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悄悄 第150節(jié)
過了一會兒,后背有人抱過來,帶著某種濕熱和清新沁人的味道。 她知道是賀嶼之,所以也沒怎么管,繼續(xù)睡了過去。 聞知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一開始還很正常,但不知道為什么睡到后半夜就夢到自己回到了學生時代,見到了許多以前的同學,有高中也有初中的。 其實,她每年都要做幾次類似的夢。 不管她怎么掙扎,都無法逃脫出那些場景,還有那群人。 她夢到自己的初潮,弄得內(nèi)褲上都是血,染紅了屁股后面的校服褲子,很明顯,一起身,班里面一堆男生就在竊竊私語地笑話她。 夢到自己小心翼翼放在書包里的衛(wèi)生巾被人翻出來,周圍是惡作劇般的噓聲。 還夢到她不知什么時候?qū)懙模岬较矚g賀嶼之的日記被前排的男生發(fā)現(xiàn)。 聞知想拿回來,但那人就舉的很高,她怎么也夠不到,只能無助地看著自己的日記本在男孩子之間拋扔著,傳來傳去地看,還要一句句念出聲來,然后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她急得在座位上哭,覺得委屈又丟臉,但更多的則是一種絕望。 而賀嶼之就在不遠處若無其事的坐著,對這一切冷眼旁觀。 聞知在學校待不下去,跑回家。又看到鏡子里面自己紅色的胎記變得比平時變得更大,仿佛會蔓延似的,以及占據(jù)了她一半的臉。 很嚇人,很嚇人。 她在廁所緊張的直哭,害怕被人看到,結(jié)果出門就撞到了賀嶼之。 白凈卻冰冷的少年,斜睨著她,很明顯往后退了半步,眼底流露出某種嫌惡的神情。 聞知站在原地,心臟有明顯的絞痛感。 她明明有很多個瞬間都能意識到,這只是在做夢。 掙扎著,但卻似乎被什么壓著困住了,怎么也醒不過來…… — 賀嶼之才剛睡下沒多久,就聽到寂靜中某種抽噎啜泣聲。 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動物在嗚咽。 他睜開,聽到是聞知在哭,纖瘦的肩膀微微抖動。 男人稍微錯愕了一下,有些慌亂。主要是不知道她怎么了。 “聞知?” 他輕輕叫了她的名字,但對方還是沒反應(yīng)。男人伸出長臂開了床頭的燈,隨后將手放在她肩頭,使她從背對著她的姿勢翻過來,讓她正面對著他,搖了搖。 聞知這下才醒了過來,猛地睜開眼。 賀嶼之看到了她臉上的眼淚,暗閃的淚痕。因為離得足夠近,在光下看得就愈加清晰。 “做噩夢了?”他擔心地問。 受到外力介入,聞知終于從一次又一層的夢境中得以解脫,但仍就驚魂未定。 “嗯?!?/br> 聞知緩了一會兒,感覺到他抱著她真實的手掌的溫度時才得以確認眼前是現(xiàn)實。 “我沒事,繼續(xù)睡吧?!?/br> 她身體重新松懈下來,但沒什么力氣,只得小聲說。 賀嶼之摸了摸她的頭,抱了抱她,將她的頭搭靠在他的肩膀處,手輕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沒事的,別害怕?!?/br> 聞知嗯了一聲,軟軟的靠在他身上,過了會兒重新閉上了眼。 賀嶼之見她重新睡過去,才又關(guān)了燈,然后抱著她。 房間內(nèi)重新歸于恬謐與黑暗。 — 因為做了噩夢,后面聞知睡得也不太好。 她害怕再次跌入到那種無法醒來的夢中,不想再體會那種絕望感,所以很早就起了床。 那時賀嶼之還沒有醒。 聞知悄悄將男人放在她身上的胳膊拿掉,然后躡手躡腳地出了臥室,輕關(guān)上門。 她去客廳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后去廚房做了早餐的南瓜粥、火腿雞蛋跟蔬菜沙拉。 今天就是除夕了。 兩個人預計是上午十一點多的飛機回北城。 賀嶼之昨晚好像要處理的工作挺多的,比較晚才回臥室。聞知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好好休息休息。如果快十點那人還不醒再叫他。 誰知她剛煎好火腿跟雞蛋,將南瓜切好放到陶瓷的小鍋里面,賀嶼之就醒了。 過來時,他已經(jīng)簡單洗漱過,但衣服沒有換,還是平時睡覺時的灰色睡衣,頭發(fā)蓬松松的。 那人一走過來便習慣性的從后面抱住了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處,這樣親昵。 “別這樣……” 聞知手拿著大一點的湯勺說:“不方便煮東西?!?/br> 說完后,對方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她。但他沒有走,只是在她身后面站著。 “昨晚做什么夢了?把你嚇成那個樣子。”賀嶼之提起來,隨口問說。 聞知正拿著勺子的手卻頓了下,腦海中不自覺閃過昨天半夜夢中的片段。 是驚嚇嗎?其實也不是。 那不是通常情況下的噩夢。夢里的色調(diào)是暖的,畫面是彩色的,也沒有可怕的鬼或是動物。 有的只是她少女時期,內(nèi)心陰影的投射與異化。 聞知垂下眼來,默默攪和著鍋里面咕嘟咕嘟冒著泡的粥,將用高壓鍋弄好了的南瓜塊倒了進去。 “你別問了?!?/br> 她聲音悶悶的,“我不想說,反正只是做夢?!?/br> 雖然這么說著,但想到夢里賀嶼之是那種眼神看她的時候,聞知還是難過了一下。 心里像是被針扎了,又酸又軟。 她吸了下鼻子,將火關(guān)了,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來,快步走到賀嶼之面前,伸手環(huán)住了對方的腰,將臉貼在那人胸口處。 一種很真實、很滿足的感覺隨即溢滿心頭。 將難過壓了下去。 可此時,賀嶼之卻皺了皺眉。 他就算再遲鈍,也看得出來聞知做得是很不好的夢。 “夢都是假的?!?/br>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柔軟的發(fā)絲從指縫間滑過,這樣說。 聞知點了點頭。 “所以能告訴我,你夢到什么了么?” 他實在太想知道了。 即便夢都是假的,但能讓聞知看上去這樣失落的事情,他就很想知道是什么。 刨根問底,鍥而不舍,不清楚就不罷休的架勢。 想知道她身上發(fā)生的所有事情,想知道她所有的想法,這是他在這段感情關(guān)系中略微病態(tài)又偏執(zhí)的部分。 “沒什么。” 聞知松開他的腰,語氣平靜:“只是夢到回到小時候,臉上的胎記好像變大了,不好看。結(jié)果出門就碰到了你……” 她掩蓋了一部分,只說了一小截。 但即便如此,還是不想繼續(xù)說下去,眼睛忽然一酸,就有些想哭。眼淚出來了幾滴,卻自己卻又忍不住笑。 當然不全然是委屈,也有一部分被偏愛才會有的嬌氣。 只是做夢啊,干嘛這樣子。 但賀嶼之愣了一下,心口有明顯的鈍痛,正從中間一圈一圈的蔓延開來。 他垂眸看到她微紅的眼角,看到的仿佛是當年那個被現(xiàn)實的惡意刺痛得遍體鱗傷,卻依然要努力保持善良與溫和的女孩兒。 聞知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小題大做。 “我沒事。我知道是做夢,不用安慰我?!彼f。 但賀嶼之只是在對面看著她,看了很久,然后才俯身。 他很輕很輕的抱了她一下,輕到好像都不敢觸碰她。 聞知眨了眨眼,愣了幾秒,下巴隨即被人抬起。 賀嶼之用兩只手捧起她的臉。 她被迫抬起頭,看向他,隨即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那對認真且沉黑的眸子。 “夢不是真實的?!?/br> “不要懷疑我的眼光,相信我,你一直很漂亮?!?/br> “你溫柔,單純,孝順。有責任心,做事情也認真?!?/br> “有一切女孩子美好的品質(zhì)。”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你都很好看,所以不要不自信?!?/br> 她仰頭看著他,感覺到男人微涼的指尖在她的眼睛周圍輕輕拂過,細膩而緩慢地婆娑著,像是在描畫她曾經(jīng)那塊胎記的輪廓。 聞知看著他的臉,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