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倒沒被她男人怎么折騰，就挨了幾個耳光，兩人麻溜離婚，和周國平在一塊兒。

    一開始日子還算不錯，可王芳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沒兩個月就花掉周國平一百八十塊錢，就去百貨大樓買衣裳都買了兩身，周國平現(xiàn)在沒工作，看著她花錢rou疼得緊，結(jié)果還被王芳一頓數(shù)落。

    兩人頭一回吵起架來，周國平?jīng)]忍住扇了她一巴掌，自己卻被王芳拿長指甲撓花了臉，為這事兒，兩人冷戰(zhàn)了一星期，周國平這才發(fā)現(xiàn)這女人不是個安心過日子，只有自己拿錢給她的時候才能得個好臉色，偏生她還虎得很，半分不讓人。

    最讓他生氣的是，一個月后的一天早上醒來，王芳不見了，自己的錢也不見了！還剩下的二百塊錢不翼而飛！

    躺在擁擠的通鋪，睡著地上墊著的茅草，周國平啃著又干又硬的窩窩頭，看著灰撲撲的天花板出神。

    ——

    梁寶珍從劉念華家出來，看華姐好好跟小虎說了一通，又再叮囑小龍幾句，真是cao碎了心，回到家，小雅已經(jīng)洗好澡，小姑娘漂漂亮亮的，正幫著奶奶做晚飯。

    許盛杰則是在拆著家里的隔檔。

    當年一間屋子隔出三間臥室一間客廳，處處都擠，尤其是許盛偉和許盛雅，只能睡上下床，這回許盛杰把木板拆了，將客廳往外退了兩米，再搭了個木板床到里頭，前面打上兩顆釘子，扯根鐵絲串上窗簾，白天敞著，夜里拉開，原本兩人的屋子向左延伸一米，就放小雅的木床，用木板立在中央做隔檔，雖說面積都小，可好歹分開了。

    許盛偉和許盛雅都高興，誰能有個自己的小房間都值得歡喜一個月。

    剩下一堆黃木攤在地上，許盛杰準備接下來幾天給梁寶珍重新做套書桌椅。

    最近梁寶珍每天回家都看書，算算日子，距離恢復高考的時間不遠了，她看書更得抓緊。

    臥室的書桌是以前打的臺柜，搭著一張木椅，梁寶珍伏案在上頭，看著書籍做著筆記。時不時抬抬椅子，這桌子稍微有點矮，顯得椅子就高了些。

    問題倒也不大，就是稍稍有些不舒服，要是想法子再去買一套又不劃算，就這么將就著。

    許盛杰看見媳婦兒愛書時不時愛挪下椅子，見她背彎著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那桌子本來不是專門的，以前是個柜子也能用來當桌子使，配著的椅子高度也不對。

    就連家里吃飯的桌椅也是挺多年前的，沒那么合適。這回，許盛杰準備慢慢都給換了，攢著黃木全部打新的家具。

    “你坐著試試看?！彼徍媚绢^搭成木椅模樣，叼著根煙吸一口讓梁寶珍試試高度。

    黃木椅還是新的，上頭有些毛刺，他先用戴著勞保手套的手拍了拍，又用拇指將邊緣嘩啦一圈，這才點點下巴。

    梁寶珍坐上去，感受著高度，“高了點兒?！?/br>
    這木椅專門留長了一些，好鋸個最合適的椅子腿兒，許盛杰看一眼，點點頭讓梁寶珍起身。

    自己記下位置，倒拿著木椅開始鋸椅子腿兒。

    沒一會兒，木椅做好，又讓梁寶珍坐上去，“這回咋樣？”

    “正合適，挺舒服的?！?/br>
    桌子提前做好了，榫卯著嵌進去，只沒鋸桌腿，同樣的桌子，身高不一樣的用著都不一樣，他讓梁寶珍試著比劃高度，自己感受感受。

    一點兒點兒鋸桌腿，再放回去讓梁寶珍感受，“這回呢？”

    “好像挺好了?！绷簩氄渥谀疽紊希χ毖?，將雙臂放在書桌上，覺得沒什么問題，比家里飯桌還合適。

    “再鋸點兒。”他看著梁寶珍腰背打得直，得再留點兒空間，鋸下兩寸桌腿長度，將臥室里原來的臺柜搬到客廳，扛著桌椅進去放好。

    許盛杰提前量過寬度，桌椅放進去剛剛卡好位置，旁邊是個梳妝桌，上頭有梁寶珍的鏡子和梳妝盒以及一對搪瓷盅。另一邊是個大平柜，裝著兩人冬日的棉被。

    看著煥然一新的家，梁寶珍覺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倒是有模有樣的！

    許盛偉和許盛雅為了一人幾平米的小房間高興得在床上打滾，梁寶珍看著大功臣許盛杰，這人大夏天的汗?jié)窳艘簧?，趁著天黑去外頭搭的偏房沖了個澡，三塊木板一擋就成了。

    等人回來，梁寶珍帶著小偉小雅已經(jīng)將屋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擁擠卻間間分明。

    夜里，許盛杰劃燃火柴點上一根煙，站在屋外準備抽完一根再進屋去。煙霧繚繞間，他看著梁寶珍向自己走來。

    “今天第幾根了？”梁寶珍伸手就把大功臣的大前門奪了，兇巴巴道，“第三根了！”

    “你倒是比我還清楚。”許盛杰笑笑，他和寶珍之前約法三章，一天最多兩根煙，當然一根更好，不抽最好！

    “我數(shù)著呢。”梁寶珍還有打小報告的眼線，小偉小雅匯報得可積極，抽煙哪里是好事兒，不過她知道，不管是自己爸還是許盛杰，戒不了，只能約束一下數(shù)量，“這根沒收了?！?/br>
    說罷，就把煙頭杵到墻壁上，按滅。

    “行，上交組織了?！?/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可愛：雨天曬太陽20瓶；shan 1瓶；

    第78章

    ◎三更◎

    孫志強相親一次性成功,不知道是不是新行頭幫了大忙，他和周寡婦見了一回面，了解清楚情況就定了下來,兩人都是人到中年，沒有鋪張,酒席沒擺,只買了一斤水果糖,挨個在大雜院里發(fā)發(fā),就算是宣告結(jié)婚了。

    下工回來,梁寶珍和周云看著上門來發(fā)喜糖的孫志強直道恭喜。

    “志強，你媳婦兒真俊啊，以后常來常往啊,有啥事兒不明白的隨便問一聲就成?！敝茉埔幌蚝蜕疲瑹崆檎泻魧O志強媳婦兒。

    梁寶珍也嘴甜道聲恭喜，“孫哥,恭喜你結(jié)婚啦,以后和和美美的?！?/br>
    “謝謝謝謝,小梁啊，還是多虧你提醒我買身新衣裳,不然還討不到媳婦兒?！睂O志強給兩人介紹一番,又讓周寡婦認人。

    周寡婦名叫周月紅，留著一頭短發(fā),齊刀到耳后,長相大氣,年輕時候應(yīng)該就不差,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很會熱絡(luò)鄰居。

    “周嬸兒是吧,咱們還是本家呢，以后真要常來常往，您不嫌我煩就行?！痹倏戳簩氄洌强滟澮环?，“您孫媳婦兒模樣也太好了，我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么俊的姑娘?！?/br>
    相談甚歡，兩人又帶著喜糖往隔壁去。

    這天，大雜院里是道喜聲不絕于耳。

    大雜院里喜事最近是一樁接著一樁，八月初的一個深夜，程彩麗家突然鬧哄哄，周云覺少又淺眠最先醒來，忙過去幫忙。

    程彩麗預(yù)產(chǎn)期快到了，她媽也住了過來，隨時準備著，估摸就是這個星期生，這會兒聽到響動應(yīng)該是快了。

    許盛杰和梁寶珍也披著衣裳起來，程彩麗已經(jīng)被親媽和陸元送去醫(yī)院，周云回屋的時候笑著對兩人道，“回去睡吧，彩麗羊水破了，這會兒送一醫(yī)院去了?！?/br>
    兩人點點頭，梁寶珍又看一眼程彩麗家現(xiàn)在黑漆漆的房子，希望她能順利生產(chǎn)。

    第二天醒來，梁寶珍起床洗漱準備去國棉廠上班，剛走出屋子就聽到小雅匯報消息，“嫂子，彩麗姨生了個閨女?！?/br>
    “已經(jīng)生啦？”算算時間五個多小時，這年頭算快的了。

    “嗯，剛李大媽和奶奶去醫(yī)院看了回來說的?！?/br>
    “說沒說你彩麗姨咋樣？人還好嗎？”

    周云正好從旁邊屋子回來，聽到梁寶珍的問話忙回她，“挺好的，母女平安?！?/br>
    一家五口坐著吃早飯，周云想起程彩麗婆婆的臉色忍不住開口，“就是她婆婆瞧著不太高興。”

    程彩麗婆婆一心想要個孫子，現(xiàn)在看到不帶把笑容都有些僵硬。

    “那也沒法子，生男生女還能由著她？”梁寶珍倒是琢磨著晚上下班去醫(yī)院看看程彩麗，“奶奶，我們拿幾個雞蛋再拿包紅糖去？”

    “成，這兩樣差不多了，也是個全乎禮?！?/br>
    下了班，梁寶珍和許盛杰在廠里食堂吃了晚飯，接著騎著自行車到了市一醫(yī)院。

    程彩麗躺在病床上，精神頭已經(jīng)不錯了，正喝著紅糖雞蛋，見到梁寶珍兩口子過來，放下碗就開口，聽著聲音還有些啞，“寶珍，小許你們來啦，快坐?！?/br>
    病房里有不少人，梁寶珍見過一兩回她婆家人，這會兒她婆婆和小姑子都在，另外劉念華也在。大雜院不少人也過來看望過。

    人太多，陸元拿衣裳出去洗，順便和許盛杰說說話，里頭全是女同志，他待著還不自在。

    “陸哥，恭喜了，終于當爸了。”

    終于當爸的心情不言而喻，陸元走起路來都帶風，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謝謝謝謝，真是不容易，我們彩麗生個孩子遭老罪了，今兒終于是把這娃生下來了?！?/br>
    看著剛出生皺巴巴的嬰兒，陸元心都是軟的，真想好好抱著疼一疼。不過彩麗嫌他，擔心他毛手毛腳傷到孩子，必須先好好學學再說。

    “對了，盛杰，你咋樣啊？”自個兒當爸了，他不忘cao心許盛杰，“你和小梁結(jié)婚也有一年，準備要孩子了不？”

    “孩子這事兒來就來了，急不來也擋不住的。”

    “也是。”陸元想起自己和媳婦兒前頭那些年，還真是急死了也沒來，現(xiàn)在終于好了，可愛的閨女終于來了！

    病房里，程彩麗娘家人剛回家去給她拿衣裳，婆家人正幫著照顧，雖說心里頭不大樂意，可陸元媽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

    今晚就給煮了一碗紅糖雞蛋，再看一眼不帶把的孫女，心里難受。

    陸元上頭一個哥，下頭兩個meimei，大哥生的閨女，兩個meimei還沒結(jié)婚，陸母本來對程彩麗這胎抱了十足的希望，盼著是個大胖小子，可惜了，還是個孫女！

    “彩麗，一會兒你媽就過來，我和沫沫先回去了。”

    “成，媽，你慢走啊?！?/br>
    劉念華和梁寶珍跟程彩麗婆家人頷首看著她們離去，這會兒病房里就剩下三人。

    “彩麗，你婆婆不留下來照顧?。俊眲⒛钊A當年生孩子的時候，婆家再怎么也得幫著照看的。不說忙不忙得過來，就是表格態(tài)度。

    “她不高興呢。”程彩麗懶洋洋靠在床上，心里歡喜，終于一身輕松了，就是還有些疼，可孩子是出生了，看著小小一團的孩子，她覺得再苦也值了，“陸元媽就想要個孫子，我媽說了，今天早上孩子出來的時候，她第一個沖上去問是男孩兒不？護士一說不是，她臉都垮了。”

    梁寶珍坐在凳子上，替程彩麗扯扯被子，“做得這么明顯??？”

    “那可不。不過我無所謂，她不在這兒也挺好，省得她看著是個閨女難受，我看著她也皺眉垮著個也難受，我的小閨女這么可愛她還能有意見的？只要把營養(yǎng)費和給孩子的禮拿過來就成?！背滩墅愋膶?，反正陸元爸媽那邊把錢給了，人來不來她倒無所謂，圖個清靜不是。

    以后孩子更黏姥姥的時候，她這個當奶奶的別著急就行。

    “你想得倒是挺好呢?！绷簩氄浜蛣⒛钊A相視一笑，覺得程彩麗倒是活得輕松。

    多少做人媳婦兒的和婆婆難相處，不是為了婆媳關(guān)系發(fā)愁就是得一直討好著婆婆，劉念華以前就是，在婆婆跟前注意著注意那，活得拘謹?shù)貌恍?，現(xiàn)在想想，真是憋屈！

    一個月后，程彩麗已經(jīng)恢復工作，開始去供銷社上班，自己親媽幫著過來帶孩子，婆家?guī)鸵r錢，每個月給這一家三口買些營養(yǎng)品，麥乳精，水果罐頭，程彩麗公公昨天給兒子兒媳塞了十塊錢。

    孩子滿月那天，梁寶珍過來看她，她高興得不行，終于有機會大吐苦水，直言當媽太辛苦。

    “帶孩子是真累，這小家伙就愛瞎折騰，擾得人難受！”

    “那你不還是愛嘛?！?/br>
    “那是，你不知道我閨女有多漂亮，一看就像我！”程彩麗對著毛都沒長齊的小嬰兒隔空比劃，“你說說看，眼睛和鼻子像不像我？”

    一旁，正在給孩子洗尿布的陸元湊過來搭一嘴，“我覺得也挺像我的。”

    梁寶珍看看程彩麗又看看陸元，和稀泥笑著道，“都像都像?！?/br>
    出了月子的程彩麗終于能放開吃喝，前頭她媽和婆婆聯(lián)手，管著她不讓洗頭，天天讓喝雞湯，都快給她喝吐了，現(xiàn)在可得使勁兒補回來。

    灶臺上正燒著紅燒rou，已經(jīng)上了糖色，讓人看了食欲大動，梁寶珍看完她和孩子也回家去。

    今天自家也吃頓好的——魚湯，這魚是許盛杰和國棉廠工人下河撈的，給熬成雪白的魚湯，一股鮮香味就來了，等喝得差不多了，再切上土豆片，大白菜葉煮好撈魚湯里，配上蘸水那么一吃，更能飽肚子。

    梁寶珍喝了一碗魚湯就沒喝，她總覺得今天這魚湯喝著難受，還有旁邊男人身上像是有什么味兒，讓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