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義的談話持續(xù)一陣，利奧將話題引向他的問題。

    “有關(guān)科諾迪爾森林不少，灰色沉睡便是其中之一...你們聽說過嗎？”

    “...”

    這次，琪蘿西干脆利落地搖頭。

    這個傳說她之前就回憶過，毫無印象。

    “它是一首詩?！?/br>
    貝拉米睫毛顫動，她的話將琪蘿西和利奧的目光吸引過來，“聽著，湖巖城外，鄉(xiāng)間田野，村莊周圍，講述鬼怪與愛恨的詩歌數(shù)不勝數(shù)，幾千首，近萬首？”

    賣弄辭藻并非貴族的專利，毫無底子的村民在割草時心血來潮唱兩句，偶爾也有出彩的詞句。

    鄉(xiāng)間小道的游吟詩人將它們收集起來，在燈火通明的酒館之夜唱誦，從而傳遍田野。

    傳說，詩歌，詞曲，幾乎都是這么出現(xiàn)的。

    至少瑟薇塔帝國的詩詞傳統(tǒng)如此。

    而《灰色沉睡》，這首詩在山堆般的田野詩里，算得上比較有名的。

    “夜幕降臨，躁動不安的小伙離開村莊，持著火把穿越森林，追逐游蕩的幽魂，最后死在了墳地里。這就是灰色沉睡的內(nèi)容?！?/br>
    她言簡意賅。

    “嗯，我感覺...你省略了一些？”

    利奧沉吟片刻，說實話，他想聽更多的細節(jié)，“有更多的細節(jié)嗎？”

    “細節(jié)？”

    貝拉米眨了眨眼睛，奇怪地打量著利奧，“你想聽什么？我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他躁動不安是因為欲望在折磨他，他渴望女人，之所以穿越森林追逐幽魂，是他被女鬼魂誘惑，他和鬼魂在草堆里打滾，喘息，緊接著被吸干血液——”

    “好了好了?！?/br>
    利奧只得打住，他思索著，灰色沉睡聽起來和森咒毫無關(guān)聯(lián)。

    可是瀏覽森咒的畫面時，他腦海里的確出現(xiàn)了三個詞。

    “格拉克厄斯之災”，“灰色沉睡”，“森間的鬼蜮”，直覺告訴他，它們會告知利奧更多更具體的，有關(guān)森咒的消息。

    “真稀奇，愛聽這種故事的一般都是無所事事的平民，上了年紀的老人，研究歷史的學者?！?/br>
    貝拉米逐漸卸下優(yōu)雅的面具，仿佛多話和奚落別人才是她的本性，“你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利奧？”

    “應該是平民，我從未想過以貴族自居?！?/br>
    利奧瞥了貝拉米一眼，他假裝沒留意到稱呼的變化，“比起這個，貴族的優(yōu)雅是你的本性嗎，貝拉米？”

    真犀利。

    貝拉米內(nèi)心暗暗搖頭，她對金幣的事情耿耿于懷，不過在言語上也討不到便宜，她放緩了語氣，恢復先前優(yōu)雅鎮(zhèn)定的模樣，“誰說不是呢...和您聊天真有趣，利奧?！?/br>
    交鋒暫停了，起伏的氣氛漸漸平靜。

    “...”

    琪蘿西咬緊嘴唇，她發(fā)現(xiàn)自己插不上嘴。

    但她并未對貝拉米放肆的言辭，以及利奧無謂的態(tài)度而感到不適，相反的，習慣于正式交談的她，此刻覺得有些新鮮。

    看來這名神殿使徒是位有趣的人，和利奧·塔內(nèi)庫一樣。

    她這么想著。

    “夜深，該休息了。”

    貝拉米輕盈地起身，對利奧和琪蘿西優(yōu)雅地行禮，緩步離開房間，很自然地喚來走廊的女仆，“帶我去房間?！?/br>
    腳步聲遠去，利奧轉(zhuǎn)過頭，面向琪蘿西。

    “我想，夜談就到此為止?！?/br>
    他思索一瞬，附上一句，“如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很樂意效勞?！?/br>
    “嗯...”

    琪蘿西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她應該是掛念著芮歐，當即離開了廳室。

    利奧也返回自己的房間。

    地毯上靜靜地躺著一封折疊的信，他撿起并將其展開。

    （到房間來——貝拉米。）

    “好吧，看來夜談還得繼續(xù)。”

    利奧將紙張留在桌子上，推門離開。

    沒過多久，憂諾敲響了虛掩的門，很自然地走近無人的木桌，放下手中的溫熱的茶具，瞥見了紙張上的內(nèi)容。

    “主人？”

    “唔...”

    她的綠眸一陣閃爍，表情若有所思。

    ···

    在貝拉米的注視下，利奧輕輕合上房門，正色道：“我只需要聽嗎？”

    “當然?！?/br>
    貝拉米的紅唇?jīng)]有動，她的精神力傳遞著波動，將話語反饋給利奧，“簡單的說，這是泰拉絲神殿給予你一些忠告。”

    “僅限于你我的秘密。”

    她繼續(xù)道，“關(guān)于內(nèi)容...你應該聽說過藍銀花?！?/br>
    利奧搖搖頭，表示沒聽過。

    “藍銀花家族。”

    貝拉米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強調(diào)著。

    “沒聽說過。”

    利奧思量片刻，輕聲道：“這很重要嗎，我建議跳過?！?/br>
    藍銀花家族？

    聽起來是某個不一般的家族，但不論是回溯之前，還是回溯之后，他都沒聽說過。

    “好吧?！?/br>
    貝拉米狐疑地看了利奧一眼，“如你所愿...之前我有一些隱瞞，其實城區(qū)封鎖會在一周內(nèi)解除。湖巖城外的小鎮(zhèn)，村莊，田地，都歸屬于城外的三大領(lǐng)主，他們很快就會得知怪物的情況，并要求湖巖城派遣士兵和能力者鏟除它們。”

    “領(lǐng)頭的能力者來自藍銀花家族，他們接下來會邀請你加入隊伍前往城外，你得拒絕他們...”

    “等等。”

    利奧再一次打斷了貝拉米，他皺著眉，“湖巖城準備派遣士兵和能力者出城，對付怪物？”

    仔細一想也有道理。

    湖巖城還沒正式對上過怪物呢，不戰(zhàn)而敗與戰(zhàn)敗有著天壤之別。

    “巖城區(qū)不能無視領(lǐng)主們的求援，并且這也是一次試探怪物虛實的機會?！?/br>
    貝拉米聳聳肩，“總而言之，你應該拒絕他們的邀請?！?/br>
    她緊接著附上幾句，“藍銀花家族的高層可都是些迂腐頑固，無可救藥的老頭，他們提倡控制領(lǐng)主，壓榨平民，并且付諸行動。到時候，他們會向你提出豐厚的條件——但他們只是在利用你?！?/br>
    “聽起來，藍銀花家族更像是你們泰拉絲神殿的競爭對手？”

    利奧微微點頭，無視了貝拉米瞪大的眼睛，繼續(xù)說話：“巖城區(qū)的人決定讓他們帶頭出城，那你們泰拉絲神殿呢？”

    泰拉絲神殿絕不會毫無作為。

    緊接著，利奧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等待局勢明朗的時候，找個理由和我合作，讓我和你們出城對抗怪物？”

    “這只是你的猜測，我可沒這么說。”

    貝拉米微笑應對，“泰拉絲神殿保持友好，絕不會強迫您?！?/br>
    沒能試探出什么有用的訊息，這一套對貝拉米是不管用的。

    利奧沒有再嘗試，他點點頭，表示會考慮泰拉絲神殿的忠告。

    又閑聊了幾句，夜談?wù)浇Y(jié)束。

    “晚安?！?/br>
    貝拉米將利奧送出房間，目光曖昧，合上房門。

    搞不懂的女人。

    利奧暗暗搖頭，很自然地回到房間，布置一切如常，桌子上放置著新茶水。

    “做個好夢?！?/br>
    伸了個懶腰，利奧瞇起眼睛。

    然而，他并未察覺到手心的銀色印記，泛起了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