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八卦
盛夏的京城風光明媚,客旅來來往往熱鬧非凡,畢竟天子腳下的全國第一大都有重兵把守,山賊、宵小也比較安分。有了穩(wěn)定的治安,做生意的人們往來不受威脅,更加熱絡地往京城走,每天有數不盡的人潮進出,讓羅國經濟蓬勃,各地皆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西市向來是客來商旅聚集的區(qū)域,茶樓、食肆里坐滿了各地來的商旅,是茶馀飯后交流八卦情報的好地點。在西市角隅的一座食肆里,兩個穿著棉布衣的男人聊著天,座位邊與桌上各放著一把兵器,看起來是走江湖的人。 穿著黑衣的大漢喝下一大碗水酒,拉拉衣襟道:「熱死老子了,都九月還熱成這樣,以后還用活嗎?」 穿灰衣的人回道:「真的好熱,大熱天走鏢已經很難了,還要躲魔教刀子,真倒楣!」 魔教二字一出,整間食肆安靜了幾分。 黑衣人道:「你長的三大五粗,人家魔教還看不上呢!聽說那魔教專搶細皮白rou的小男娃,天曉得搶去了要干甚么齷齪事?!?/br> 灰衣大漢道:「還不就那檔子事唄。別說魔教頭子愛那味兒,這京城里的小倌館各個生意興隆,那些個愛玩小倌的大戶人家和魔頭子愛同一口,要說那些大戶人家是京城魔頭子也不為過,還好幾個呢!」 「噓……小聲點!」黑衣人用手制止灰衣人大聲嚷,「人家荷包有錢的說話有份量,自己沒干甚么好事,指著人家叫魔頭子咱也不敢反對。同一個城里,人家有權有勢,亂說話搞不好被那些人聽到要抹脖子的。」 灰衣大漢啐了一聲道:「噁心至極,好意思說別人魔頭子!」 黑衣人替灰衣大漢斟滿酒道:「好哥哥別生氣,咱就是沒錢沒勢,喝碗水酒,過過今日?!?/br> 灰衣漢子一口乾完碗里的酒,「哈!」一聲表示很滿意。 「倒是那魔教可神秘了,」黑衣人接著道,「大概兩年前竄起的吧,聽說魔教剛開始打出名聲時,還有人見過魔頭子出入,總是帶著帽帷,看不清多大歲數,身邊手下各個是飄逸俊美?!?/br> 灰衣大漢道:「我聽說的也是那樣,后來好像找到一個隱密的據點,魔頭子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了,那手下越來越多,一個村搶過一個村,燒殺擄掠樣樣干!」 黑衣人吞下口里的醉雞道:「說到那魔教,去年秋天辦了個武林盟主大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拿下盟主之位,聽說那盟主在追蹤魔教蹤跡,準備帶領武林正派對抗魔教?!?/br> 「不是老哥哥我臭屁,我還真趕上了那小伙子下場爭盟主,可精彩了!」灰衣大漢講得眉飛色舞,手勢翻飛,「拿著一柄三尺半的長刀,嘩!嘩!兩下,連少林寺派出來的老和尚都不是對手!」 「老哥哥真是好福氣,能親眼觀賞武林盟主英姿。」 「話說那盟主好像叫洛至仁,和他師兄一起去爭盟主之位,只是那師兄敗在武當大弟子手下。他們報師門好像是那個……那個甚么地方來著?」 「是慕沐莊,我沒機會看到武林盟主之爭,那慕沐莊的名號倒是傳開來了?!购谝氯苏鍧M酒道,「聽說是已經傳承一百多年的莊子,回算起來大概是孝功皇帝開武年號初成立的。那莊子也不是特神秘,只是非常低調,沒甚么人搞得清楚來歷?!?/br> 「看來是正派,歷來武林盟主哪個不是名利雙收?這洛至仁的盟主之位才剛到手沒幾天,就自請要去討伐魔教,恁是熱血的小伙子,我都要說聲讚了?!?/br> 「那魔教最近幾個月,從北邊一路殺到京城附近,好哥哥,你說我們可有眼福見到洛盟主的英姿?」 灰衣大漢撓了撓落腮鬍子,壓低聲音道:「魔教在京城附近動手,那些個大官有點緊張。我聽我那當差的兄弟說,儀親王托江湖朋友帶口信給洛盟主,說是宴請盟主討論魔教的事?!?/br> 黑衣人哈哈大笑,隨后也壓低了聲音道:「我看是趁機和儀親王的女兒來個相親宴吧!」 「唉呦呦,我上次在東市附近看到那貴儀郡主,拿著鞭子教訓幾個地痞,一身紅衣看起來剽悍嬌俏,臉蛋也水靈,沒想到儀親王那大老粗生的出這么靈動的女兒。」 「好哥哥就甭想人家郡主了,那種嬌蠻富家千金也只有盟主消受的起呀!哈哈哈哈……」黑衣人歛了歛神色,壓低聲音道:「好哥哥喜歡這味兒,我倒是知道迎歡樓有幾個娘子夠剽悍,也玩得起,不如等等咱們一起去瞧瞧……嘿嘿……」灰衣大漢也嘿嘿笑了幾聲,和黑衣人對乾一杯。 食肆角落有一張小方桌,一個身著碇藍色與深紫色系的女子默默吃著簡單酒菜,把兩個漢子的對話全聽進耳里,唇角露出淺淺的微笑。 那深色衣女子看起來大約二十歲年紀,纖細高挑,長相不算非常出眾,高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唇,配上不大不小的眼睛,拼在一張鵝蛋臉上,但她氣質彷若筆直的竹子,背脊挺的直直的,雙眼帶著一抹世故與憂愁,像是密林里久不見太陽的竹子,散發(fā)著滄桑。她的膚色白皙,手指骨節(jié)分明,優(yōu)雅緩慢地吃完桌上的兩盤菜配一碗粥,還有一壺水酒。起身結了帳,戴上帽帷,肩上掛好包袱,便漫步走向城東。 在接受城門盤查時,年輕衛(wèi)士要她揭開帽帷,她順從地拉起罩紗。年輕衛(wèi)士看她一身棉布衣裳,唯獨腰帶上纏繞著做工細緻的金屬腰鍊,看起來價值絕對超過這身棉布可以負擔。衛(wèi)士正準備要她站出來接受更嚴格的盤查,一個年紀較大的衛(wèi)士把年輕衛(wèi)士攔了下來,要他放人,別多管間事。年輕衛(wèi)士雖然臉上有不甘的神色,還是照著年長衛(wèi)士的建議放通行,她覆上罩紗,順利出了城門。 年長的衛(wèi)士看年輕衛(wèi)士一臉不悅,便道:「那娘子雖然一身棉布掛著個精緻腰鍊,看起來很是可疑,你仔細想想,她頭發(fā)扎的整整齊齊沒有珠翠裝飾,那身棉布衣卻一點補丁也沒有,除了衣裳窄袖的袖口邊緣有些破損外,其馀地方都無損?!?/br> 年輕衛(wèi)士想了一下,點點頭,那娘子確實如他所說的衣裳完好無損。 年紀大的衛(wèi)士繼續(xù)道:「那娘子約莫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哪門哪派,有錢買新衣裳卻刻意低調,你以后眼睛放亮點,別惹到那些高門大派,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謝謝前輩提點!」年輕衛(wèi)士一陣后怕,要是那娘子真要做點甚么,他早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