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里，周圍什么都沒有。

    就只有蟬鳴、月光以及蔚藍且蕩漾的池水。

    她仰頭看著天空，忽然看到有一顆很亮很亮的星星，正對著她前面的地方。

    是啟明星嗎？她想。

    聞知等了一會兒，賀嶼之卻遲遲沒有過來。

    這讓她有一瞬間甚至在懷疑，這會不會才是賀嶼之戲弄她的新手段。

    雖然她不想陰謀論的將每個人都想得很壞，可有時卻又不得不學著聰明點。

    否則就會被這個世界吃掉。

    賀嶼之還會過來嗎？

    還是說……他真的只是在開玩笑，將她騙過來，讓她在這里等一晚上。第二天再裝作無事發(fā)生，讓她一個人難堪。

    聞知想著想著，心里就開始有點發(fā)酸。

    直到身后有動靜傳來——

    聞知坐在那里，回過頭去，看到賀嶼之跑過來。

    對方?jīng)]有穿學校發(fā)的那套游泳服，而是另外的一件。貼身的黑色長袖，與其說是泳衣更像是潛水和沖浪服。

    但穿在他身上很好看。

    她立馬有些拘謹?shù)恼酒饋?，一直看著他過來。

    貼身的布料襯出少年鍛煉較好的身材，標準的寬肩窄腰，絕佳的頭身比，以及線條漂亮又不至于過分猙獰的肌rou線條。

    一切都是恰到好處。

    聞知的臉微微有些紅，看了一眼之后就不敢再看。

    她有點害羞。

    但賀嶼之卻跟平常沒有什么兩樣，很大方且自然地進了泳池，然后站在水里，抬起頭來，對仍然站在岸上的她說：

    “下來吧。”

    女孩兒怔愣的點點頭，其實腦子已經(jīng)因發(fā)熱而遲緩。

    她走到有扶手的地方，小心地抓著扶手下去。

    直到干凈澄澈，且微微涼的池水漫過身體的時候，原本因高溫而鈍感的大腦好像才稍微清醒了些。

    水很藍，周圍瀉滿了月光與燈光。

    聞知感覺自己就在那片會流動的藍色里，夏夜空氣怡人。

    “你想學什么？”

    她聽到賀嶼之問。

    “今天游泳課教什么了？”她小聲問。

    “大部分人都是有游泳基礎的，白天上課的時候沒有教?！?/br>
    賀嶼之想都不想就回答。

    其實根本就不是沒有教。

    只是因為他本身就會游泳，當時心思也完全不在上課上面，以至于根本就記不住上課后來做了什么。

    但他又不想說自己不記得，所以就這樣講給聞知聽而已。

    “哦……”

    聞知站在那里，有些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剛想開口問對方自己最開始應該怎么做的時候，那人卻先她一步說：

    “有自由泳，蝶泳，仰泳還有蛙泳?！?/br>
    “女生的話一般學蛙泳的比較多?！?/br>
    賀嶼之說，“因為仰泳不常用，比較特殊；自由泳和蝶泳對臂力的要求會相對高一些?！?/br>
    聞知在這方面完全不懂，就只是認認真真地聽賀嶼之講。

    她記得自己之前看電視上面比賽好像是有很多不同的游泳項目來著。

    “那你學的是什么？”女孩兒忍不住問。

    誰知道賀嶼之回了一句：“我都學過，也都會?！?/br>
    聞知眼睛睜得大了大。

    她發(fā)現(xiàn)賀嶼之雖然學習不好，其他方面倒是什么都會。

    “不過不論是你后面學什么，最基礎的東西其實是相通的。都要先學悶水。”

    “悶水是什么？”

    是聞知沒聽過的名詞。

    “就是學會憋著氣在水上浮著，然后堅持一會兒，快堅持不住需要換氣的時候再起來?！?/br>
    對方說，“你剛開始就在淺水區(qū)練這個就好。”

    他說著，草草給她示范了一下。

    雖然賀嶼之的演示環(huán)節(jié)十分簡短，但聞知很聰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簡單做完了示范，少年從水中起身。

    他沒有戴泳帽和泳鏡，以至于頭發(fā)完全濕了。前額的烏發(fā)看起來比平時長了很多，濕噠噠地變成一縷縷的。

    他低頭晃了晃，就有水珠從發(fā)端甩落下來。

    聞知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一時間忘了自己是過來學游泳的，還是來看賀嶼之的。

    透明的水珠懸在少年那張白凈的臉上，一些依托著重力滾落下來，在至高點的鼻梁上停留片刻，最后又落回到泳池，只留下一片曖昧的水漬。

    黑發(fā)、鳳眼、薄唇。

    明明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動作，被他做出來卻那樣賞心悅目。

    當然一切的一切，全都得益于那張極其漂亮，極其會投胎的臉。

    頂著這樣一張臉，一生又怎會有所不順？

    就像她一樣。

    明明知道眼前這個人作惡多端，脾氣壞，一點都不好，甚至一次次的欺負她?？刹恢罏槭裁矗齾s又總是想要給他找借口原諒。

    不過有那么一瞬間，聞知忽然感覺今晚的賀嶼之實在過于正常。

    正常的跟平時不太一樣……

    誰知道就在這時，賀嶼之弄完了頭發(fā)，恰好抬頭看向她，聲線平靜：

    “你該練習你的了?！?/br>
    “站在那兒一直發(fā)呆看我干什么？”

    聞知又被抓到在偷看她，馬上鬧了個大紅臉，窘迫又尷尬地點了點頭，有樣學樣跟著賀嶼之剛剛的樣子去做。

    先伸手，然后吸氣，入水……

    她第一次做，好像還挺成功的。

    只不過她憋氣時間短，很快就結(jié)束了。

    她嘗試了兩次，感覺都還可以。再抬起頭去看賀嶼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對方靠在水池邊，視線正往她這邊看。

    不知道為什么，聞知一下子就有些慌亂。

    她不想讓賀嶼之看出來她不自然的樣子，企圖再次鉆進水里“隔絕”一下，卻沒想到因為太過心急，導致起身的時候呼吸沒有控制好，又不小心喝了一口泳池的水。

    被嗆到了。

    聞知只感覺一瞬間鼻腔又酸又難受，有一種特別嗆人的感覺，止不住咳了好幾下。

    “你沒事吧？”賀嶼之走過來問她。

    聞知本來就很難受了，賀嶼之突然之間竄過來還讓她有些不適應。

    畢竟她還是有些怕他，一邊咳一邊往后退了一步。

    等咳了一會兒后，那種嗆人的感覺才稍微被壓下去了一點兒。

    “多練幾次就好了?！彼麑λf。

    聞知紅著臉，機械地做著點頭的動作。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支支吾吾地說了句：“謝謝?！?/br>
    但賀嶼之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聞知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地，一時有些尷尬。

    因為她發(fā)現(xiàn)賀嶼之明明在看著她，卻對她剛剛說的那聲謝謝沒有什么反應。

    “那……那我繼續(xù)練習了。”

    她紅著臉，有些窘迫。

    一旦憋氣到水里的時候，她就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漂浮的方向。但聞知又不想在那種情況下不小心碰到對方的身體。

    畢竟男女有別，她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

    更重要的是，她也怕賀嶼之會討厭她碰到他，到時候又發(fā)脾氣。

    她承受不住。

    所以聞知特意走去了稍遠一點的位置才繼續(xù)開始新一輪的伸手、吸氣、潛水。

    女孩兒又練了幾次。

    后面實在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再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賀嶼之正靠在一旁看她。

    對方應該也有些無聊了。

    聞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明明很懶散隨意的樣子，卻有一道細高水柱從他的手之間突然激起來，在空中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線，最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