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罪孽(6)
總而言之,因為修雷還在客廳,所以兩人收斂很多,不過該斗嘴的還是有斗嘴,而且兩人也完全沒有留情,該怎么說就怎么說,而就在他們拌嘴的時候晚餐也做好了,是白醬培根義大利麵,以及蘑菇濃湯。 而在吃飯的時候,蕭蓮跟少女還是繼續(xù)斗,自認戰(zhàn)斗力不高的修雷偶爾就幫自己jiejie幫腔,不過因為自家jiejie戰(zhàn)斗力超強,所以基本上修雷還是在一旁聽他們斗智力,完全沒有要參和進去打擊自己自尊心的打算。 畢竟兩人都是打從骨子里的高傲,雖然不見得會因為不同的事情觀點不同而吵架,但是拌拌嘴斗斗智這類馀興兩人還是做得挺開心的。 反正直到都要休息了,兩人還是偶爾一句照樣子說,到都要回房了才意猶未盡的消停。 但在蕭蓮看到少女跟修雷要睡同一間時,心里又酸酸的了。 「你們要睡同一間?」蕭蓮靠在自己房門口,望著已經(jīng)要回房的兩姊弟。 少女停下腳步,擒著抹笑問:「對啊,影帝大人有意見?」 「……是沒有?!?/br> 「姊晚安?!剐蘩追浅Q杆俚陌验T關(guān)起來,所以人還沒進去的少女就被自家弟弟關(guān)在房門外了。 「……」少女愣了下,在聽到鎖門聲時才回神。 然后目睹一切的蕭蓮就忍不住笑出聲了。 「笑什么?」少女沒好氣的撇了蕭蓮一眼。 蕭蓮忍著笑,靠在門框上,「看樣子你得跟我一起睡了?!?/br> 「一起睡就一起睡,反正又不是第一次?!?/br> 已經(jīng)鎖起來的房間傳出東西掉下去的聲音。 「修雷?」 「沒、沒事!」待在房間內(nèi)原本是要偷聽,卻聽到不得了事情的修雷整個人都冏了。 他真的覺得這個車開太快了! 待在房間內(nèi)的修雷,此時內(nèi)心五味雜陳,真的不知道是替自家jiejie開心,還是要出去敲蕭蓮幾下。 不知道自家弟弟在房內(nèi)是怎么個憂鬱,另一邊,少女直到進了蕭蓮的房間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只有夫妻才一起睡吧?」少女認真的思考。 蕭蓮挑眉,「誰說的?!?/br> 說完,蕭蓮走到床邊打著哈欠,落地窗前的皎潔的月光下,精緻的容貌已經(jīng)精瘦的身材真的宛若謫仙人,額前的碎發(fā)隨意披散在飽滿的額頭,稍微細長的鳳眼眉角微挑,令不少女性迷醉的薄唇柔軟。 少女是有些愣住,但隨即回過神,「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長的真的很好看。」 「我很遺憾你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蕭蓮上了床,掀開一角的棉被看著少女微笑?!负芡砹?,該休息了?!?/br> 「……我怎么覺得怪怪的?!股倥櫭?。 「哪里怪?」 「我就覺得哪里怪……」少女懷疑著,但也不知道哪里怪,所以乾脆就不想了。 少女逕自拉了張椅子坐下,面對著蕭蓮挺直腰背,如芙蓉般清麗的容顏沒有任何笑意。 見到少女這樣嚴肅的表情,蕭蓮稍稍歛起玩心,也跟著正色起來。 「有鑑于我們的影帝大人愛生氣,所以我想先跟你說,替你打個預防針?!股倥⑿χf。 「我可沒有愛生氣?!故捝彑o奈的攤手,「明明是某人故意惹我生氣的?!?/br> 少女挑眉,但最后還是沒有回擊回去。 「我跟修雷下禮拜就會回去?!股倥疅o預警的突然這么說。 月光柔和的照在少女單薄的身上,白皙的皮膚柔嫩如水,但是那張美麗的容顏卻不見多少紅潤,反而在這樣的月光下顯得蒼白甚至是朦朧如夢。 蕭蓮稍稍一愣,隨即暗下臉色,「為什么?」 「修雷那孩子……」少女用力地抿著唇,然后抬眼看向蕭蓮,「時間只剩一個禮拜,如果不回去,會死?!?/br> 「那你為什么也要回去?」 「他是我的弟弟。」 蕭蓮聽言,輕合上眼,刻薄的開口,「在你的眼中,我永遠不如修雷重要?!?/br> 他們之間沉默了。 過了有段時間,蕭蓮再度看向少女時,少女那張蒼白的臉已經(jīng)被淚痕浸濕。 蕭蓮真的錯愕了。 「為什么要這么試探我?」少女挺直的背脊宛如在抵抗,但是眼淚的妝點卻讓少女變的脆弱不堪。「你明知道你們兩人對我來說都太重要了,為什么還試探我?」 蕭蓮離開床舖,毫不猶豫地來到少女的面前,蹲下身伸手將身形消瘦的少女抱進懷中。 「對不起?!故捝徶荒苓@樣為自己的忌妒道歉。 少女閉著眼任眼淚滑落,靜靜地靠在蕭蓮的肩膀,過了會兒才開口:「如果修雷也死了,我會瘋掉?!?/br> 蕭蓮沉默著,但手卻忍不住收緊了。 「但是如果永遠都見不到你,我的心也將永遠空下一個洞?!股倥焓峙首∈捝彽木珜嵉暮蟊??!覆灰囂轿?,我好不容易下了決定?!?/br> 「所以,你選擇放棄我?!沟痛紲睾竦纳ひ綦y掩難過,蕭蓮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狼狽。 「……所以,我現(xiàn)在把這件事告訴你?!股倥砷_手,低頭抵住蕭蓮光滑飽滿的額頭,「然后未來,把我救出去?!?/br> 蕭蓮微微睜大眼,直到這時,他才了解少女的意思。 少女相信蕭蓮有一天可以站到世界的高處,到了那時,他便不會再被少女的家族威脅,然后有一日,蕭蓮會把她救出去。 少女的思緒一直都很清楚,但是感情卻沒辦法割捨。 戀愛中的人果然會變笨。 蕭蓮忍不住勾起一抹好笑的弧度,笑著變的如此溫情留戀的少女,笑著如此糊涂遲鈍的自己。 「好?!故捝徔粗谘矍般俱矃s依然不失美麗的少女,慎重的、回應少女的期待。 少女見對方終于回應自己的心意了,露出了抹很小、卻燦爛的笑靨,「不要讓我等太久……」 蕭蓮微笑著,笑的比以為都更有溫度,笑的演戲時更有血rou,憐愛的、珍惜的,將眼前的人攔腰抱起。 少女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休息,身體的負擔早就快要超過負荷,一碰到柔軟的床疲憊便佔據(jù)身軀,才剛躺下多久,少女就已經(jīng)快睡著了。 發(fā)現(xiàn)少女異常疲憊的蕭蓮,什么心思都沒了,他將被子替少女拉上,低醇的聲音問:「怎么搞得這么累?」 「要找琴樂的扇子啊……」少女撐著眼皮,打了個哈欠,「有幾天沒休息了?!?/br> 「這樣啊?!?/br> 蕭蓮露出溫柔的笑靨,低頭往已經(jīng)熟睡的少女額上一吻,然后伸手將少女攬進懷中,畢竟上次她半夜不告而別還讓是蕭蓮有些陰影,所以即便知道少女這次不會再跑,但還是得親自碰觸才有辦法安心。 這時,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們看的電影,修道。 光月跟光夜只有一年的時間。 他跟心樂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 ……他們都別無選擇。 另外一個房間。 在柔美的月光下,擱置在桌面上那千縷萬空的木製提燈幾乎腐朽,只剩下大致的輪廓看的出提燈的外型,里面的燈火搖曳,甚至到了近乎要熄滅的地步。 清瘦的身影佇立在光輝的灑耀下,灰銀色的發(fā)絲在甚至顯得有些透明,但是那與發(fā)同色的純粹雙眼卻參雜進了血紅,如同墮落的果實一般的鮮艷。在這樣的月夜下,修雷在這空無一人的房間中顯得寂寥,失去所愛之人,他所堅持的愿望便消失一半,如今…… 骨節(jié)分明卻蒼白的手指憐愛的拿起那白底金邊黑墨扇,這把扇子已經(jīng)顯得陳舊了,與少女手中那把全新且還無損傷的模樣相差甚遠,虛幻且若即若離,修雷將扇子放在提燈的旁邊,然后轉(zhuǎn)身離開桌前。 他無力保護摯愛之人。 提燈的燈火忽明忽暗,安靜的的夜晚及天空,卻閃過幾抹不穩(wěn)定的黑色身影。 他無力將給予的承諾實現(xiàn)。 修雷緩緩地從背后抽起一把寒光四溢的鋒利鋼刃,孤單寂寞的刀影映照在地面。 那抹燦爛開朗的笑靨如同春天到來時盛開的最美花卉,他甚至沒辦法守護這樣的笑容,他能做的,只有將護衛(wèi)的工作貫徹到底。 修雷將舉劍,冰寒的刀間筆指前方。 他甚至不能阻止琴樂將自己的生命交付與至上神。 窗外的黑影張牙舞爪的朝他們的所在吞噬而來,修雷毫無猶豫的將刀刃揮下,一道銀色的殘光在幽暗的房間中劃開黑暗。 他彷彿聽到了至上神的惡語。 鮮血從肩膀延伸到手臂,艷紅的色彩從臂膀妝點到無色的刀尖。 他是分家的人,生來便無法隨自己的心愿過日。 黑影被砍殺而亡,扭動掙扎的模樣彷彿求救一般,銀白的光輝再次閃過,最后的求救也被抹殺乾凈。 他們從未做錯什么,為什么他們就只能如此? 灰銀色的發(fā)絲被月光披上一層朦朧的光輝,青澀的臉龐被斷線的淚珠沾滿,連那宛如在雪地中的荒野似的雙眼,也像是要被悲傷吞噬一樣無助,求救的哀鳴最后溺斃在沉重的深洋里。 「至上神,若你真如紀載中般的慈祥,請將我們的道路照亮,并讓我們不會迷失,直到我們所要前往的終點……」 冰涼的聲音在無聲的房間中流淌,最后卻是被光影接納而歸于寂靜,所有的一切都是石沉大海,毫無聲息。 刀刃最后被收起,擱置在桌面的提燈跟扇子相伴在一起,籠中的燈火已經(jīng)連身旁的扇子都無法照亮了。 慈悲的至上神,請你如同文獻記載中那樣慈祥,并將你向我們許下的承諾貫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