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彌偏頭，偷看一眼周郁汀。兩人距離很近，明暗交雜的夜空下，她能看到他清邃的眼睛，里面有沉靜的火焰。

    煙花一簇簇盛開又一簇簇熄滅，姜彌回過頭，手指緊緊抓著欄桿，心里好像也放起了煙花，滋生出一種歡喜又怯怯的心情。

    她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錄了個?小視頻。這?一年的記憶就如煙火，雖然?短暫，但驚鴻一眼便是永恒了，她會記很多很多年。

    “周郁汀，提前?祝你?新年快樂?！?/br>
    周郁汀低頭看她，也笑了，眼里亮亮的：“嗯，你?也是?！?/br>
    新年快樂，希望我們的愿望都能實現(xiàn)。

    第三十三章

    姜彌他們這一屆的學生, 大?部分在2017年就滿十八歲了，按照月份大?小，最先邁入成年人行列的是朱天晴。

    一月二?號是朱天晴的生日，姜彌和她?約好了出門玩。

    附中宿舍除了寒暑假都可以住, 所?以元旦節(jié)三天假期姜彌都沒回錦上云亭。二?號早晨起床做了會作業(yè), 中午姜彌出校門，坐上公交前往市區(qū)。

    午飯兩人約好打卡一家網(wǎng)紅茶餐廳, 拍照特別漂亮。姜彌買了個六寸的小蛋糕, 在茶餐廳門口等待十來分鐘, 朱天晴到了。

    今天朱天晴穿了一條闊腿牛仔褲, 上身吊帶小背心外搭針織開衫，走的酷妹路線。見了面, 她?問：“我這身好不好看？”

    “好看！”姜彌自然一通夸，“又酷又帥，迷死人了！”

    朱天晴開心壞了，兩人手挽手進?入茶餐廳。

    位置是提前預定好的, 點完餐, 姜彌把蛋糕放在桌上。朱天晴說：“咱兩來自拍?！?/br>
    然后, 朱天晴舉起手機變身自拍狂魔, 每個角度都拍了好幾張。拍完照片, 朱天晴邊修圖邊嘆氣：“哎, 原本我想在家里開個生日趴體的, 但?最近我家里在裝修, 亂糟糟的還是算了。”

    “可以之后再補上嘛。”

    朱天晴是喜歡熱鬧的人，朋友也多, 但?自從發(fā)生了程萬鵬那件事，最近她?做什么事都有點提不起勁, 生日索性簡單點過了。

    修完照片，朱天晴舉著?手機給?姜彌看，“你?看看，我把這幾張合照發(fā)在朋友圈好不好？”

    “你?要發(fā)朋友圈嗎？”

    “對啊。”

    姜彌點頭，“你?覺得好看就行，我沒關系的。”

    朱天晴：“也是，你?這種?大?美女怎么拍不好看?！?/br>
    她?發(fā)了六張兩人的自拍，配文?：十八歲的第一天！

    因為?假期，可能認識的人都在玩手機，沒一會就收到滿滿的一堆點贊和祝福。朱天晴一一回復完，在眾多點贊中，發(fā)現(xiàn)一個特別的頭像。

    朱天晴驚呼，“哇，周校草竟然給?我的朋友圈點贊了！你?看你?看！”

    聽到周郁汀的名字，姜彌心緊了一下，湊過去看。手機頁面提示，兩分鐘前，“Π”點贊了朱天晴的朋友圈動?態(tài)。

    朱天晴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似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和周校草雖然高?一就加了好友，但?他從來沒在我的朋友圈出現(xiàn)過，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把我屏蔽了！”

    喜歡一個人會變得敏感，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能讓你?陷入胡思亂想，比做閱讀理解還認真。

    姜彌思緒發(fā)散，然后又在某個點勒令自己止住，強行冷靜。她?故作平靜地說：“可能因為?今天你?生日？十八歲是人生大?事嘛?！?/br>
    “我覺得不是！”朱天晴壞笑，一把摟過姜彌，說：“有件事我早就想問你?了?！?/br>
    “你?問?！?/br>
    朱天晴八卦臉，“你?和周校草，發(fā)展到哪步了？”

    “?。俊?/br>
    朱天晴義正言辭：“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早覺得你?兩不對勁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最好老?實?交待了！”

    姜彌急了，“真沒有，我們……”

    朱天晴打斷她?，“這樣說吧，你?對周校草什么想法？以后有什么打算不？”

    她?能有什么打算？姜彌搖頭：“我不知道?！?/br>
    姜彌沒說謊，她?確實?不知道。自從運動?會開幕式那天以后，她?其實?隱隱能察覺，周郁汀對她?……好像是有那么點不一樣的。

    她?像個偵探，夜深人靜的時候，時常從兩人相處中尋找蛛絲馬跡佐證自己的觀點?？墒怯惺裁从媚兀窟@些終究是臆測而已。

    他們是同桌，關系好一點也說得過去。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怎么和異性相處過，不知道什么程度算正常。也許她?眼中的不一樣，在周郁汀那里并沒有什么特別。

    她?像陷入一個怪圈，一遍遍證明自己的觀點，又一遍遍推翻結論?，搞得自己心力交瘁。

    姜彌吸了一口奶茶，說：“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其實?我很可能過幾個月就要回京市了。”

    “?。俊敝焯烨缫幌伦兞四樕?，“你?不在這邊上完高?中嗎？”

    “之前我家里出事，我才轉學到嵐城。等家里的事一解決，我大?概率要回去的?！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朱天晴一下子就懂了，嗚嗚嗚地抱住姜彌：“人家舍不得你??！?/br>
    “沒事，人生何處不相逢，以后可以再聯(lián)系嘛?！?/br>
    朱天晴又問：“那你?以后打算在哪里上大?學？”

    “出國或者留在京市，反正就這兩個選項，其他的可能性不大??！?/br>
    朱天晴表情嚴肅，“這么看來，你?和周校草好像希望不大?耶。我告訴你?啊，高?一那會我不是和周校草一個班嘛，有一次班會課，老?師問我們以后想去哪個城市讀大?學，當時周校草說沒想好。后來老?師又問他，有沒有不想去的城市，他回答不想去京市?！?/br>
    姜彌下意識問：“為?什么？”

    “我哪里知道，不過每個人都有不喜歡的城市嘛，像我，我就不喜歡滬城，那地方消費高?的嚇死人！”

    姜彌心口一陣一陣地收緊。

    從意識到自己喜歡周郁汀的時候她?就知道，大?概率沒什么結果，可聽說這件事，她?還是覺得難受。

    好像黑暗中的最后一點光亮，也消失了，苦心孤詣一場，什么都抓不住。

    朱天晴說：“你?對異地戀什么想法？反正我是不信的，看看程萬鵬那混蛋就知道了。”

    姜彌擠出一個微笑，“想的太遠了，活在當下吧?！?/br>
    吃完午飯，兩人去看電影，看的是一部動?作片，特效很精彩，電影院里驚呼不斷，但?姜彌全程有些心不在焉。

    從電影院出來吃過晚飯，天就黑了。兩人沿著?街邊散步，清涼的海風吹來，城市燈火接連亮起，星星點點連成一片，美的不真實?。

    朱天晴忽然說：“我十八歲了，想做點成年人才能做的事?！?/br>
    姜彌愣了愣，“比如？”

    “你?帶身份證了嗎？我們?nèi)ラ_房！”

    “??？”姜彌不太明白，“我們兩個女生開房做什么呢？做作業(yè)嗎？”

    朱天jsg晴嘆氣，“哎，我也不知道，酒吧我不敢去，要不……要不我們?nèi)ゾW(wǎng)吧！”

    “我未成年，哪家網(wǎng)吧讓我進?去？”

    朱天晴眼珠子一轉，“我知道哪里有，跟我走！”

    半個小時后，兩人站在石榴巷一家網(wǎng)吧門口，頭頂一塊牌子閃著?微弱的光：騎士網(wǎng)咖，旁邊還有一家舊書店。

    站在這里，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姜彌記得，她?轉學的第一天，就是在這家書店碰見周郁汀的。當時姜彌進?書店買書，撞見女生向周郁汀表白。

    朱天晴指著?騎士網(wǎng)咖給?她?科普，“這里是附中學生最常來的網(wǎng)吧，不管成沒成年都讓進?！放心，里面都是學生，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姜彌沒去過網(wǎng)吧，有點害怕，但?來都來了，她?不想掃興。抱著?舍命陪君子的心情，跟著?朱天晴踏進?了大?門。

    她?一看就是新手，進?門左右張望，警惕的小眼神把收銀員逗的不行，笑說：“小同學，放心，我們這里是正經(jīng)網(wǎng)吧。”

    “哦——”

    網(wǎng)吧5塊錢一個小時，二?十塊錢可以包夜。姜彌和朱天晴正準備開機子，忽然身后傳來一聲喊，“喲，小姜同學！擎天柱也在??！”

    姜彌轉身，不是趙乾坤又是誰！

    趙乾坤非常熱情地招呼她?們兩，“稀客稀客，你?們也來網(wǎng)吧玩呀？”

    朱天晴揚揚下巴，“這不是我過生日嘛，來體驗一下?！?/br>
    “行，今天你?兩的消費我包了，來，坐我們這邊。”

    姜彌和朱天晴跟著?趙乾坤來到一排機子前，這才發(fā)現(xiàn)網(wǎng)吧里好多熟人。武立和他女朋友，陳澤徐佳都在場，像是組隊來的！

    徐佳高?興地跳起來，舉著?一根奶茶，“我們一班勝利會師網(wǎng)吧！干杯干杯！”

    熟人多，姜彌就安心了。很快，朱天晴被叫去排位，姜彌不會打游戲，隨便找了一部電影安靜地看著?。

    趁著?等排位的間隙，趙乾坤掏出手機，對著?姜彌那邊拍了一張照片，然后點開對話框，瘋狂打字：【郁哥，騎士網(wǎng)咖，速來速來速來！】

    周郁汀那邊回復很慢，過了十多分鐘才說：【不去】

    趙乾坤：【你?確定？】

    然后，他發(fā)過去一張照片。

    照片中，少女戴著?耳機，趴在桌子上安靜地盯著?電腦屏幕，網(wǎng)吧幽黃的燈光落在她?身上，朦朦朧朧有種?破碎的美感。

    周郁汀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點開照片放大?，屏幕上的那張臉，不是姜彌是誰。

    周郁汀打字：【你?有?。堪阉?拐去網(wǎng)吧做什么？】

    趙乾坤要冤枉死了，正準備申辯兩句，周郁汀那邊蹦出來一條消息，【等著?！】

    二?十分鐘后。

    姜彌挑挑選選，選了一部日本電影《情書》，兩個藤井樹的故事。她?窩在大?大?的電競椅里，覺得空調(diào)有點冷。

    摘下耳機，姜彌正想問問怎么調(diào)節(jié)空調(diào)溫度，忽然身邊的椅子被拉開，“咚”的一聲，兩杯奶茶被放到了桌子上。

    姜彌看到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手掌心有顆小痣，她?心驟然一緊，抬頭，正對上周郁汀的眼睛。

    “呵，挺巧！”周郁汀挑了下眉。

    姜彌脊背僵了下，緩緩放松，“嗯，是挺巧的。”

    趙乾坤他們在這里，碰上周郁汀好像也不奇怪。

    周郁汀坐在她?旁邊的位置，遞過來一杯奶茶，“喝嗎？”

    “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