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怒火中燒
香詞自一個悠長的夢中醒來,夢里很熱也很冷,有冰也有火,但記不清是什么樣的夢了。 她頭昏腦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坐忘閣蕭子逸的大床上,全身嚴實裹在錦被之中,一旁的薰籠散著暖香,想坐起身子卻動彈不得,定睛一看蕭子逸就摟著自己睡在身旁。 「大少……」她喚著,口乾舌燥,連帶著聲音也很微弱。 蕭子逸卻聞聲而起,支起身子望向她。 「香詞,你可醒了?!顾煅手?/br> 香詞看向蕭子逸只覺震驚,眼前的他臉龐削瘦,于思滿面,眼眶都凹陷下去了,看起來憔悴不已。 「你這是怎么了,」香詞心疼地撫著他面頰:「我睡了很久么?」 「你昏了三天水米不進的,我都快擔(dān)心死了。」蕭子逸咬牙:「當(dāng)日我在樓頭聽到你呼救,一眼就看你從那艘畫舫上躍下來,我也立刻從樓頭跳下去……」 香詞總算知道為何蕭子逸能第一個奔到岸邊拉起自己了。 又嗔著:「就這么往下跳,你也不知道愛惜自己?!?/br> 「那你跳西湖又怎么說?」蕭子逸心疼地摟住她:「我一拉你上岸就讓春喜她們借了店家的地方趕緊替你換下溼衣,朱選他們幾個也幫著問柜上的人你是怎么會到畫舫上去的,卻是沒人說得出所以然來,只有掌柜的說看到你和一個『札客』說了些話,但那時酒樓里一團亂,也沒人知道你們說了什么?!?/br> 「札客?」 「就是各院子里派到酒樓伴客的下等妓子?!故捵右莶幌攵嘟忉?,只問:「你真的在望月館里和一個札客說話?」 「是燕呢?!瓜阍~一嘆:「是她認出我來,主動和我攀談的。」 香詞遂把當(dāng)日在望月館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說給蕭子逸知道。 「這只怕是燕呢設(shè)下的局,就是故意伙同那位曾少爺想對我……對我不軌?!?/br> 蕭子逸聽得咬牙切齒:「被我知道這姓曾的是誰我把他全身骨頭都拆過一遍!只是你為何要跟著燕呢去取那三百錢?我知道你根本不在意那三百錢?!?/br> 「我是不在意,可是你之前說過的一件事讓我改變了想法。」香詞定定看著怒容滿面的眼前人:「你懷疑過,我是不是嫌你臟,我當(dāng)時聽了就覺得我對你、對燕呢或許都太苛刻了。」 「太苛刻?」 「是啊,你流連煙花是因為有你的傷心過往,燕呢欺騙主家冒領(lǐng)賞錢確實不對,但她可能也有她的過往,我憑什么覺得她是天生的壞?」香詞輕道:「所以再見到燕呢,她說她想和我道歉,我在想其實或許是我也想向她道歉,所以……」 蕭子逸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只輕嘆道:「以后還是別太相信人了;幸好你沒事?!?/br> 「知道,」她柔情似水:「我不會再讓你擔(dān)心?!?/br> 蕭子逸聞言心頭一暖,卻又沉吟:「燕呢說她現(xiàn)在在浮翠園掛牌,臨安城里竟有我不曾聽過的院子……」 香詞忍不住笑:「她說是去年底才新開張的。」 蕭子逸趁機表忠心:「所以你就知道我真的已經(jīng)很久沒去逛過了,找一日讓丁詮他們幾個幫我查問一下,這筆帳必要替你討回來。」 「不說這個,我有些餓了。」 「是啊,你都有三日沒吃東西了,」蕭子逸立刻翻身張羅:「我早早要小蟬把白粥熱在那炭盆上就等你醒來,你先用些,吃過了粥晚點我來服侍你吃藥?!?/br> 香詞正要起身,一動就察覺異樣又把身子縮回被窩里,紅著臉問:「我為什么沒穿衣服?」 蕭子逸一本正經(jīng)道:「因為我看過個話本,是個賣油郎和花魁的故事,里頭有一段花魁被剝?nèi)ヒ律崖潆y受寒,賣油郎就是用自己的身子去暖花魁的身子,還配上了精美的圖畫……」 「你別再看那些不知所謂的本子了?!瓜阍~臉更紅:「快把衣服拿給我。」 「但我覺得蠻有用的,我這三日都是這么暖著你,你現(xiàn)在果然就恢復(fù)了?!?/br> 「別再說了,快拿衣服來!」 蕭子逸不甘不愿地遞過一套衣裳:「晚點如果還發(fā)冷,我再替你暖暖?!?/br> 香詞羞紅著臉在被窩里著上抹胸和襦裙:「不勞大少費心,我已經(jīng)好多了?!?/br> 「那我服侍你喝粥吧?!?/br> 「我自己來就行。」 「為什么不要我服侍,」蕭子逸的桃花眼閃爍著,可憐兮兮道:「你已經(jīng)昏了三天,我們有三天沒說話了……」 這是怎么了?看著這個高頭大馬的男人縮在身旁撒嬌賣可憐,實在是說不出的怪。 香詞只好妥協(xié):「別傷心了,我讓你服侍,但你別再這么看著我,怪嚇人的?!?/br> 「嚇人么?可是賣油郎他……」 「把那個本子丟了吧?!瓜阍~嘆氣:「別學(xué)那個賣油郎了,我喜歡的人又不是他?!?/br> 蕭子逸聞言喜得笑開了花:「說得太是了,賣油郎算老幾,我才是你的心頭好對吧。」 香詞看著也忍不住笑:「樂完了?粥等我自己喝吧?!?/br> 蕭子逸當(dāng)然不肯,最后兩人黏黏糊糊地餵完了那碗粥,香詞看向蕭子逸削瘦的面頰心知這三天他擔(dān)心著自己必然也沒能好好吃睡,便強著他也吃了碗粥,蕭子逸又端來藥湯讓她喝了,說了一會話,看著她睡下,才輕輕帶上房門走出坐忘閣。 一走出坐忘閣,蕭子逸的神情就變得嚴厲森冷,害香詞陷入這般境地,害自己這三天如此懸心的人,他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