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語諾大叫，引來店里顧客的目光，她尷尬地低下頭，壓低聲音問：「這是真的嗎？」

    不只語諾，徐凱杰跟許榮也用震驚的眼神看著我。

    「真的?！刮倚闹泻芸蘸芸眨@個感覺已經(jīng)縈繞在心頭維持一個禮拜，趕都趕不走。

    「這怎么可能……」語諾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

    我們幾個現(xiàn)在正在我家巷口的咖啡廳，今天是假日，我特別約他們出來一起吃冰。

    月月?lián)u著尾巴跑過來，許榮彎腰要去摸月月，但是月月卻直接忽略許榮往徐凱杰那里跑去。

    鄭冠恩沒有說話，低頭攪拌著他點的冰拿鐵。

    語諾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耳語：「那鄭冠恩怎么辦？你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回來欸?！顾Z氣焦躁，真的很替我擔(dān)心，我很感謝她。

    但我自己都不再擔(dān)心了，語諾何必那么為我擔(dān)心呢？

    這次換我湊到她耳邊，語氣坦然：「這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br>
    她瞪大雙眼看著我，我回以她一個微笑。

    「所以……你還會回來吧？」許榮放棄摸月月，他看著我問。

    「應(yīng)該吧，」我吃一口冰，輕輕抿唇，「我自己……也不確定?！?/br>
    「那我們不就只剩下一個月可以相處，怎么辦？」語諾的大眼里霍然盈出淚水，我慌了手腳，連忙從旁邊抽出一張面紙遞給她。

    「我自己都沒哭，你怎么就先哭啦？」

    「我怕……我怕到時候就沒有機(jī)會再看到你啦……」她情緒轉(zhuǎn)變好大，原來即將要跟另一人道別的人真的會這樣。

    我拍拍她的肩，覺得眼眶一陣酸澀，「有時間我應(yīng)該就會回來，而且我們可以視訊?！?/br>
    「可是這樣誰來陪我一起逛街？誰會陪我一起去上廁所？誰來聽我講心事？」

    「你可以傳訊息給我，我一定會回你?！?/br>
    她吸吸鼻子，對我伸出手，「打勾勾?！?/br>
    我呆愣半晌，然后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指，當(dāng)大拇指蓋上時，語諾也同時恢復(fù)笑容，只是笑得有些牽強(qiáng)。

    「約好囉?！顾闷饻淄诹艘淮罂诒诺阶炖?，「我要好好珍惜剩下的一個月?！?/br>
    剩下一個月。

    吃完冰后大家依依不捨地各自回家，語諾還差點在巷口上演十八相送，好在許榮搶在語諾戲癮爆發(fā)前先把語諾帶走。

    剩下鄭冠恩跟我，他一句話也不說，直接走回巷子，我跟在他后面。

    安靜的氣氛過于沉重，快到我們家大樓時，我忍不住開口：「你怎么都不說話？」

    「想不到該說什么。」他回答得超級快速，我還想他是不是早就想好說詞？

    「你是不是……不高興?。俊刮依@至他前面倒退著走。

    他面無表情地?fù)u搖頭，「沒有。」

    「那你笑一下嘛?！?/br>
    他瞟我一眼，嘴邊連微笑都沒有。

    我看他不理我，于是又默默地退回他身后。

    「?。　刮掖蠼?，蹲在地上摀著腳踝。

    「怎么了？」他轉(zhuǎn)過身看我。

    「拐到那個坑洞，」我指向一旁凹凸不平的路面，眉頭深鎖地看著腳踝說：「好痛，好像扭到了……」

    他蹲到我前方，皺起好看的眉毛，「我看，很嚴(yán)重嗎？」

    我抓住他的手，臉上掛起笑容，「你終于肯理我啦？」

    他驚訝地睨著我，然后眼神轉(zhuǎn)變?yōu)殛帎艕诺臉幼?，我抖了一下，「你騙我？」

    「不然你都不理我嘛……」我放開他的手，努力露出無辜的表情，希望看起來夠無辜。

    他瞪我好幾秒，然后嘆口氣，「好啦，你先站起來。」

    嗯，站起來是可以啦，不過……

    「我有點站不起來，拉我一下?！刮译y為情地笑著，鄭冠恩又瞪我，然后才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起來。

    唉，就不小心腿軟嘛，干嘛一副想把我瞪死的樣子。

    他把我拉起來后，又開始不再講話，我生氣地瞪他，而我是真的想把他瞪死。

    「你不要一直不講話啦，你從知道的那天開始就不怎么跟我講話，我也……我也很委屈啊?！刮乙е麓剑久季o盯一言不發(fā)的鄭冠恩。

    他靜靜地望著我，眼神逐漸軟化，最后他又嘆口氣，今日第二次?！负美?、好啦，你表情不要這么可憐，好像我欺負(fù)你一樣?！?/br>
    「你不跟我說話就算欺負(fù)我啊，我真的很傷心耶?！刮遗踔橆a用真摯的眼神看他。

    他手扶在頸后，「好嘛，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別生氣?！?/br>
    我露出笑容，「好，我原諒你?！?/br>
    他伸出手輕拍我的頭。

    「所以你為什么都不跟我說話？」一抓到機(jī)會，我馬上開口問他。

    他的微笑一僵，笑容收斂了些。

    「不要又不說話，你快說?！?/br>
    對話再度停擺，應(yīng)該給鄭冠恩多個冷場王的新稱號嗎？

    當(dāng)我以為這對話再也救不回來時，對話又突然生龍活虎起來，因為鄭冠恩終于開口。

    「你要離開，我還沒做好應(yīng)付沒有你的生活的準(zhǔn)備。畢竟你跟我相處十七年，突然沒有你……我怕我適應(yīng)不來?！?/br>
    哇，好一句肺腑之言，我是不是該應(yīng)景地滴出幾滴小淚來讓場面更加完善？

    我當(dāng)然也可能適應(yīng)不來，我們可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青梅竹馬什么的都是這樣子，我也會捨不得呀，但是……

    「離開的是我，我都沒有憂鬱，你到底是在憂鬱個什么勁??？你至少以后還有朋友在身邊，我到時候可是除去父母就無依無靠耶?！刮疑笛鄣卣f，還差點說出「更何況我還喜歡你喜歡了那么久」這句話，好在我在最后一刻把這句話吞回肚子里。

    「呃……話是這么說沒錯啦，不過——」

    我打斷他的話：「對，沒錯，所以你就別憂鬱啦，我們一起好好珍惜剩下一個月嘛?！?/br>
    看他想說什么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的樣子，我心里十分幸災(zāi)樂禍，終于有一次換我把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啦！

    「好啦，就這樣，我們回去吧?！刮依∷囊陆?，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我旁邊，嘆了本日第三口氣。

    直到我們各自回到家，我臉下的笑容慢慢垮下，我躺在沙發(fā)上，盯著潔白的天花板。

    儘管已經(jīng)跟大家說清楚，也約定好要好好珍惜最后一個月，但我的心里，還是好空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