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愛之旅(下)
當(dāng)天晚上,在陸爻自導(dǎo)自演從沙發(fā)上摔下來兩次后,那個全臺北市最嬌羞的女友,終于勉為其難讓他睡到床上來。但是她還是很堅持的在兩人中間擺上兩顆枕頭,然后要他對天發(fā)誓絕不會越雷池一步。雖然腦袋想的全是壞念頭,為了取得女友的信任他還是發(fā)誓了,只是,是用父親的名義。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同睡一張床,這劇情實在讓人有很多遐想?。〈_實腦袋里也構(gòu)思了很多下流劇情,這一切卻不敵一整天的舟車勞頓,和身體疲憊的催眠,很快的陸爻就在規(guī)律海濤聲中沉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起床時,毫無預(yù)警的窗外下起傾盆大雨。昨天還嚷嚷著一早要起床吃早餐的女友,居然連爬都爬不起來。因為不想擾人清夢,所以他留下女友繼續(xù)睡覺,獨自去餐廳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回房間時,房間依舊是一片靜悄悄,甚至連一盞燈都沒開?看看時間也快十一點了,不管再怎么會睡,也應(yīng)該要起床吃點東西吧?他打開房間的燈,然后提著早餐走向床頭。 「早安,你起床了嗎?我跟餐廳說你不舒服,服務(wù)生很熱心的幫我打包了三明治,還有玉米濃湯,要不要起來吃一點再繼續(xù)睡?」 盯著床上毫無反應(yīng)的人型,陸爻心生疑竇?有這么累嗎?基于好奇他掀開被單一角,望著捲曲在被單底下的她,他疑惑的問?!改阍趺戳藛??」 「沒……沒有……」她眨眨沾濕的羽睫,用啜泣的鼻音說話。 「你怎么哭了?」看到她紅著眼睛的憔悴模樣,他瞬間慌了手腳。 她為什么哭?不會是因為自己硬要跟她一起睡,讓這個全臺北市最羞怯的女孩感到壓力吧?但是他什么也沒做??!他對天發(fā)誓自己真的是一覺到天亮,甚至鬧鐘響了很久,才累到勉強爬起床按掉。 還有連今天起床時間都是女友規(guī)定的。她說飯店早餐價值四百五十塊,所以一定要吃飯店的自助早餐。已經(jīng)全都聽她的,他完全想不出她有什么不開心的理由? 「不要打開我的被子……」馥亞藜披頭散發(fā)的抬起眼睛,用委屈的哀怨神情喃喃自語。 凝視著她捲曲身體流淚的模樣,他心如刀割,心痛如絞。 「那我可以進來嗎?」他小心詢問,見她點點頭,才掀起床單躺上床。接著他側(cè)起身體面向她,邊摸摸她的額頭。「你感冒了嗎?還是頭痛?或是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下雨讓我很不舒服……」 「下雨?」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如果她說,害怕自己對她怎樣那還說的過去,但是她憂鬱的原因是因為下雨就真的讓人匪夷所思了。 他們躺在床上,將被單蓋在頭上,薄薄的白色床單依稀透著微光,氣氛卻陷入一片陰鬱里。他以為她在開玩笑,卻見她用手掩著臉,淚水延著眼窩慢慢奪框而出,宛如電影般慢動作的場面,卻讓他嚇壞了。也讓他不得不認(rèn)真起來。 「對不起,只要一遇到下雨天,我就會心情不好……」 「為什么下雨天會心情不好?」 「因為我mama在我小時候……」 他聽著她用嗚咽的聲音娓娓道來。故事是小藜小時候在某個滂沱大雨的日子里,mama離家出走了。那之后每到下雨天她都會感到惶恐不安,擔(dān)心害怕著爸爸會不會也如法炮製? 這故事聽來好像沒什么大不了,但是當(dāng)發(fā)生在小小孩身上時,肯定讓孩子有著nongnong被遺棄的恐慌。他開始能理解她為何會恐懼下雨天,如果下雨就意味著分離,又有誰能喜歡與接受這樣不詳?shù)奶鞖饽兀?/br> 馥亞藜的恐懼,讓他想起自己同父異母的meimei陸蓓蕾。meimei功課非常優(yōu)異,鋼琴,小提琴更是一把罩。她的鋼琴更是屢屢榮獲國內(nèi)外大獎。親戚們都稱讚她是天才美少女,家庭聚會時,爺爺都會點名陸蓓蕾才藝表演。 成功不是偶然,他是蓓蕾的哥哥當(dāng)然知道。放假時,從清晨獨自練習(xí)到深夜的meimei有多努力。meimei的功課非常優(yōu)異,是那種可以去讀頂尖商學(xué)院的成績,但是她棄商轉(zhuǎn)而專攻音樂。選擇音樂不是因為她有多熱愛鋼琴,而是陸家讀商的孩子滿坑滿谷,她深知只有靠不一樣的才藝殺出一條血路。 某一次meimei去歐洲參加鋼琴比賽,明明發(fā)著高燒卻又堅持要參賽。終于熬到謝幕后,她直接在后臺暈倒。幸好他剛好來看她,也才能送她去醫(yī)院。她醒來后自己用憤怒語氣質(zhì)問她。 『陸蓓蕾,你知道你差點死掉嗎?』 『哥,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幸運,生下來就是人生勝利組。像我這樣普通的人,能做的也就只有不斷拼命了!』 她面無表情的說,當(dāng)著他的面拔下插在手上的點滴。然后又再次換上華麗小禮服,繼續(xù)為下一場比賽而努力。那一年meimei奪下維也納音樂比賽冠軍,他永遠(yuǎn)記得meimei帶回獎杯時,爺爺眼神掩不住的得意。 多少親戚涌上再次稱讚meimei是天才美少女,但是他們看不到的是,獎獎杯背后的血汗與淚水。一直以來他是清楚meimei努力的原因。當(dāng)年mama是因為同情才讓小媽進門,那不表示爺爺就得同意。所以爺爺要求小媽得讓孩子們?nèi)トプ鰀na檢測,確定是陸家的孩子,才進的了陸家大門。 潛意識里陸蓓蕾或許感覺那是一種羞辱,卻也因為這種羞辱逼的她得用盡全力,半刻也不敢松懈。 那一天在陽明山畫室里,當(dāng)他看到馥亞藜因為長期練舞,而變形扭曲的丑陋腳丫子時,突然有似曾相似的感覺?那種為希望而拼命的決心,在這兩個女人身上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當(dāng)下他決心將來要娶這個女人,這跟看到她的腳丫子無關(guān)。是因為心疼她為了夢想付出那樣多的努力與堅持! 但是,如果他真的愛馥亞藜,在知道她為了夢想吃了那么多苦頭時,又怎么捨得將她帶進那個,充次著妖魔鬼怪的家族里?那不啻是將她往火坑里推嗎? 所以他們應(yīng)該繼續(xù)在一起嗎?他不明白這樣到底好不好,他只知道自己很愛她,就算她只是在自己面前落一滴淚,他都痛的快發(fā)狂!窗外的雨依舊淅瀝瀝,他無發(fā)釐清自己的思緒,也不知道能為她做什么,但是他很確定,他想陪著她走過對下雨天的恐懼。 在被單里,陸爻拉著馥亞藜的手十指緊扣,緩緩坐起身,以低沉嗓音說話。「所以你下雨天只想待在家里嗎?那上學(xué)怎么辦?」 「爸爸會幫我請假……」她也從床上爬起來,有些害臊又不好意思的說。 「那如果連續(xù)下很多天的雨呢?」 「爸爸會開證明,因為他是醫(yī)生……」 「但是如果你在外面臨時遇到下大雨呢?」 「下小雨還好,但是大雨我就不行了?!?/br> 「那你之前怎么還能當(dāng)披薩外送員?」 「所以我都穿雨衣啊!」 「意思是只要穿雨衣就可以?」 「那只能擋小雨,像今天這樣的傾盆大雨我就不行了。所以爸爸或叔叔,還是阿海,或是隔壁的阿媽就會來接我回家?!?/br> 「以后你去紐約怎么辦?這些人沒辦法跟你去紐約?。 顾罩氖智榫w有些激動,感覺她神情黯然的垂下眼睛,不免又覺得自己太過躁進,他放軟音調(diào)凝視著她悄聲說?!改惆钟姓f這是什么問題嗎?」 「創(chuàng)傷壓力癥候群?!?/br> 「怎樣它才會好?」 「時間會讓它慢慢好。」 「所以你現(xiàn)在覺得有比較好嗎?」 「……」她咬著唇搖搖頭。她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太任性,卻怎么也沒辦法割斷那份發(fā)自心底的恐懼…… 「那我們現(xiàn)在練習(xí)一下離開被單好嗎?」他拉著她的手,凝視著她認(rèn)真說話。 「……」盯著他堅持表情,她沒有回答,只是披著被單左右張望,然后眨眨眼,緩緩深呼一口氣,緩緩的拉開被單。 她輕輕的將被單打開來放在床上,屋子里依舊靜悄悄,感覺似乎沒什么變化?不知不覺她松了一口氣。 光是這樣陸爻還不滿意,他拉著她的手一股腦往床下走。他們來到窗邊,聽著窗外窸窸窣窣的雨聲,心里宛如住著一個小人兒似的,拼命敲擊著心臟。那聲音讓她心慌意亂又頭皮發(fā)麻,急忙揮開他的手,急急的想逃回床上?!笇Σ黄稹铱赡軟]辦法……」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