教的事。 ———————————————————————— 珍卿假期中寫的《公主復仇記》,經過墨爾波墨涅戲劇社的艱辛工作,十一月就開始在安拉學院試演,不過因爭議太大被學院要求改進。蓓麗和戲劇社社長赫莉來找珍卿,請她將爭議最大的結局改一改。 珍卿態(tài)度客氣但語言堅決,結局是她反復斟酌確定的——其實也就想了兩個晚上——是《公主復仇記》的精華所的,反正堅決不能改。 如此到了十二月下旬,經過調整的《公主復仇記》,又重新被搬進安拉學院的禮堂。蓓麗提前給珍卿送了戲票,但珍卿還是下了課才趕過來,走到禮堂二層的曲廊上面看,旁邊有個疑似儲物室的小房子。 這時這出四幕劇已經演到尾聲:本已忘卻復仇的亡國公主,被丈夫發(fā)現(xiàn)假祭司的身份,丈夫跟心腹設計要秘密除掉她,亡國公主發(fā)現(xiàn)后痛苦異常。長年的雙面生活并不好過,她舊邦國中的那些亡國之余,一直勸她殺掉自己的丈夫,公主有過行動但未能成功。隨著一個個孩子的出生,公主跟仇人丈情愛愈深,對于報仇她一次次猶豫了??墒撬恼煞蚓谷灰獨⑺?!就因她是亡國公主假祭司,這場生死較量竟沒有絲毫的余地。公主的手下多年籌策等待,幫公主順利反殺仇人丈夫。但是,大王子獲悉父親的死亡陰謀,在父親遺體前與公主發(fā)生劇烈沖突,失手殺死自己的親生母親…… 男女主角在最后一刻都死去了,劇情在大王子的哀哭中落幕。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25 01:25:15~2022-06-26 22:56: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paddy 5瓶;阿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89章 演講會之一論題 《公主復仇記》的劇情, 在王子的哭聲中落幕。一陣短暫的死寂過后,禮堂內爆發(fā)潮水般的掌聲。墨爾波墨涅戲劇社精益求精,把服裝、舞美、人物、臺詞打磨得太好, 造成了極強的感染力。 但觀眾席中也有人嘩然震驚,珍卿站在二樓的曲廊欄桿上, 很能想象那些人瞠視中的對話, 不外是罵墨爾波墨涅戲劇社, 絞盡腦汁改了快一個月, 還是這個給人喂玻璃茬子的結局, 就像餐館的客人說菜不好叫換一盤,結果侍應生把菜收回去,在廚房放了半個鐘頭, 熱一熱再端出來說是新做的,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但這種不會是所有人的意見。西方人雖越來越喜歡喜劇,但他們依然能欣賞合理的悲劇。至少戲里的亡國公主不完全無辜, 她在復仇中殺害過無辜之人。既然大家都在權力的游戲中, 那就都該遵守游戲規(guī)則, 得到一個邏輯嚴密的結局。真要制造一個虐心虐肝的悲劇,完全可將公主寫成手下的傀儡, 然后讓她死在丈夫兒子手中。但這樣就不像蓓麗說的“女性覺醒”了。 珍卿嘴角帶著微妙的笑意, 一扭頭,卻看見金艾達演講會的成員——薩爾責也在, 不知道啥時候來到她的地方。 這位薩爾責先生看著珍卿, 嘴角有一絲審視的冷笑:“所以, miss dew, 你的智慧和天賦是你的□□, 你駕輕就熟地用它們戲弄你的獵物嗎?這些觀眾的糟糕情緒, 也是你樂意見到的嗎?” 珍卿看著冷峻又平靜的薩爾責,她自己也一點不七情上面,哼,這洋鬼子莫非以為,她會回答這么無聊的問題,這出戲只是她的夢境而已。 珍卿微微笑著告訴他:“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講啥。”說著就準備揚長而去。 薩爾責嘴角是不太友善的笑,他拉著珍卿的胳膊往回一帶,把珍卿困在欄桿和儲物間的三角區(qū),他當然沒有曖昧地壁咚珍卿,就是依仗著自己人高腿長,擋住珍卿所有的去路。 珍卿把手探進自己的手袋,視線若有若無落在薩爾責下三路,右腳蠢蠢欲動地估測著角度——這么近的距離踢一個強壯的高個,角度還是有點刁鉆,所以珍卿沒有貿然行動。 關于珍卿的心理活動,微微慍怒的薩爾責一無所覺,他還專注于對珍卿的剖析: “杜小姐,我認真地調查過你,演講會所有人被你耍了。你對史密斯、菲爾茨,甚至金艾達小姐和史寶鼎小姐,你都在虛張聲勢(bluffing),你說你不在乎會否退學,不在乎會否被遣返回國,錢能夠送你去任何地方,如果你倒霉別人都會跟你倒霉!這些都是糊弄人的鬼話。 “你每學期比別人多選兩門課程,上課交作業(yè)從來不遲到延后,你完結的每門課程都得了a,連業(yè)余時間也在美術館和社團,休假時,你不喜歡跟男孩子出去鬼混,你在如此忙碌期間還寫了戲劇……你結交的朋友都對你有幫助…… “杜小姐,我想說你確實在乎,而乎你在乎極了,你不浪費生命中的一分一秒,你似乎不愿意犯一點錯誤,如此,你怎么會不在乎學業(yè)和名譽,你就是在對所有人虛張聲勢(bluffing)?,F(xiàn)在,我找到了你的致命缺點,我已經把你的伎倆告訴金艾達小姐,你的堡壘不功自破了?!?/br> 珍卿一瞬間設想其間的后果,她看薩爾責態(tài)度也算平靜,覺得此人也不過在bluffing。 她看著不準備讓開路的薩爾責,本來可能繼續(xù)偽裝得純潔無害,但對薩爾責這種聰明人來說,侮辱他的智慧比打倒他更能激怒他。 珍卿態(tài)度和氣言語帶笑:“我聽說,你們美國精英也讀《孫子兵法》,可曾聽說過:為將者未慮勝先慮敗,故可百戰(zhàn)不殆矣。那天在演講會上的對峙,我押上了我的知識、辯才,也同樣押上我的智慧和勇氣,只為了給我的膚色討一個公道,并沒有其他骯臟的企圖。而我愿意押上的籌碼,是史密斯和菲爾茨沒有的,他們輸了難道也要怪我?” 薩爾責審視珍卿的態(tài)度,發(fā)現(xiàn)她態(tài)度很真誠,眉頭卻皺得更深:“那么,金艾達小姐和史寶鼎教授呢?他們自始至終對你的膚色很公道,但還是淪為你虛張聲勢的對象和工具,你沒有一丁點覺得不安嗎?” 珍卿挑著眉瞪著薩爾責,這一問確實提到點子上,讓她此刻有點無言以對。薩爾責終于得意揚揚地笑:“哼,原來你確是在乎的!杜小姐,你的聰明并沒有超凡脫俗,現(xiàn)在我可以看透你了!中國人也不過如此!” 珍卿在心里無聊地冷哼:神經病!卻趁著薩爾責身體放松,一下格開他的胳膊,非常利索地走到樓梯那邊。薩爾責瀟灑地靠著欄桿,閑閑地看著珍卿離開了。 ———————— 爸爸: 近來還總偷偷買餅干否?聽聞近來又喜甜口紅茶?明知其對健康無益處,更日復一日飲鴆止渴,祖父言是姑奶奶與先祖母慣汝之故!甚矣,古人言愛之適足以害之!近來所寄小照頗見發(fā)福。爸爸,聞嗜糖者年老時皮垮rou松,甚是難看,請你好好改一改罷! 你問我學問上有何進境,其實日日有進境,若一直保持成績可成a級學生,據聞可獲畢業(yè)生獎學金,修業(yè)年限亦可予以寬限,其中自然好處多多…… 近日在金艾達演講會甚出風頭,蓋因汝之女兒算通學中西之輩,任取一尋常主題便可闡發(fā)出新意。譬如上一期演講會辯論主題為:當一人與父母觀念沖突,宜當堅持己見與父母決裂,抑或順承父母以盡子道? 演講會主席所以出此題目者,因聽聞哈大有一美國男學生,欲反抗父母思想經濟控制,學業(yè)未競而與人成婚生子者,全鎮(zhèn)為之側目嘩然,學生中有推崇者或攻訐者,爭議甚多。史寶鼎教授讓我從中國人角度講。 我之演講主旨大致如下: 若個人為公事而盡公心,自當堅持我之先進理念、文明價值,以盡對國家、民族、團體之責任。在此一面,若與父母長輩思想價值捍格不入,當以壯士斷腕之決心,為真理而絕父母親長之價值施壓,雖身擔極刑、眾叛親離,亦當巋然不動。而若為一姓私家決私事,則當念及親長劬養(yǎng)愛護之情,憐其形體衰老思想痼弊,以容忍體恤孝敬之情,使父母長輩得以安享晚年。 吾聞希臘神話中眾神之父宙斯,當其為奧林匹斯眾神之首以前,曾在眾兄弟姊妹幫助之下,歷盡辛苦而推翻其父□□,而后世萬年不以其為邪神,蓋因其父克羅諾斯為破壞力之神,而宙斯以雷電維護天地秩序,相較其父而為正義之神。 而在中國古代帝王序列中,亦有一古今稱頌之曠世明君,亦是忤逆父意篡奪皇位,卻因創(chuàng)造盛世使百姓安居樂業(yè),史家坊間皆不以父子名份定功過善惡。 是為何故?因古今中外之歷史批評家,皆以君主官員之公德重于私德也。重公德者安邦利民,功在千秋,雖弒父抗母、離經叛道而不為妖邪;重私德者貪墨公款、草菅黎庶,雖封妻蔭子、造福鄉(xiāng)黨,亦為國之大妖也。 由此得出一論:古今中外皆以公德重于私德,因此,當一人欲決斷關于國家興衰、黎庶安危、科學進退、社會存續(xù)之計,雖有養(yǎng)育之恩之耄耋父母,以觸柱割腕、威逼利誘相挾,個人終當舍私德而顧公德,此方為當代自由先進之新人類。 而當一人決一姓之家事,當念親長恩情并憐其衰老封閉,此乃道德倫理與社會穩(wěn)固之需求。 中國之封建王朝已被推翻,但其借“孝治天下”統(tǒng)治千年,猶然值得今人思考借鑒。孝道在其源頭便與“順從”“尊敬”相結合。古代中國之統(tǒng)治者,在儒家之統(tǒng)治哲學中,是天下人之父母。人先學會尊重順從自己父母,日后自然尊重順從天下人之父母。因此,古代儒生鮮有造反作亂者(黃巢當然是例外)。當然話說回來,愚孝者造出“郭巨埋兒”之慘劇,卻又十分不足取。 …… 風雪夜窗前寫信的珍卿,不期然地想起一件閑事。她遇到楊若蘭稍微糾結一番,立刻把這件事丟開了。她從客觀理性的角度上分析,楊若蘭荒廢學業(yè)自甘墮落,三表叔不可能遠赴重洋來管教她,若她把這樁鄉(xiāng)紳家庭不容的丑事傳回去,三表叔可能氣一番丟開手,可能氣狠了斷楊若蘭的花銷,怎么想都不可能有好結果。 可是今天又有一點新情況。說起來也是無巧不成書,原來珍卿之前見的周成捷師兄,跟楊若蘭的男友陳某正是同學,那天在周師兄下榻賓館搗亂的女人,竟然就是楊若蘭。但楊若蘭的男友陳某已結婚,據說孩子都已經有兩個,楊若蘭壓根是見不得光的情婦,好人家的姑娘混到這地步,珍卿也是有點服氣了。 要是按照后世的風俗習慣,哪個當表妹的愿管這檔子破事兒?但是就像當初杜太爺總惹麻煩,在族長向淵哥和姑奶奶那邊,必定也是狗屁倒灶的屁事兒,但人家都當成自家的事情管。這些親屬按舊道德幫扶他們祖孫,珍卿也當按舊道德還報回去啊。公事要有公心,私事也要有私德??! 可是珍卿也可以想象,這對三表叔又是一次重擊,更別提對更加保守的楊家眾人。按理說繼云表哥和錦添表哥,一個是楊若蘭的親堂哥,一個是她的親表哥,可這兩人珍卿誰也沒敢多說——鬧不清這兩人知不知道。而且繼云表哥實在太忙了,而錦添表哥又是爆炭脾氣。 難矣哉啊難矣哉!珍卿決定明天再想這件事,還拿演講會上的事轉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