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曹勛投誠
在陸恒山拼上自己的老命進行死諫的份上,孟天珝終于松了口,最后只是罷免了楚平川的兵權(quán),卻依然給他保留了征西將軍的爵位,也并未要他的性命。然而對楚平川來說,手下無兵,這個征西將軍的名號倒更像是對他的一個諷刺。 朝堂死諫之后,首輔陸恒山原本就不怎么康健的身體每況愈下,只在病榻上纏綿了一個多月,便郁郁而終。 待楚平川卸下邊關(guān)所有軍務(wù)回到盛京,便聽聞了陸恒山駕鶴西去的消息。在陸恒山的靈堂之上,他當場寫下了一首挽聯(lián),回府之后便口吐鮮血,病倒在床。 “鼓琵琶冢畔,掛寶劍枝頭,七尺軀委殘芳草,滿腔血灑向空林。倘他年化鶴東歸,愿從此為樵為漁,訪鹿友山中,訂鷗盟水上,消磨錦繡心腸,逍遙半世??v教黃土埋予,應(yīng)呼鬼雄?!?/br> 楚平川的一生,基本上都在征戰(zhàn)沙場上度過。為了替大晟戍守邊關(guān),他忽視了相濡以沫的妻子,膝下無所出,只有風(fēng)澤一個義子。他心性耿直,交友不多,陸恒山是他難得比較談得來的至交好友之一。如今得知好友竟為他死諫而逝,內(nèi)心的哀慟可想而知。 這首挽聯(lián),他既是為陸恒山而作,又何嘗不是為他自己而作。 楚平川也病倒了。風(fēng)澤得知消息,從邊關(guān)不眠不休的趕回來,等他星夜兼程的趕到將軍府,楚平川已處于彌留之際。 臨終前,他緊緊抓著風(fēng)澤的手,語重心長的叮囑道:“澤兒,我們楚家歷來都以忠君愛國為家訓(xùn),楚家的孩子,都必須終其一生保家衛(wèi)國,馳騁沙場,就算是流盡最后一滴血也百戰(zhàn)不回。不過……你并不姓楚,今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記住,做人,要不忘初心……” “父親,澤兒早已將自己視為楚家的孩子,定會謹記楚家家訓(xùn)和您的教誨。”風(fēng)澤語帶哽咽,堅毅剛硬的臉上滿是哀戚之色。 “好,不愧是我楚平川的好兒子?!背酱ㄗ旖俏⑽⒊冻鲆唤z笑意,之后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常年雄踞邊關(guān),為大晟立下無數(shù)汗馬功勞的一代名將,就這樣溘然長逝。 陸子卿在父親陸恒山含恨而逝之后,心灰意冷,上書自請去瓊州任職。 瓊州地處大晟最南端,偏遠冷僻,瘴毒橫行,當?shù)夭孔灞姸?,極難管理,稍微有點人脈關(guān)系的官員都不愿去那里任職。如今陸子卿自請前去,孟天珝自然一口應(yīng)允。正好瓊州太守日前上了折子,以年邁為由請求告老還鄉(xiāng),陸子卿便頂了這個缺,成了下一任瓊州太守。 楚夫人自楚平川身故后傷心欲絕,日日以淚洗面,終至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也撒手人寰。短短數(shù)十日之內(nèi),風(fēng)澤接連痛失雙親,連番打擊之下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獨自在將軍府沉寂了一段日子之后,也向朝廷上了一道折子,自請駐守錦陽關(guān)。 自曹勛被俘之后,孟天珝正為派誰去鎮(zhèn)守錦陽關(guān)而頭疼。 與西北正陽關(guān)相比,東北錦陽關(guān)的防務(wù)同樣很重要。那個自稱是前朝遺孤的殷鑠,居然不知不覺的在東北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建了個叫什么東鉞國。 可是誰知道殷鑠那個前朝遺孤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在孟天珝眼里,殷鑠最多也只是一個打著前朝遺孤的旗號,實則卻是覬覦他江山的野心家。對這種人,他向來是極為不屑的。 只是他想不到這個東鉞國的實力居然超出了他的預(yù)料。日前在北狄國東部邊境的鷹丘,東鉞與北狄一戰(zhàn),居然可以打得賀家軍五千精騎全軍覆沒,連北狄國最負盛名的護國將軍賀連城都戰(zhàn)死了! 賀連城雖然年紀輕輕,但也算得上是當世有名的將才了,而且與北狄多年交戰(zhàn)下來,孟天珝對于賀家軍的戰(zhàn)斗力也了解一些。東鉞軍居然能讓賀連城全軍覆沒,看來殷鑠此人倒是不容小覷。 孟天珝在此時終于認識到了這一點,再回想起當日陸恒山在金鑾殿死諫之前說的那些話,下意識中隱隱生出幾分悔意來。 對于陸恒山和楚平川兩人的能力,他當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可惜他們忠心的只是大晟,而不是自己。這對一個上位者來說,至少對他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 然而后悔也于事無補,陸恒山和楚平川那兩個老家伙像是約好了似的,死的前赴后繼,而錦陽關(guān)也的確需要一個拿得出手的將領(lǐng)。 孟天珝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風(fēng)澤最為合適了,如今既然風(fēng)澤自己提出來了,他當然是順水推舟,一口答應(yīng)。雖說風(fēng)澤是楚平川的義子,但是勝在為人耿直,忠君愛國,相信不會做出謀逆之事,大不了再多派幾個監(jiān)軍監(jiān)視著他也就是了。 于是自上庸城一役之后,大晟內(nèi)閣便進行了一番大肆調(diào)整,也終于遂了孟天珝之愿,先帝舊臣被盡數(shù)打壓,死的死,病的病,沒病沒痛的也是心尖拔涼,紛紛上書告老還鄉(xiāng)去了。 這些消息傳到西北,沈千沫自是好一番唏噓。看來孟天珝的昏庸程度還真是超出了她的想像。 如今陸恒山和楚平川已死,陸家和楚家的下任繼承者均選擇了遠離盛京,寧侯也是常常稱病不上早朝,以年老體弱多病為由,多次上書自請交出兵權(quán)。孟天珝假意挽留了幾次,終于在寧侯第五次上書之后同意了。 但是孟天珝也對寧侯此番主動交出兵權(quán)的行為作出了獎賞。他的獎賞便是,將他女兒寧婳的封號上升到了嬪位。于是入宮還不到四個月的寧婳,便從寧才人變?yōu)榱藢帇?。而大晟?nèi)閣則順理成章的被榮懷忠捏在了手上。 然而無論沈千沫對此有多遺憾和唏噓,這樁樁件件畢竟只是大晟的內(nèi)部爭斗,與西北無關(guān)。對孟元珩來說,大晟內(nèi)斗的再如何慘烈,也不關(guān)他的事。 只有曹勛在接連聽聞了陸恒山和楚平川的死訊之后,對朝廷產(chǎn)生了幾分失望,但是他依然沒有答應(yīng)沈千沫勸他投誠西北的建議。 沈千沫也不再強人所難,下令將曹勛放了回去。于是曹勛在煊王府冷靜了兩個多月之后,又回到了扶風(fēng)城。但是他沒有想到,回到扶風(fēng)城之后,等待著他的卻是牢獄之災(zāi)。 扶風(fēng)城新任將領(lǐng)以煊王府細作的名義,將曹勛打入了大牢。理由是懷疑曹勛已經(jīng)投誠西北,認為他此番再回扶風(fēng)城,是為替煊王府打探情報而來。 曹勛聽了,氣的目眥欲裂。這兩個多月以來,自己在煊王府堅守氣節(jié),拒絕了煊王妃多少次好言規(guī)勸,沒想到剛一回自己的地盤,卻被不分青紅皂白的打入大牢了。 他用盡自己全部的克制力忍耐著,希望朝廷能夠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誰知接下來的一個消息卻讓他瞬間失控。 他的副將郭威和楚平川昔日的副將陳胤之偷偷來大牢見他之時告訴他,日前,皇上已經(jīng)派人查封了曹府,并意欲以他的家人為人質(zhì),威脅他說出這次煊王派他來扶風(fēng)城的真正目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曹勛這下是真的火了。他家中有老母,有妻兒,老母年邁體弱,妻子又身懷六甲,定是經(jīng)不起驚嚇。如今好端端的被朝廷扣作人質(zhì),府邸又被官兵查封,你讓他怎能不心急如焚。 情急之下,他一拳打爛了牢門,和郭威、陳胤之二人一起殺出重圍,打算前去營救家人。 扶風(fēng)城內(nèi)駐扎著好幾萬大晟守軍,他們?nèi)穗p拳難敵四手,步履維艱,突圍的極是吃力。好在很快,他們就有了幫手。 還是上次在上庸城內(nèi)的那幫年輕人,不過這次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對手,而是成為并肩作戰(zhàn)的盟友了。 經(jīng)過一番浴血拼殺,終于被他們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出了扶風(fēng)城,那幫年輕人帶著他們再次來到了陌城。 在煊王府內(nèi),曹勛見到了久別的家人,老母,妻兒,一個都沒少,而且人人平安無恙。 原來煊王和煊王妃早已料到大晟朝廷會有這么一招,事先便已安排了王府暗衛(wèi)去盛京,秘密保護曹家人。 曹勛得知這一情況后,一語未發(fā),只是答應(yīng)在原來那個小院再次住下。 一連數(shù)日,他都靜靜的坐在小院里,抬頭看著西北這方天空,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沈千沫也沒有再去打擾他,勸他投誠一事自是壓下不提。 終于,那日晌午,曹勛走出了小院,前來求見孟元珩和沈千沫。在王府花廳內(nèi),他對他二人躬身行禮道:“屬下曹勛,參見王爺,王妃。日后愿赴湯蹈火,聽憑王爺王妃差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