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惡客
寧老太太知道楚氏上門后,命人從正門迎楚氏進府,并且讓丫頭將寧欣叫到身邊。 “你外祖母的事情我來處理,我叫你來是想讓你看看如何打發(fā)惡客?!?/br> “其實我也能打發(fā)了她!” 寧欣小聲的嘀咕,見寧老太太上揚的眉梢,寧欣燦爛的一笑,大聲道:”我一定好好學(xué)。” 寧老太太笑嗔:“你這丫頭,最最是磨人?!?/br> 最近寧欣以看寧老太太變臉為樂趣,她乖巧的坐在一旁椅子上,等候楚氏進門。 客廳設(shè)在主院的次間,以寧老太太的鑒賞眼光,客廳里的擺設(shè)鋪陳極好,一水黃花梨家具,珍玩錯落有置的放在多寶格上,雪白的簽上掛著兩副前朝畫王留下的字畫,四周垂下的碧螺絹紗看質(zhì)地也只比獻給皇帝的貢品差一線而已。 貢品以寧家現(xiàn)在的地位是不用想了,但比貢品差一點各色物品,寧老太太能拿出許多來。 寧欣最為佩服寧老太太一點,明明是奢華的擺設(shè),她愣是能弄出一股的書香清貴氣息,兩世為人的寧欣都做不到。 有時候,她也在想,寧老太太弄出的商行可能就是為了提供奢華享受的生活。 什么做慈等等不過是寧老太太糊弄人的把戲,哪怕寧老太太沒少捐銀子浦橋徐路,扶持貧困學(xué)子,但享受在她眼里始終是最重要的。 聽弄月提起過,有一陣寧老太太喜歡斗蟈蟈,為了她這愛好,那一年光在這一項上她花費了將盡五千兩! 五千兩什么概念?足夠一家三口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了。 寧欣最近聽了許多寧老太太獨特的愛好,她深深的覺得,寧老太太現(xiàn)在最大的愛好就是養(yǎng)她,想著自己的衣著,首飾,閨房的布置,寧欣比蟈蟈值錢多了! 前世寧欣雖然出身名門,又得韓王師兄寵溺,但韓地并不講究這些,父兄皆為行伍的粗人,小姨又是個會過日子的,同寧老太太過日子后,寧欣發(fā)覺以前她就是鄉(xiāng)下的土財主,什么是精致至極的享受?看寧老太太就是! 按說王家沒被奪爵前,寧欣也住過一段日子,可王家的奢靡同寧老太太也不在一個檔次上。 佩服的看了一眼默默飲茶的寧老太太,寧欣心想,為了讓自己上鉤,姑祖母糊弄自己那段日子過得一定挺不習(xí)慣的。 她手底下的人是不是應(yīng)該重新訓(xùn)練了?輕輕松松被寧老太太給糊弄了,這次是對她有善意的人,下次呢?寧欣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并不是太平無事的。 楚氏從進門后,眼睛有點不夠用了。 柳下胡同這一片之所以寸土寸金,最主要得柳下胡同離著皇宮最近,再往前是首輔閣臣的宅邸,許多重臣都將家安在此處。 在大唐,重臣遠比勛貴更有地位,尤其是當(dāng)今一力敲打宗室勛貴后,朝臣的影響力比勛貴重得多。 楚氏一個勁的提醒自己要淡定,淡定,寧家府邸的布置,道路兩旁種植的花木,擺放的盆景...饒是見過齊王府富貴的楚氏都不由得瞠目結(jié)舌。 齊王府是真富貴,紙醉金迷都在面上。 寧家的富貴也不是虛的,就說路上栽種的花木,光請人打理每個月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沒有錢真真是養(yǎng)不起。 楚氏眼瞼低垂,不由得捻了捻佛珠,寧欣豪富至此么?富貴中帶著清貴的做派是誰教導(dǎo)她的? 楚氏記得自己沒這么教導(dǎo)過寧欣,管家打理庶務(wù),社交主持中饋,她都沒教寧欣,就算寧欣資質(zhì)好也不能做到這樣的井井有條,并不墜書香門第清貴人家的氣度。 其中沒有幾十年見慣風(fēng)浪的閱歷,是布置不下這座府邸的。 楚氏眼力一直不差,見識上,除了貪財自私一點外,她也不是一個好糊弄的蠢婦。 走進客廳后,楚氏無視布置,滿含著慈愛想念的看著寧欣,那柔和,慈愛的目光幾乎能融化任何鐵石心腸的人。 寧欣起身,頂著這樣的目光,她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舒服的地方。 楚氏‘惡心人‘的功力越來越強了,看來王家把恢復(fù)爵位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知自以為救世主的薛珍回京后了解狀況后會不會氣得吐血。 “外祖母。”寧欣疏遠般的曲了曲膝蓋,寧三元的夫人,你真真是太不幸了,怎么又這么個生母啊。 如果不是血緣牽絆無法割舍的話,寧欣早整得楚氏不敢再登門了,不管怎么說,楚氏是寧欣外祖母這一點是永遠擺脫不了的。 楚氏揉了揉眼睛,仿佛對再見到寧欣很高興,又仿佛很心疼寧欣,不是因為寧欣的氣色好,身體狀況明顯比在王家好的話,楚氏一定會心疼對寧欣說,回家吧! “讓親家姑太太笑話了。”楚氏看向?qū)幚咸?,見寧老太太通身的氣派,楚氏心知這個老太太不好惹,“我這輩子最疼得就是欣丫頭的母親,欣丫頭又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對她同旁人不一樣?!?/br> 寧老太太的淡淡笑道:“是不大一樣?!?/br> 那語氣,那神色,那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眼睛...楚氏似無所遁形,臉皮微微有些熱: “欣丫頭母親去得早,我不能眼看她無人教導(dǎo),這才接到身邊仔細撫養(yǎng)?!?/br> “你坐下再說?!睂幚咸S手指了一下,“上茶?!?/br> 楚氏看不出寧老太太的深淺,可也明白眼前這位絕不是寧欣隨隨便便找來充場面的。 很有派頭的坐在寧老太太下手處,她端著描花白瓷的茶盞抿了一口...楚氏一愣,這茶... “不合口味?我喝慣了大紅袍,要不我給楚太夫人換龍井?” “不用,不用?!?/br> 楚氏吶吶的放下了茶盞,大紅袍,她有多少年沒有再喝過了? 楚氏一面為自己露怯憤怒,一面又驚訝寧老太太的派頭,寧老太太絕不是第一次喝! 寧老太太看下馬威給得差不多了,淡淡的說道:“我原打算過兩日帶欣丫頭去王家看望楚太夫人,倒是讓你先登門來看欣丫頭,這事弄得...若不是我身上疲倦,怎么也得欣丫頭先登王家門才合情理。” 楚氏心疼的看了一眼寧欣,“無妨,我沒怪過她,姑太太剛到京城,欣丫頭是應(yīng)該多陪陪姑太太?!?/br> “快,欣丫頭。”寧老太太催促寧欣,“代我給你外祖母行了禮,權(quán)當(dāng)作賠不是了?!?/br> 寧欣又曲了曲膝蓋,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輕輕松松的將沒有拜望的過錯抹去了。 說話的確很講究次序,楚氏沒有喪失接走寧欣的希望,此時不會同寧欣翻臉,也不會因?qū)幮罌]先去王家拜望而責(zé)怪她。 寧欣躲開了楚氏伸向自己的手臂,淡淡笑了笑,乖巧安靜的坐回原來的位置,既然姑祖母說交給她,寧欣在旁看著就好了。 楚氏尷尬的收回手臂,訕訕的說道:“欣丫頭,不認(rèn)我了?” 寧老太太接口:“她哪敢不認(rèn)楚太夫人?她經(jīng)常提起你對她的養(yǎng)育之恩。” ”親家姑太太,我真真是疼欣丫頭,你不知她去江南這段日子,我時時刻刻的記掛著她,生怕...生怕...”楚氏眼里轉(zhuǎn)淚,嗚咽道:“好在她平安回京,若是她不在我眼前,我怎么對得起早逝的女兒?” “當(dāng)年她拽著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的將她托付給我。我同欣丫頭的這些年相處,我離不開她了?!?/br> “親家姑太太,我...我厚著臉皮說一句,我想接欣丫頭家去?!?/br> 老淚縱橫的楚氏就像是一個心疼外孫女的祖母一般,說得聲淚俱下,讓再狠心的人都不忍奪走寧欣。 寧欣看后惡心得三天吃不下飯菜,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般虛偽至極的人倒是讓寧欣長了見識了、 寧老太太慢慢的放下茶盞,沉重的說道:“你疼欣丫頭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的,就欣丫頭的品貌誰舍得給她委屈,誰能不疼她?” 聽了稱贊寧欣的話,楚氏心里頗為不是滋味,寧欣的品貌?容貌倒是嬌弱出眾些,品格?不是耍小性,就是噎得她下不來臺。 寧欣在京城的時候看似不顯山不漏水,可也沒少折騰,不是有好處,楚氏寧愿一輩子見不到寧欣。 見寧老太太等著符合,楚氏咬著牙,違心的說道:“是啊,我這些孫女里才情品貌她都是拔尖的?!?/br> 本是贊揚的話,可楚氏卻看到寧老太太皺了皺眉,聽到了差一點讓她氣暈過去的話語。 “楚太夫人可不能拿王家的小姐同欣丫頭比,不是我故意接您傷疤,我們家欣丫頭可是要嫁人的,王家小姐...我以為欣丫頭得同京城名媛相比。比如陳首輔的孫女...我看同欣丫頭的品貌同她相當(dāng)?!?/br> 陳首輔的孫女才情極高,是京城最有賢名的名門貴女。 寧欣看出楚氏氣得手臂直哆嗦,小聲說道:“姑祖母過過獎了?!?/br> 寧老太太義正言辭的教導(dǎo)寧欣,“雖是你們表jiejie妹親近,但我可不許你同她們學(xué)。你得高標(biāo)準(zhǔn)要求自己才能有進步,江南芝蘭姜小姐同你站在一起時,我以為你不弱于她?!?/br> “楚太夫人,你是沒看到當(dāng)時的情景,欣丫頭不比姜家芝蘭差。江南總督夫人,江浙巡撫夫人等等貴婦都這么說呢,我們欣丫頭也是一位名媛?!?/br> 楚氏捏緊了佛珠,一轉(zhuǎn)身的功夫,寧欣從不知名的孤女成了能同一南一北兩位名媛抗衡的小姐,這讓楚氏如何不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