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啊，月底又要段考了。」語諾率先打破了沉默，微風(fēng)吹起她沒綁起的長發(fā)，「下學(xué)期了啊，明明感覺昨天才剛認(rèn)識你呢。」

    「是啊，時間過得很快呢?！?/br>
    時間過得很快，我們的青春，已經(jīng)逝去了一大半。

    語諾再度沉默了下來，隔了半晌，她才再次開口。

    「媛媛，」語諾眺望著遠方的山，視線已經(jīng)離開了球場上的某個人，「如果你能自己選擇，你還會選擇當(dāng)鄭冠恩的青梅竹馬嗎？」

    她的話語很輕，感覺風(fēng)一吹就能把她的話吹散至空中。

    我想了想，輕輕地點了點頭。

    「真的？」語諾訝異地看我，抿抿唇后問：「就算，他還是會像現(xiàn)在一樣不斷交女朋友，而且他身邊那人從來都不會是你？」

    見我點頭，語諾忍不住大叫：「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呢？這樣總有一天，我的心會死透吧？

    思忖片刻，我淺淺地笑了，「至少，他依舊是我的朋友，有這個朋友，我很快樂。畢竟他也帶給我很多美好回憶啊，心痛一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開心的回憶，這樣不是很好？」我抬眼看她，「況且人生還很長，誰說我沒有機會呢？」

    「那陶陶學(xué)姊——」

    「不，我沒有想跟陶陶學(xué)姊搶的意思，學(xué)姊就像我的親jiejie一樣，我不想傷害她。如果學(xué)姊就這樣陪伴他一輩子，也是個很好的結(jié)局?！刮掖驍嗾Z諾的話，「我只是還懷著冀望?！?/br>
    語諾愣愣地看著我，接著對我露出會心的笑容。

    「是啊，人生還很長，也沒人規(guī)定你不能喜歡著有女友的人。喜歡的感情并不是能輕易控制的?！顾屛铱吭谒募缟?，輕拍著我的背，溫柔地低聲細語：「別擔(dān)心，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至少你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br>
    有啊，我傷了自己的心，很重很重地傷了自己的心，明知道機會渺小，卻還是催眠自己我還有希望。

    明明，他對我的好只是基于青梅竹馬的關(guān)係，只是基于認(rèn)識那么久的責(zé)任，明明就只是這樣。

    空曠的cao場上傳來了班上同學(xué)的嘈雜聲，感覺離我好遙遠。我的眼眶漸漸發(fā)酸，我輕輕閉上雙眼。

    別煩惱了，也別擔(dān)心了，我把自己的心意藏好就行了吧？

    除了已經(jīng)知道的朋友們，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我的心意。

    我閉著眼，靜靜聽著微風(fēng)掠過的聲音，驀地聽見語諾好像在喃喃自語什么，似乎是不想讓我聽到而刻意壓低聲音。

    我仔細地聽，終于勉強聽到一些字句：「喜歡上一個有女友的人，沒有錯。喜歡上一個內(nèi)心早已有另一個人的人，更沒有錯?！顾穆曇粲行┻煅剩傅?，他已經(jīng)忘記我了啊……」

    語諾為什么會說這些話呢？我不知道?；蛟S有一天，她會告訴我吧，那一定是屬于語諾的，她自己的故事。

    「我好餓。」下課鐘響，我睜開眼，語諾把我扶起來。

    我細細端詳她的臉，沒有什么異狀，也沒有剛才哭過的樣子。我沒有多問語諾，畢竟她現(xiàn)在或許還不想告訴我她的故事，她也不知道我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

    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再上一節(jié)課就能吃飯了，你忍忍吧?！刮液驼Z諾一起越過cao場中央的草皮，往教室的方向前行。

    「我等一下要問許榮有沒有東西吃?！顾緡佒业吐曅α诵?，她抬眼，「笑什么？」

    「沒事。」我微笑搖著頭，不去理她疑惑的眼神。

    「啊，」語諾指向前方，笑彎了眉眼，「他們來找我們了。」

    我看向前方。

    許榮和徐凱杰往我們這迎來，陽光照亮了他們的臉，寒風(fēng)頓時不再令人寒冷。

    我心里的那個人沒來找我們，他去找擁有他的人了。

    沒關(guān)係，我有朋友，我很快樂。溫暖的天氣里，就別傷心了吧。

    我跟語諾笑著跑到那兩個人旁邊，我們四個一起往教室走去。

    安于現(xiàn)況，也很好啊。

    至少，我不孤單。

    ＃

    春天來了，早晨的路上也開始有稀稀落落的鳥鳴聲。

    今天是星期一，一大早的上學(xué)路上，鄭冠恩一句話都沒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很反常。

    而且他今天也很難得沒跟陶陶學(xué)姊一起上學(xué)。

    我受不了這沉默的氛圍，于是我先開口了：「你笑一個嘛，許榮都要當(dāng)你的跑腿小弟一個月了，你怎么還不開心哪？」

    許榮這次段考又考輸鄭冠恩了，他們本次的賭注是當(dāng)對方一個月的跑腿小弟。許榮現(xiàn)在才當(dāng)了一個星期就已經(jīng)連連喊苦了，我不敢想像他接下來三個禮拜會多么悲慘。

    至于語諾，這次終于考贏了風(fēng)紀(jì)，她得意洋洋地跟風(fēng)紀(jì)炫耀，還高興到請我吃了碗燒仙草。

    而我，還是輸給了徐凱杰。他維持著校排班排雙冠軍，而我班排又是第二，校排還掉到了第五。

    傷心哪傷心，而且這學(xué)期換了位置以后，我還是坐在原本的位子，最后一排，靠窗，徐凱杰還是在我右邊。不同的是，鄭冠恩被換到離我們遠遠的位子，語諾跟許榮也被打散至不同的地方，風(fēng)紀(jì)則移到了我前方。

    鄭冠恩轉(zhuǎn)頭望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寫滿了落寞，他對我扯扯嘴角后便移開視線。

    這真的很不尋常。

    有一個模糊的念頭慢慢浮現(xiàn)，但我卻抓不住那個念頭。

    接下來整路上，我們倆沒有人再開口。

    「我覺得我要被坑死了?！乖S榮狠狠瞪著桌面，其實他比較想要瞪死鄭冠恩，可惜鄭冠恩現(xiàn)在不在現(xiàn)場，他一打鐘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好好的吃飯時間，別再提這種事了。」語諾隨意擺擺手，打開自己的午餐吃了起來，完全不為許榮感到可憐。

    「你不懂！我苦啊……」許榮捧著他剛打開的便當(dāng)，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說：「可是很奇怪，鄭冠恩他今天完全沒有叫我做任何事?！?/br>
    我驀地抬起頭。

    這太詭異了，真的很奇怪。

    我隱隱約約地覺得，有大事要發(fā)生了。

    拿出我的便當(dāng)后，剛才出去洗手的徐凱杰回來了，他一坐下就對我說：「外面有人找你。」

    我轉(zhuǎn)向窗外，看到陶陶學(xué)姊站在外頭，我開心地跑出去。

    「學(xué)姊，怎么了嗎？」

    陶陶學(xué)姊拿著她的午餐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心里的柯南告訴我案情似乎不單純，于是我跟學(xué)姊說了等我一下，就走回去拿起我的午餐。

    學(xué)姊說想請我陪她去涼亭坐坐，我拿著便當(dāng)，亦步亦趨地跟在學(xué)姊后頭。

    不知怎地，學(xué)姊高瘦的背影，在此刻看起來特別單薄。

    到了花園旁的涼亭，我和學(xué)姊坐了下來，我把便當(dāng)放在一旁，因為學(xué)姊似乎有事想跟我說。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學(xué)姊面向我，并且握住我的雙手。

    她的下一句話，讓我腦中一片空白。

    一滴淚緩緩從陶陶學(xué)姊的臉頰滑下，她用顫抖的聲音輕聲說：「媛媛，我和鄭冠恩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