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看著鮮紅色的液體緩緩浸濕了哥哥的衣領(lǐng)，我忍不住紅了眼眶，而哥哥見狀卻立刻安撫我，「別哭…小傷，我沒事?！沟@么說的時候，我卻能明顯感受到哥哥的身體正在晃，接著就倒在我身上。

    「哥…」我抱著哥哥，一邊啜泣著，這個時候還能感覺到哥哥的體溫跟心跳，然后哥哥一邊用虛弱的氣音對我說，「不要哭了…好嗎…」

    儘管哥哥這么說，但我的眼眶還是紅了，眼淚還是掉下來，滴在哥哥的衣服上，雖然他看不到，但是也能聽見我的哭聲，和顫抖的肩膀。

    這時，林雪蓉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可涵，你沒事…」但是話才說完一半就馬上安靜下來，而原因可想而知，接著林雪蓉馬上過來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允樂他怎么了？」外加一張受驚訝而慘白的臉。

    「哥哥他是為了救我，才會…」我哽了咽，吸了鼻子，眼淚卻禁不住的流了下來。

    見我的表情，林雪蓉安撫著說，「別擔(dān)心，我們剛剛來的時候報(bào)警了，警察很快就會到。」

    果然，這時遠(yuǎn)方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接著警方的車包圍住現(xiàn)場，讓那些人頓時想逃也逃不掉了。

    斗毆在警方到場后順利告終，雖然如此，但除了哥哥跟林雪蓉之外，其他人的人都被轉(zhuǎn)移到警察局做筆錄。

    深夜的警察局里充斥著各式各種牛鬼蛇神，有的人跟我們一樣是打架鬧事有的是聚眾圍堵、有的是販毒，來到警察局里的人可以說是各式各樣都有，而那些人來到警局里的人好像都跟警察很熟似的，有些聽對話都能知道是常客了，但是聽著那些聲音，我卻已經(jīng)與世隔絕。

    坐在警局的椅子上，我緊握著雙手，看著手上沾的哥哥的鮮血，心思擔(dān)心著哥哥的傷勢，一想到在那個危急的情況下，哥哥一趕到就為了我而受傷，忍不住眼眶紅了起來，淚水在模糊的視線里打轉(zhuǎn)。

    「可涵。」

    猛然聽到了方叡呈的聲音，我趕緊把臉上的眼淚用手抹去。

    「抱歉，你是不是被嚇到了？」他看著我問，然后遞給我一瓶水。

    「沒事。」我接過他的水，把瓶蓋旋開之后喝了一口，一邊擦著另一邊的眼淚。

    「你受傷了？」抓過我的手，他看著我手上的血跡，「你剛剛怎么沒說？」

    我輕輕掙脫了他的手，「不是啦！這不是我的血?！拐f完我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我紅了眼眶。

    「是你哥哥的？」他的聲音有些轉(zhuǎn)變了，但沒感覺出來是生氣，只是一種單純的疑惑。

    「恩?！箾]看他，我點(diǎn)頭。

    「可涵。」他突然問，「我想問你一件事，不過請你老實(shí)的回答我，我保證我不介意，但是你不要對我說謊，好嗎？」

    看向方叡呈，我看著他頭上跟四肢都有簡單包扎過的痕跡，能看出來不是大傷，但也能知道剛剛他獨(dú)自奮戰(zhàn)了多久。

    我面露著不解，而他看著我的眼睛問，「我出車禍那一天，你一直沒接電話，是不是因?yàn)楦愀绺缭谝黄?？?/br>
    霎時我有些面露心虛，但是依然點(diǎn)頭，「恩。」

    聽到我的回應(yīng)后，他果然像他說的一樣，沒有生氣，只是輕輕的笑了。

    「你那兩天，都是跟哥哥在一起的，對嗎？」

    他又問，而我又點(diǎn)了頭，很誠實(shí)的。

    「可涵?！顾俅螠厝釂玖宋业拿?，「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請你不要回避，并且告訴我實(shí)話，好嗎？」

    再次抬起頭來，我又看著他，然后點(diǎn)頭。

    「你喜歡你哥哥墨允樂，對不對？」

    心臟突然撲通一聲，我又有一種被識破的感覺，而我下意識的出現(xiàn)保護(hù)意識，立刻說，「我…」

    「你剛剛答應(yīng)我的，會說實(shí)話。」他看著我說，彷彿知道我要說的答案似的，「我只需要你對我說實(shí)話，其他的都不重要?！?/br>
    看著方叡呈，我心軟了，也不想再逞強(qiáng)了，接著眼淚再也忍不住的簌簌落下，可是我不想承認(rèn)，我被看穿了。

    又一次的毫無遮掩、又一次在他面前被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又一次方叡呈完完整整的卸下我的面具。

    「我…」再一次，我看著他，紅著眼眶，卻說不出話來。

    不是不想承認(rèn)，而是我心慌了，太害怕受傷，也太害怕別人因?yàn)槲沂軅?，所以我不知道，有些事?shí)到底能不能說。

    「你不敢說的話，我替你說?！狗絽背视檬州p撫著我的頭發(fā)，一邊擦掉我眼淚的眼淚說，「我已經(jīng)努力過了，但你喜歡的終究不是我，而是你哥哥墨允樂?！?/br>
    看著方叡呈的眼睛，我崩潰的嚎啕大哭起來，接著方叡呈將我擁進(jìn)懷里，一邊拍著肩膀安慰著，「辛苦了，你壓抑很久了吧?！?/br>
    「嗚嗚嗚…」停不下自己，更無法控制住自己潰堤的情緒，那一晚，我在方叡呈的胸口上哭了好久好久，好像把不能說出口的委屈都哭出來了。

    被困在警局里好一陣子后，我們才被放出來，王智穎原本找了我一起去看哥哥，但我拒絕了，因?yàn)槲也幌朐倨垓_自己，也傷害別人，我想跟方叡呈把話說清楚了。

    深夜兩點(diǎn)，我跟方叡呈坐在公園里的鞦韆上，一邊聽著風(fēng)吹過枝葉的沙沙聲，一邊聽著鐵銹摩擦后發(fā)出來尖銳刺耳的聲音。

    「哭完之后，好多了吧？」方叡呈突然問。

    「恩?！闺m然還紅著眼睛，但是心情是真的舒暢多了，好像最大的石頭有了一個可以放的地方。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xiàn)的？」他轉(zhuǎn)頭看著我，臉上帶著好奇的笑容。

    我看著街燈想了一會，如釋重任般的嘆了口氣說，「大概是…高中快畢業(yè)的時候吧！仔細(xì)想想，我高中的時候會搬出來，大概是因?yàn)椴幌虢邮茏约旱母星榘桑繘]想到我會喜歡上自己相處這么多年的家人，以為只要分開了生活圈，就會遺忘這種感情?！?/br>
    但是感情是不能遺忘的，愛情之所以深刻，就是因?yàn)闊o法遺忘。

    「所以你選擇壓抑自己這么長久的時間？還找了一個傻子來掩飾掉自己對那份感情的渴望？」

    我噘起嘴，「我才沒有找，而且是你說希望我給你一個機(jī)會的?！?/br>
    但你得到的只是機(jī)會，而不是奇蹟。

    「對?！顾c(diǎn)頭承認(rèn)道，「那個機(jī)會我是求你給我的，因?yàn)槲覍ψ约河行判?，可以讓你墨可涵愛上我，心甘情愿跟我走?！?/br>
    我看著方叡呈修長的腳踩在地上，一邊滑動著鞦韆，讓鞦韆擺動的距離在他的腳可以控制的范圍內(nèi)擺盪。

    「不過我也證明了我其實(shí)辦不到?！顾p輕露出一抹微笑，「但我覺得也沒關(guān)係了，至少我努力過、爭取過、追求過，那一切也算值得?！?/br>
    看著他的豁達(dá)跟開朗，我突然覺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好像沒什么事情算大問題，就連剛剛跟一大群的流氓黑道打架，也沒見過他退縮，他的勇敢跟開朗就是他最大的魅力，但我卻不是被他吸引的那個人。

    低下頭，我笑了。

    「可涵。」他突然說，「我們就算分手了，也還可以當(dāng)朋友吧？」

    當(dāng)他這么問我的時候，臉上依舊充滿笑容，好像是一個讓人看不見他的傷痕的人，好像他的笑容是在逞強(qiáng)，是在說謊。

    但我點(diǎn)了頭說，「當(dāng)然。」

    有些人注定不能愛，有些人注定只能當(dāng)朋友。

    這個世界上也許存在著公平，但公平絕對不存在愛情里。

    「我剛剛說過，只要努力過、爭取過、追求過，成敗與否都不重要，但是要讓一切都成為值得?！顾f，「我是說給你聽的。」

    「嗯？」猛然我轉(zhuǎn)頭看著他，一臉疑惑，「說給我聽的？」

    什么意思？

    「你打算繼續(xù)隱藏喜歡哥哥的這份心情嗎？」他看著前方，一邊問，感覺很像在開玩笑，卻又像是認(rèn)真的。

    「如果是你呢？」我問他，「你會怎么做？勇敢的說，還是當(dāng)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xù)下去?！?/br>
    「我的邏輯一向是：說出來，一定比悶在心里慌來的好?！顾又f，「成敗或許不是你決定的，但是怎么努力卻是你可以做決定的，人生可以做的選擇很少，所以能做選擇就去選擇你要的，不是很好嗎？」

    為什么呢？我總是能被方叡呈說服，甚至能被他感動。

    「所以，你覺得我應(yīng)該說出來嗎？」儘管話是這樣說，但是真正去做卻是另外一回事。

    他嘆了一口氣說，「但是，更多的事情沒有答案?！?/br>
    看著他，我沉默了，但他接著說，「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會支持你做的選擇，就算你不是選擇我，但我還是會站在你轉(zhuǎn)頭就看得到的地方?！?/br>
    那一天晚上，我們沒有睡，就這么看著黑夜里的星星，直到再也看不見。

    那一晚，方叡呈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星星，在孤單的時候?yàn)槲艺樟粒钡剿г诶杳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