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匕首的壯漢從三個方向來襲，利刃刺破空氣，聲響急促而尖銳。

    然而，這一切在利奧眼中異常緩慢。

    要知道，污蝕遠比人類迅猛。

    這點速度不算什么。

    他隨手取下身后布條纏繞的森咒，輕巧又精準地挑開各把匕首。

    穩(wěn)穩(wěn)當當，仿佛撥開攔路的枝葉般從容。

    尚未回過神，幾把匕首落了一地，叮當作響。

    “...”

    壯漢們被擊退，他們面露驚異，甩動酸痛的手腕，紛紛吃驚于利奧的力量及速度。

    大多數(shù)人都沒明白怎么回事，腦?？瞻住?/br>
    不遠處的莉薩安瞇起眼睛，她也沒看清利奧的動作。

    可直覺告訴她，對方有精湛的短兵技術(shù)。

    這令人難以置信。

    她不假思索，拽出懷里的弩，熟練地對準人群空檔中的利奧。

    取箭射擊，一氣呵成。

    咻！

    箭矢離弦，呼嘯而過。

    叮。

    清脆的響聲響徹眾人耳畔。

    下一刻，彎折的箭矢滾至小巷的角落。半空中的，造型奇特，纏滿布條的森咒被放回身后。

    莉薩安呆了呆，瞪大眼睛。

    她從未想過有人能憑一把布條纏繞的劍格開她的箭矢，還是在幾米的距離里。

    二階以上的能力者？

    還是更可怕的存在？

    有些事情無須再三證明。

    利奧依舊平靜，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帶給莉薩安等人的壓力越發(fā)沉重。

    “就這些？”

    等待無果，利奧的視線掃過眾人。

    壯漢們身體僵硬，冷汗直冒。

    莉薩安亦是如此，她有些不知所措，指尖發(fā)抖，濃烈的不安宛若陰影籠罩心頭。

    他們已經(jīng)意識到雙方的可怕差距。

    “麗貝卡沒和你們說起我？”

    利奧走近利薩安，后者不敢有任何舉動，“我想她并非莽撞之人，那么，誰讓你們找上我？”

    問題有如利劍，刺穿他們的心肺。

    “她，她沒跟我們提起過您...”

    莉薩安眨眨眼睛，苦笑著放下匕首手弩，“抱歉，船長讓我請您去船上做客，我們其實沒有惡意?！?/br>
    “船長?！?/br>
    利奧俯視莉薩安，后者眼眸充斥不安，“這是你的回答？”

    “我們擔心您對秤蛇號產(chǎn)生誤解...有人看到鎮(zhèn)上的士兵邀請您去鎮(zhèn)所，這其中有許多誤...”

    莉薩安嘗試辯解，隨后被利奧握住喉嚨，無法發(fā)出聲音。

    她瞪大眼睛，竭力掙扎，喉嚨的手有如鐵鉗，紋絲不動。

    旁近的壯漢想要起身幫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

    突然。

    “我與海盜沒什么好談的?！?/br>
    利奧松開手，幾乎窒息的莉薩安摔在地上咳嗽流淚，喘不過氣。

    他淡漠地移開視線，準備走出小巷。

    “等等！你可知道那個白癡鎮(zhèn)長只將亡命海徒當成強盜！”

    莉薩安咬牙切齒，朝向利奧的背影，嘶啞呼喊：“別幫他，他在利用你！”

    “亡命海徒肩負崇高使命，是正義之師！明天的白海碼頭...”

    然而利奧沒有理會，走出了小巷，莉薩安的聲音逐漸消失。

    街道上行人稀少，莎莎化作紅光，落在利奧肩頭，不易察覺。

    莎莎那輕柔美妙的音聲拂過耳畔：“你仍然堅持去找她們（憂諾，琪蘿西）？”

    “...”

    利奧沉默半晌，搖搖頭，“如果條件允許，我想找回阿力，瓊斯，憂諾，所有人，再找一處地方安置他們?！?/br>
    對此，莎莎冷哼一聲。

    “他們有各自的命運?！?/br>
    “的確?！?/br>
    利奧認可莎莎的說法，每人的命運皆有不同，難以干涉。

    經(jīng)歷很多事，他對此有所體會。

    “實際上，這已經(jīng)足夠。”

    莎莎直言不諱，“她們既然沒有死于湖巖城的災(zāi)禍，在這之后，她們的命運便不應(yīng)與你繼續(xù)交集，這對她們很重要?！?/br>
    “我明白。”

    利奧輕輕點頭，他必須踏上獵魔人的荊棘之路，理應(yīng)避免與其他人有所交集。

    污蝕太危險了。

    仔細想想，也正是因為他，他們才有這樣的遭遇。

    如果他沒有拉阿力，瓊斯入伙，按歷史的軌跡，他們會成為巖城區(qū)的出色傭兵，擁有塞納河的姓氏。

    而現(xiàn)在，他們生死未知。

    也許真是他的錯？

    但話又說回，沒有他的到來，憂諾也無法脫離泰澀拉絲酒館——單以結(jié)果來看，利奧沒有做錯太多。

    大宅，名聲，財富。

    至少他多次在命運的對抗中取勝。

    塔卡卡森林，色羅拉大宅，烏鴉森林，湖巖城，他幾乎不曾失敗。

    可他必須意識到他所背負的，愈發(fā)增加的沉重。

    命運之沉重。

    他不能和太多無關(guān)之人扯上關(guān)系，必須獨自承受這份沉重。

    否則災(zāi)禍便會蔓延。

    森林，高山，溪流，平原，污蝕會尾隨著他，如同陰影，帶來黑暗。

    他究竟要如何面對獵魔人的命運？

    這又一直是貫徹獵魔人追尋自我，追尋終點途中的永恒的思考題。

    雙方沉默良久。

    “如果碰見了，我會與憂諾道個別?！?/br>
    利奧微微一笑，打破平靜，“這一次我與琪蘿西相處得不錯，憂諾可以在她那兒學習更多，成為更出色的管事，以后管理我的宅子也更方便?！?/br>
    莎莎能清晰地感受到利奧內(nèi)心的變化，他已經(jīng)開始理解獵魔人的身份。

    “我們相互理解，扶持。”

    莎莎對利奧表示贊許，“對你我來說，這是都個不錯的開始?！?/br>
    往后的旅途還很漫長。

    “我有時會思索，一切結(jié)束又將如何。”

    利奧慢慢抬起頭，看向蔚藍的天穹，“你是圣靈，我是獵魔人...”

    “一切遠未結(jié)束?！?/br>
    莎莎沉聲：“你的猜測毫無意義?！?/br>
    很快，利奧回到白海鎮(zhèn)的接待大廳，用僅剩的銀幣支付了住宿等雜費。

    他靜等明日的到來。

    時間推移，白海鎮(zhèn)的天空慢慢融化，露出漆黑的夜幕，偶爾閃爍星光，很快隱去。

    這是個星光黯淡的平和夜晚。

    也正是這個平和普通的夜晚，白霧如同被掀起的潮水，再次出現(xiàn)在夢中。

    ···

    利奧睜開眼睛。

    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

    晴空，大樹，草地，鮮花。

    還有他手邊，靜靜躺著的灰銀柄之劍，散發(fā)著柔和美麗的微光。

    “這是哪兒？”

    一點紅光在利奧肩頭涌現(xiàn)，仿佛闖入世界的不速之客。

    “莎莎？”

    利奧驚訝出聲。

    莎莎圍繞利奧飛舞半圈，“這是你的夢境？”

    “也許是，我來這里很多次了?！?/br>
    利奧有些不確定，隨后他松了一口氣，微笑道：“但你也一起，還是第一次?！?/br>
    “我能感受到，它不是簡單的夢境。”

    莎莎沉默片刻，繼續(xù)道：“這里似乎隱藏著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