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黑箱(貳)
天佑育幼院,門前。 「仙蒂jiejie,我上學(xué)了!」 「小心吧!再見!」 「再見!」 仙蒂察覺到有一個西裝筆庭的男人看著他們,上前一問:「先生請問有何貴干呢?」 男人鷹鼻一聳,威儀之中卻又有幾分瀟灑--沉達仁。達仁凝望著笑囊的背影,說:「一年了,他過得好嗎?」 *** 天佑育幼院的教堂里,肅靜無人。 「沉先生,你就是一年前第一個到命案現(xiàn)場的記者?」 沉達仁默認。 「當時真的嚇了我一跳?!钩吝_仁語態(tài)冷靜:「我驚愕不是因為見血,不是因為死人,而是世界上會有如此涼薄的父親?!?/br> 聽到這里,仙蒂表情有點難看:「他,的確是一隻禽獸!」 「可是,又令我感到奇怪,當時笑囊只是一個九歲的男童,看到一宗血腥撕殺,一點恐懼也沒有?!?/br> 仙蒂即時駁斥:「在命案發(fā)生時,他已被綑綁雙手,困在一個鐵籠里,被這様?shù)母赣H虐待至此,他還可以有甚么表現(xiàn)呢?」 沉達仁一笑:「修女,似乎也很了解這件命案?!?/br> 「因為太殘酷了!有留意新聞的,也知道,也會感到發(fā)指吧!」 「哦!」沉達仁站起來,長嘆了聲,邊走邊說:「希望那小孩日子過得好吧!」 *** 沉達仁踏出了敎堂門不夠半步,就看到一個他不愿見到的人—袁熾男。 她走上前問:「達仁?為甚么你會在這里?」 「不如……換轉(zhuǎn)?我問你答!好嗎?」 熾男雖然有點氣結(jié),但上司不愿回答,又反轉(zhuǎn)質(zhì)問她,她只好服從。 「我……」熾男認真了:「其實,我對一年前那宗桃色命案依然有懷疑?!?/br> 「有懷疑?那你知道的有多少?」 「我接觸過那個孩童!」 「我也接觸過!」 「甚么?」熾男驚愕。 「當年我是第一個到現(xiàn)場的記者?!?/br> 熾男愕然。 「警方認定是畢允明和崔麗媚互相殺死對方,因為當時畢笑囊被困在鐵籠里,而且雙手綑綁?!?/br> 熾男迷惘:「我……我不知道,看過了當年所有的新聞也沒有提過你剛才所說的事?!?/br> 達仁拍拍熾男的肩膀:「其實,你有一份尋求真相的理念是一件好事?!?/br> 「你潛質(zhì)不錯,但缺乏了些經(jīng)驗?!惯_仁冷靜了:「溫柔比你有分寸,有她伴著你,我會比較放心!」 熾男獃了,喃喃自語:「溫柔有分寸?」 *** 世上只有mama好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小息,笑囊坐在校園一角。 德國哲學(xué)家,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釆說,經(jīng)驗是虛構(gòu)的東西。人只知從經(jīng)驗中成長,但這種營養(yǎng)品卻不在意地已經(jīng)被過分吸取,導(dǎo)致發(fā)育不良;令我們執(zhí)著于過去虛幻無用的歷史當中。 有些人??!儘管外間祥瑞晴朗,但他們的內(nèi)心卻是濃蔭密布。 沉思之中,突然背部感到一下重撃,笑囊伏在地上,連手上的手提電話也甩手了。董凱光拾起,說:「這個東西那么舊款式也拿著當寶,真是一個『死窮鬼』?!?/br> 牛大力一腳踏在笑囊的頭上,使他不得動彈。 「阿明!送給你!」董凱光一手拋給揚漢明。 他一接手,看了兩眼:「那么舊,送去非洲也沒有人要吧!不如丟落地,踩爛它吧!」 「不好?。 剐δ掖蠼幸宦?,隨即爪著牛大力的腳,一手扯起,失去平衡的牛大力跌在地上。 楊漢明輕挑道:「嘩!嘩!嘩!發(fā)惡?」 他把手機一拋:「阿光!接住!」 董凱光接了手機后,笑囊情急,一手鎖住他的手腕,一扭,凱光脫力,笑囊搶回手機。他安心了!mama,沒事了! 但,董凱光大哭起來,他的手腕被扭斷了! 笑囊也獃住了,牛大力和楊漢明亦不知所措。 *** 陳偉光在校長室里。 唐景輝進來說:「校長,董太、楊太和牛先生來了。」 陳偉光克制得好,表現(xiàn)冷靜。 董太第一個進來,大大步,重重的步履,高跟鞋發(fā)出刺耳的咯咯聲。后面尾隨的是楊mama和牛耙。 「校長!我想知道這件事,你會怎樣處理?」董太問。 陳偉光清一清喉嚨:「其實……已經(jīng)記了畢笑囊同學(xué)一個小過,也嚴厲地把他責備了,學(xué)校也會觀察他的行為?!?/br> 「小過?」董太才一才眉。 牛耙忍不住了:「嘩!甚么?打人只記小過?還有王法嗎?」 楊mama更激動:「嘩!學(xué)校里有個暴力學(xué)生,我們的孩子以后就危險了!」 董太冷泠的道:「校長,你是否跟我開玩笑呢?我的兒子,左手打了石膏,會影響他的學(xué)習。」 陳偉光怕得喉頭都抖震了:「董太,對于……處分畢笑囊一事,你有何高見呢?」 「開除他!」董太一針見血。 陳偉光和唐景輝互相對望,他們被嚇壞了! 「董太的建議……在處理上,有點難度?!龟悅ス鈽O力保持著世上最難看的笑容。 「甚么意思?」董太的眼神像一塊刀片飛向陳偉光。 陳偉光開始有點急燥:「董太??!不是我話事的!」 「哼!」董太一個冷笑:「你怕你說服不了校董會?」 陳偉光失儀了,他一手拍在桌上:「董太!我知道你很緊張你的兒子,但你也要顧及我的處境?。 ?/br> 「陳校長,我早知你這類『小爬蟲』干不到甚么大作業(yè);我會聯(lián)絡(luò)家長會總干事陪同你去見校監(jiān),到時,我希望你做場好戲給我看?!?/br> 「唉!」陳偉光嘆了一口氣,這一「嘆」表示他根本沒有選擇。 「至于敎育局方面,我相信,他們總會給點兒薄面我?!?/br> 既然沒有選擇權(quán),唯有見步行歩吧! 「董太!我知怎樣做了!但,你知道嗎?學(xué)校始終是一個開放和民主的地方,我總要和校內(nèi)老師商量一下。」 「哈!所以我常說陳校長最懂人情世故的。也好!你既然怕一個人做決定要負上全責,那就叫你羣『擦鞋老師』舉舉手吧!」 說畢,董太連眼尾也沒有看過陳偉光和唐景輝一眼,起身就離開校長室。楊mama和牛耙就跟著后面。 陳偉光抑壓已久的恐懼,可以釋放了,雙手不停的發(fā)抖,在西裝上的口袋,摸來摸去,摸出一條毛巾,抹去幾滴汗水。 *** 敎員室的會議。 高傲的唐景輝說:「嗱!之前家長來投訴,說我們對畢笑囊的處罰過輕,現(xiàn)在我們會向校董會提出開除這個暴力學(xué)生,只要大家在這封信上簽個名,表示同意就可以了?!?/br> 「我不同意」江松叫道。 唐景輝眼尾瞟向江松,眼神帶有輕視,因為他早料這傢伙不熟性。 江松嚴肅解釋:「整件事的起因,本來就是董凱光﹑楊漢明和牛大力欺負畢笑囊在先?!?/br> 唐景輝鎖著眉:「鬼唔知?要你解釋嗎?人家欺負你,你就打人?是甚么世界?」 「那么,上次他們毆打畢笑囊為甚么連缺點也不用記,但現(xiàn)在畢笑囊要被開除?」 「喂!現(xiàn)在董凱光斷了骨??!」 「但都不致于要開除學(xué)籍!」江松堅決:「我不會簽!」 「江松!你別嚇我啊!你是不是出來撈的!」唐景輝激動得站起來:「嗱!我告訴你!校長和我都是你上司!」 江松也有點火氣:「這里是學(xué)校,我們是做教育的!唐主任!」 「違反上司命令,還說得有道理?好!我就跟你說民主!」唐景輝大聲問:「各位老師,不如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江松冷眼一掃,看到每個面孔,內(nèi)儉而無奈。 他第一個盯著蘇小清,她垂下頭只說:「我……還要供樓?!?/br> 張愛美喃喃地道:「有工做就做吧!」 任心清更說:「有得玩就玩,有得食就食吧!」 江松最希望肯表態(tài)的人是梁能靜,他凝視著梁能靜,就像哀求他說一句正義的話,可惜他沒有反應(yīng)。 江松按捺不住叫了一聲:「梁老師!」 梁能靜瞟了江松一眼,不耐煩的一句:「江松!你癲夠未?」 「你癲夠未」卻重重的打了江松一拳。 唐景輝一下一下敲著桌面道:「嗱!現(xiàn)在呢?誰是誰非就很清楚了!江松!你別再死撐了。還想繼續(xù)做的話,就請你安分守己﹔否則,一,就是你通知我﹔二,就是我通知你!」 「那么,你通知我吧!」 江松的爽快回應(yīng),所有在場的人也目定口呆。 唐景輝英氣不減,一下子站起來:「等一會會計幫你計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