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生-9
簡德直接昏了過去,整個身體塌在沙發(fā)上,像失去了全部力氣。 尤萬以為她忍不住疼,想裝死了事,正欲罵她,忽然看見她雙腿間濃稠的血液。 他也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阿良從未見過這樣的萬哥。原來萬哥這樣的人也會恐懼。 簡德被直接送到醫(yī)院,全身上下都是傷痕。尤萬在病房外守著,手里摩挲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 剛剛醫(yī)生在同他說話,說了什么也沒人知道,只看見尤萬一出來臉色就不大對,不同尋常的沉默。 簡凌也到了醫(yī)院,她見尤萬半點表示也無,氣得要把皮包甩到尤萬臉上,萬幸阿良攔住了她。 “簡德怎么回事,你給個說法?!?/br> 尤萬站起身,示意簡凌隨他過來,二人來到樓道口,一個偏僻的角落。 “簡德是什么時候懷孕的?” 簡凌大驚,一個巴掌劈在他的肩膀,把他推在墻上。 “懷孕?尤萬,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會知道?” 尤萬皺眉?!澳阋膊恢俊?/br> 簡德氣得低聲罵人,嘰里咕嚕一長串。尤萬沒空計較,追問:“你怎么會不知道?” “你真把我們當姐妹花?簡德從不會跟我說事,問我不如問她的朋友何美琦,她們都是薄扶林高材生——” 話音未落,簡凌察覺他面色沉了下去,比方才更可怖,忽然發(fā)覺到什么,罵道:“你同那八婆上床了?萬哥,你當真不挑食。” 簡凌的分貝過于大,他聽得腦仁疼,恨不得一巴掌抽到她咄咄逼人的嘴巴上。 算了,他想,現在當務之急不是這個。 “我和她沒關系,”尤萬破天荒般好聲好氣地同簡凌解釋,“簡德要逃走的消息,是她告訴我的?!?/br> “死八婆?!焙喠枰а狼旋X道?!翱峙滤銣柿诉@一切。” 何美琦聽聞簡德流產住院的消息,心中大喜,買了一些水果補品便往醫(yī)院趕去。表面工夫還是要做一做的。她同簡德做朋友兩年,此等戲碼已相當嫻熟。 只是她還未到醫(yī)院,就被幾個人攔住。為首的人她認得,是阿良,萬哥的得力手下。 何美琦被關進黑屋,尤萬對手下的人說何美琦任由簡凌處置,簡凌說一不二,他們照做就是,不必匯報。親自交代完便又趕去醫(yī)院。 簡德醒來時是第二天,她的左手被人牢牢攥著,那溫度和力度,不用猜也知道是尤萬。 她使出全身力氣搖他的手。 “你弄疼我了?!?/br> 尤萬半睡半醒中發(fā)覺簡德在同他說話,以為是夢,回味半晌,猛然驚醒,對上簡德半是清明半是疲勞的雙眼,震驚之余是無邊的喜悅。 簡德重申:“你弄疼我了,松手?!?/br> 尤萬松手,問她還有哪里疼。 “全身都疼?!焙喌虏唤o他留情面,冷冷地說道?!叭f哥,要打要罵等我出院再說。先讓我休息一陣子,行嗎?” 尤萬疑惑:“我為什么要打你?” 簡德氣笑:“你忘了我怎么住院的?現在裝好人裝給誰看呢?這兒只有一個被你打到流產住院的我。” 尤萬也笑了,方才的喜悅散得一干二凈。他浪費這么多時間在醫(yī)院呆著,一個好臉色都沒有就罷了,不分青紅皂白冷嘲熱諷是什么意思?沉玉嬌被人輪到雙腿癱瘓下體流膿,孩子自然也沒了,他眨過眼睛嗎?怎么到了簡德這里就是例外了? 他厭惡這樣的自己,掐住簡德的下頜,一字一句地說道: “簡德,我從來不是好人。但我公私分明。你未經我允許擅自出境,難道不該打?” “如果出境是為了私會黎俊明,是該打,沒錯?!焙喌滤愕蒙显诠黹T關游蕩過一回,絲毫不懼怕尤萬的威脅。若是以往,她早就盤算著如何在床上取悅他叫他開心,如今則鄙視那么下賤的自己。就是因為那樣沒骨氣,才被尤萬捏在手心里玩弄,任打任罵都不敢反抗。 就是因為自己的軟弱,所以連累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她后悔了。她后悔在選擇這條道路的時候偷了懶,只懂得取悅尤萬讓自己好過,不懂如何不取悅他的同時也叫自己好過。 “但你可知我為什么要出境?因為我懷了孩子,你的孩子。如果不走,遲早有一天我會落得沉玉嬌的下場,沉玉嬌不過是個明星,傍上你這棵大樹,招惹她的必定是你的仇敵。可是萬哥,我姓簡,本身就是錯誤,同時也傍上了你這棵大樹,我會死得更慘。你會救我嗎?不會的。萬哥,你那樣金貴的身子,為何要救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女人沒了還可以再買,那么多男男女女排著隊等你睡,孩子沒了也可以再生,女人都不愁,還愁什么孩子?萬哥,你不珍惜我的命,還不允許我珍惜自己的嗎?” 尤萬忽然被戳中軟肋,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哀。簡德說的不對,是錯的,可他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他和簡德本來距離已經夠遠了,為何現在越來越遠? 是哪里出了差錯? 他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簡德,虛弱的像一只鴿子,隨時可以被人擰住脖子掐死,但眼睛里卻迸射著奇異的光,熟悉又陌生。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救你?簡德,如果你早點告訴我——” “因為我是雞。我生的孩子算得上一個人嗎?雞蛋而已。萬哥,不必騙我了,你那么認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