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接風(fēng),一記耳光
接風(fēng)晚宴安排在靖州城新建好的煊王府內(nèi)。 煊王府坐落于靖州城東南,位于城中主干道上,雖然比不上盛京的煊王府氣勢恢宏,占地龐大,但是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改建卻也是頗具規(guī)模,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盡顯西北之地的簡樸和豪邁,飛檐拱角氣勢凌厲,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意。朱漆大門上,簡簡單單“煊王府”三個字,龍飛鳳舞,氣勢磅礴。 孟天琰一行人在幾名侍衛(wèi)的帶領(lǐng)下,一路從太守府走到煊王府,待看清門口匾額上這三個飛龍走鳳的大字,均是面色微變,青白交加。 就算皇上已經(jīng)下旨褫奪了孟元珩煊王的封號和爵位,可是那又如何?他孟元珩懶得想別的稱號,照樣自稱煊王,你又能把他怎樣?在西北,或許這圣旨對他們來說就如草紙一般,根本沒人來理會。 與之前他們到達靖州城時只有寥寥幾人前來迎接不同,今晚的接風(fēng)宴卻是人頭濟濟,格外隆重,各種文官武將齊齊而坐,擠滿了整個王府宴客廳。孟天琰和柳文笙見此,臉色愈加難看的緊,只有風(fēng)澤還是一貫的情緒低沉,默然不語,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之后便喝起了悶酒,也不去理會周圍眾人的紛亂吵嚷。 忽然吵嚷聲驟停,廳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風(fēng)澤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如雪黑發(fā)如墨的男子攬著一名美麗溫婉淡然自若的青衣女子緩緩走進大廳,男子氣勢卓然,女子雍容大方,一白一青兩道人影并肩而行,看上去是那樣的和諧自然。 可是這在旁人眼中無比和諧自然的一幕,卻猶如一根利刺,狠狠的刺入了風(fēng)澤的心臟,讓他本就低沉的心瞬間揪緊,疼痛萬分,握著酒杯的手猛然間加大了力道,杯中酒蕩漾起圈圈波瀾。好在酒杯是純銀打造,否則難保不會被他一下捏碎。 千沫……久別重見,他在心底深處溢出一聲輕呼,有著滿腹思念和喜悅,然而更多的則是無邊的酸澀和哀傷。 孟元珩攬著沈千沫緩緩走過大廳,布上幾步臺階,小心的扶她落座,然后在她旁邊坐下。 主座上的這把椅子是按照孟元珩的要求特制而成,長度是普通椅子的兩倍,就像是兩把椅子緊挨著,不過卻沒有中間的扶手相隔,其實也就是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軟墊長沙發(fā)。 沈千沫看向身邊緊挨著她坐下抓住她手不放的男子,也只能無奈一笑。這家伙在自己面前是越發(fā)顯得慵懶和粘人了,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還總是喜歡靠在自己肩頭,怪不得這椅子要設(shè)計成這樣了。 想當(dāng)初沈千沫看到這沙發(fā)之時,也嘆服于孟元珩這家伙學(xué)以致用的能力還真是強的很。她也不過是在兩人閑聊時隨口那么一提,他倒是句句記在心上。 看他頭一低又要靠下來,沈千沫適時給了他一記白眼。 在眾將士和這么多文武官員面前,拜托你保持一下王爺英明神武的樣子好嗎? 孟元珩不以為意的挑挑眉,不過倒也沒忤逆沈千沫的意思,腰背挺直的坐好之后,平靜淡然的目光掃向底下眾人時,又恢復(fù)了平日清冷淡漠的形象。 坐在底下的武官都是孟家軍和飛云騎出身,自攻下正陽關(guān)外五州十八城之后,便一直被調(diào)派各城駐守,因此已經(jīng)許久未曾見到王爺王妃了,今晚難得一見,自是格外激動,雖然訝異王爺?shù)念^發(fā)怎么忽然又變黑了,不過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糾結(jié)這樣的問題,紛紛跪下行禮,齊聲高呼:“屬下等參見王爺,參見王妃!” 受武將們的感召,另一邊的文官們也紛紛起身參拜。“屬下等參見王爺王妃,恭喜王妃平安歸來!” 孟元珩顯然此時心情還不錯,一揮手淡淡說道:“諸位免禮,都入座吧?!?/br> “謝王爺,王妃?!北娙她R聲道謝之后紛紛入座。 孟元珩端起面前酒杯,神色淺淡,朝著孟天琰所在的方向說道:“今晚是本王特意為從盛京遠(yuǎn)道而來的七王爺一行所辦的接風(fēng)宴,本王在這里先敬七王爺、柳尚書和風(fēng)將軍一杯?!?/br> 話說的雖然客氣,可是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熱絡(luò)客氣之意,只是草草的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孟元珩冷不丁的表現(xiàn)出如此彬彬有禮的舉動,把孟天琰嚇了一跳,剛要起身回敬,見此情景臉色變了變,尷尬的懸著屁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暗自惱怒了片刻,也只能咬牙出聲說道:“多謝煊王款待?!?/br> 說罷,一仰頭狠狠的將杯中酒灌入口中。 柳文笙和風(fēng)澤見孟天琰如此,自然也只能虛應(yīng)了一聲,飲盡杯中酒。 孟元珩敬完這一杯,便再不去理會孟天琰三人,轉(zhuǎn)頭溫柔的看了沈千沫一眼。沈千沫自然會意,朝他輕輕點頭,兩人同時端起酒杯。孟元珩稍稍提高音量,對下面眾人說道:“本王和王妃敬諸位一杯,大家隨意,不必拘禮?!?/br> “多謝王爺,王妃?!钡紫乱黄惪谕暤牡乐x聲。 一輪酒下來,廳內(nèi)原本沉悶的氣氛便松弛了一些。武將們都是孟家軍和飛云騎的人,性子豪爽,平時與孟元珩又較為相熟,因此幾杯酒下肚之后便推杯過盞,氣氛熱烈了起來。而對面的文官相對來說就顯得拘束了些。 這些人都是最近才從西北各地挑選出來的,對有喜怒無常殺伐果斷之稱的煊王本就存著懼怕心理,臨時接到通知受邀參加今晚的接風(fēng)宴,也不知煊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因此個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言,更不要說高聲喧嘩了。 孟元珩淡淡的眸光掃視過底下眾人,隨手將放在案上的一本冊子朝云翳所坐的方向扔去。 “云翳,你來念?!?/br> “是,王爺?!痹启枰卉S而起,抬手穩(wěn)穩(wěn)接住,攤開冊子,清朗的聲音便在寬敞的大廳響起。 “今將西北正陽關(guān)以外,靖州、雲(yún)州、兗州、幽州、崇州共五州十八城的官員任命如下:命喬遠(yuǎn)為靖州太守,命呂蒙為雲(yún)州太守,命魏封嚴(yán)為兗州太守,命……” 冗長的一串任命名單自云翳口中朗朗而出,底下被他叫到名字的人在短暫的震驚過后均是面露喜色。此刻,他們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受邀參加晚宴了。 那些孟家軍的將士也是格外興奮。只因孟家軍攻占西北五州十八城之后,原來的那些州郡官員逃的逃,撤的撤,因此城中日常事務(wù)只能暫時由那些武將們代理??墒菍τ谀切┏D暾鲬?zhàn)沙場的武將來說,你讓他上馬殺敵沒問題,可是你讓他坐在書房里批閱案卷,那還真是兩眼一抹黑。 如今聽到自家王爺終于想到給各城任命文官了,一個個的別提多高興。待云翳念完冗長的任命名單,他們紛紛高聲叫嚷起來:“王爺英明,王爺英明?!?/br> 而那些被叫到名字的文官也是全都再次離席,跪在地上,向孟元珩高聲致謝。 然而孟天琰卻是臉色青白交加,難看至極,要不是他素來心性恬淡,教養(yǎng)良好,此時還真是坐不下去了。旁邊暴脾氣又臉皮薄的柳文笙已經(jīng)是急怒攻心,一張白面灰須的老臉已經(jīng)漲成豬肝色,就連一直沉默不語只顧悶聲喝酒的風(fēng)澤也不禁抬眼看了上首那對璧人一眼,深沉的眼底閃過一抹恍然之后沉痛的的哀傷。 這哪里是什么接風(fēng)宴,分明就是孟元珩對大晟朝廷明明白白的挑釁!他故意選擇在今晚這樣的場合任命這批官員,相當(dāng)于是給了朝廷一記響亮的耳光。 孟天珝還想讓他“班師回朝”,那絕對是做夢! 這場所謂的接風(fēng)宴便在西北一眾文武官員的高談闊論觥籌交錯和孟天琰等人的無比尷尬如坐針氈中結(jié)束。而本應(yīng)負(fù)責(zé)招待客人的兩個主人卻在孟元珩淡淡的丟下一句“王妃懷有身孕,需要多加休息,本王和王妃先行退席,諸位隨意”的話語之后,便早早離席,不見了蹤影。 今夜月朗星稀,天色干凈,連風(fēng)聲都小了很多,是西北的冬日里難得的好天氣。王府后院屋頂上,與大廳內(nèi)的喧鬧一比,這里顯得格外寂靜冷清。一白一青兩個身影相依而坐,月光如練,靜靜的灑在兩人身上,看起來是那樣溫馨而美好。 “阿珩,去蘇州和盛京接人的暗衛(wèi)出發(fā)已有兩日了吧?”沈千沫靠在孟元珩肩頭,輕聲問道。 “嗯,暗衛(wèi)腳程快的很,一定能在我們婚禮之前把人接到這里。”孟元珩嗓音低沉的回應(yīng)。 沈千沫點點頭,對于煊王府暗衛(wèi)的辦事能力,她從來都不懷疑。 “聽表哥說,舅父已經(jīng)在來靖州的路上了,昨日清嵐傳來消息,義父也已經(jīng)從荒城出發(fā)。等過段日子外祖父他們到了之后,就全部留在靖州不走了。煊王府馬上又會變得熱鬧起來?!?/br> “沫兒,你會怪我嗎?”孟元珩坐起身,清俊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她,似乎隱隱帶著一絲不安。 他和她都知道,經(jīng)過今晚的接風(fēng)宴這么一出,煊王府和大晟朝廷算是徹底鬧翻了。接下來孟天珝不知會如何對付煊王府,所以他才早早的便讓暗衛(wèi)出發(fā),將沈千沫的家人和留在王府的那些人都秘密接來靖州,免得遭了孟天珝的毒手。 “說什么傻話,你能考慮的這樣周到,我高興還來不及?!鄙蚯プ∷恢桓觳?,輕靠在他肩頭,“不過對孟天琰他們,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