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骯臟粗布的佝僂身影，腳步一拐一拐的，推著一輛雙輪推車慢慢上坡，頭發(fā)油膩蓬亂，把臉蓋了一大半，兩手都是臟污，指甲縫里都是黑色的泥。

    推車距離鑾龍教正門還有一里路，兩個紫衣身影便將手推車攔下。兩個紫衣人都是稚嫩的少年，面黃肌瘦，年齡頂多十三歲，像是正要長大的青蔥，讓人心生好感。

    一個壯一點(diǎn)的紫衣人皺了一下鼻子，一臉嫌惡道：「這邊走?！?/br>
    佝僂的身影點(diǎn)的一下，推著車跟在兩個紫衣少年后面走。

    另一個清瘦的紫衣少年道：「小馬，咱們進(jìn)來這也有一個月了，只能管著恭桶，比我們晚近來的小聿已經(jīng)去服侍教主了，看他每天吃好穿好，一堆人巴結(jié)他，咱們甚么時候能翻身呀？」

    「你知道服侍教主在做些甚么嗎？」小馬一臉平淡問道。

    「不就洗腳擦身，更衣洗漱那些事嗎？我阿娘服侍阿爹就寢做的事?！?/br>
    小馬冷哼了一聲道：「當(dāng)然還有別的事，不然二狗的弟弟meimei怎么蹦出來的？」

    「阿娘說男人女人睡同一張床，自然就有小孩。阿娘每天和阿爹睡同一張床，我當(dāng)然有很多弟弟meimei。」

    小馬憐憫的看了二狗一眼，小子今年才十二，還沒學(xué)過男女的事情，嘆息了一聲道：「服侍教主的事別再想了，咱們在家吃不飽才來投靠這里，你跟緊我就對了?！?/br>
    「嗯，我都聽小馬的?！苟伏c(diǎn)點(diǎn)頭，兩人從一條樹叢掩蔽的小道走著，約莫走了兩刻鐘，繞到鑾龍教北邊的出入口。

    小馬拿出鑰匙解開鎖，陡峭的山壁最下端是扇一個人高的寬門，門扇打開后，兩輛手推車同時并行還有馀裕。

    讓手推車進(jìn)了門之后，是一小段沒有燈的隧道，大約三十步的距離就出了隧道。小馬在后頭把門扇重新上鎖后再領(lǐng)著手推車經(jīng)過一個雜草叢生的小園子，便到了一處屋群。

    小馬指著佝僂的身影道：「一間一間的把恭桶都倒乾凈了。二狗你去跟大殿那邊的說聲，收恭桶了?！?/br>
    二狗領(lǐng)命便穿過屋群走去，小馬又道：「趕緊的收了，我一個時辰后再來?！拐Z畢便打著呵欠往屋群另一邊走去。

    佝僂的身影提了個大桶往屋群走去，亂發(fā)下的眼睛閃過一抹精明。

    那人把大桶放在房間門口，進(jìn)了房間將恭桶提出來倒在大桶里，一間又一間重復(fù)一樣的動作，大桶七成滿后便把大桶拿去手推車上，換一個乾凈的大桶出來。

    路過的人，不論白衣、紫衣還是綠衣，一個個面露嫌惡的看著那人，還有幾個白衣人捏著鼻子要那人多走幾步路，去他屋子處理恭桶。佝僂的身影不斷鞠躬，遵照吩咐一一做了。

    一個面貌姣好的年輕男子用長袖掩鼻，皺眉道：「又啞又瘸的，除了收恭桶還能干嘛？」

    旁邊的年輕男人低聲喝斥道：「少說兩句！」

    那人只是繼續(xù)收恭桶，不以為意。

    小馬和二狗把那人領(lǐng)出北門，一樣細(xì)心的鎖上門后將手推車領(lǐng)出來時的道路，塞了十個銅板給那雙臟兮兮的手，看著手推車漸遠(yuǎn)后才返身回北門。

    佝僂的身子一拐一拐推著車，走了大約五里路有一條岔道，手推車彎入岔道又行了四里，便道了一處廣闊的草原，草原上有一個一個的坑洞，散發(fā)著臭味。

    佝僂的身影挺直了，一手一個木桶往坑里倒，三兩下便把手推車上的桶子倒了乾凈。那直立的身子又俐落的打了井水，將木桶簡單沖洗后晾在一旁。

    那人再打一桶水進(jìn)了旁邊一間快傾倒的小茅草屋里，脫下衣服將自己洗了乾凈，換上一身黑衣。又在原來的臟衣翻了一下，拿出一支鑰匙收進(jìn)懷里。

    洛至仁坐在床上伸個大懶腰，拿出乾糧啃著，等待黑夜降臨。

    這個夜沒有月亮，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洛至仁提起輕功小跑一陣，輕松避過鑾龍教的崗哨和眼線來到北門，今天下午來收過恭桶的那座北門。拿出鑰匙解開鎖，推開一條門縫鑽了進(jìn)去，又將門鎖上后才小心翼翼走出小隧道。

    常至忠一身紫衣，已經(jīng)等在雜草掩蔽的小園子里，看見洛至仁后便上前道：「師兄，白虎堂堂主有意脫離，你去探探。」

    洛至仁點(diǎn)點(diǎn)頭道：「麻煩你了。」

    常至忠神情不安的猶豫了一下，洛至仁道：「說吧?！?/br>
    「呃……師姊也在這，她……」常至忠吱嗚了一陣，沒繼續(xù)說下去。

    洛至仁道：「我知道了，你凡事小心，先回去吧?！?/br>
    常至忠一臉擔(dān)憂的點(diǎn)頭，便往屋群那邊走去。

    洛至仁拉上面罩，悄聲穿過屋群往西北面走，一路上沒甚么人在巡邏，倒是很多間屋子燈火通明，呻吟聲不絕于耳，里面在做甚么可想而知。

    西北面有一座花木扶疏的花園，在花園西南角有一間三層樓高屋宇，便是常至忠之前提過的白虎堂所在地。

    鑾龍教西面是四獸山群，天然屏障保護(hù)的關(guān)係，負(fù)責(zé)守衛(wèi)西面的白虎堂便擔(dān)任教里的侍衛(wèi)一職，平日里總被其他三個堂看不起，白虎堂主總是氣呼呼的想證明些甚么。

    洛至仁悄悄翻上三樓，低著身子在床臺外移動。初春的夜晚尚冷，窗子關(guān)的緊緊地，只有燭光泛出窗戶。

    一扇大窗里傳出聲音道：「堂主，教主遲遲不決定朱雀堂堂主一職，會不會是想幫我們白虎堂，打壓其他三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堂主道：「若真是如此便好，我看那個叫大師姐的來這兒住下后，教主就無心處理教里瑣事?！?/br>
    「堂主您有所不知，我聽顧嵐璽說過，那女人不配叫大師姐，要是她當(dāng)年愿意好好服侍師父，幾個師兄弟又怎么會屈服在師傅的yin威之下？」

    「那些女人都是賤婊子，就算安倚不在這兒，那個新來的女人整天搖著屁股一副噁心樣，還是讓教里不得安寧?！?/br>
    「堂主，教主不知和那女人睡過幾回了，咱們鑾龍教就是不許女人在這，教主卻是帶頭違反教規(guī)，我們何不趁機(jī)反了教主，撥亂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