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毀滅之舞(4)
蕭蓮用力撞上門試圖把門撞開,但此刻他顧不得痛楚,舉起拳就用力的敲上木門,但是這扇看似脆弱的木門卻完全不為所動。 「開門!心樂、心樂!」蕭蓮?fù)肆藥撞?,旋身就狠戾踹上木門,但是無論他再怎么粗暴,都無法讓這扇門有任何一分的撼動,甚至在他踢上這扇門時,木門的顏色淡化,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他眼前。 蕭蓮在門消失的瞬間,脫力的跪坐在地,失神的望著空無一物的地方,此刻的蕭蓮很明白,他完全失去了能拯救心樂的機會了。 「真是最糟糕的出場方式?!鼓凶永渎暠г怪?/br> 蕭蓮憤恨的回過頭,卻詫異的看到男子摘下面具后的容顏。 雖然沒有帶著金屬細框眼鏡,但是那雙銳利精明的眼神,一絲不茍的發(fā)型,很明顯就是他前兩天請假回老家的經(jīng)紀人,周源心。 周源心手上拿著面具,而且理所當(dāng)然地注意到蕭蓮的視線,他轉(zhuǎn)身面向蕭蓮,「蕭蓮,我還得再請兩天假,需要我?guī)湍阏抑韱???/br> 稀松平常的對談,甚至對方的神情也和以往替他處理事情模樣沒有差別,但是此時此刻,就連蕭蓮都知道周源心真正的身分了。 「你就是第二個人……」 「對,我是?!怪茉葱耐耆珱]有要隱埋的意思,甚至連否認都不打算?!肝覒?yīng)該告訴過你,不要談戀愛,尤其是和神女。雖然最后一句沒有講過,但身為藝人,你應(yīng)該以自己的前途為重?!?/br> 「為什么……!」蕭蓮握緊拳頭,他從地面站起身,看著地面的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不能理解為什么對方要這么做。 他為什么沒能發(fā)現(xiàn),分家派來的第二個人就是周源心? 「這是為了你好?!怪茉葱目戳搜鄣痛怪^,卻緊握雙拳的蕭蓮,「就算心樂真的留在你身邊,等待她的也只有死亡。我們……就是這樣的存在。」 「神女到底是什么?」蕭蓮松開拳頭,卻緊咬著牙問:「為什么她們得要承擔(dān)那些事?」 周源心那頭黑色的發(fā)絲被風(fēng)吹的搖擺不定,就連古袍的衣襬也烈烈擺動。他的神色平靜到淡漠,沒有以往和蕭蓮談?wù)摴ぷ鲿r的熱情跟穩(wěn)定,現(xiàn)在周源心的雙眼只有一片死寂。 「神女就是神的侍奉者,繼承了一半的神脈。而最后的一位至上神已經(jīng)無力負荷人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罪孽,所以只好找代罪羔羊幫忙承擔(dān),也就是神女來負責(zé)承受。」說著,周源心看向天際已經(jīng)沉淪的熾熱紅玉,然后轉(zhuǎn)回頭揚起下巴點向柯辛元。 「但其實我們都有繼承到那份神脈,只是看多或少,當(dāng)然也會出現(xiàn)向你這種連一點都沒繼承到的一般人。像你們這種身上沒有圖騰的,在一出生就會讓你們離開家族,用我們的話來講,就是被神眷顧的孩子。」 已經(jīng)接近年末的冬季,在山上的地方只要太陽下山,溫度的就會快速降低,此時揚起的風(fēng)已經(jīng)可以明顯感覺到寒意了。 但不論刮起的風(fēng)有多冷,都沒有蕭蓮現(xiàn)在的心還要冷。 「你還沒解釋神女到底是什么?!?/br> 「就是代罪羔羊,替你們承擔(dān)罪孽的無辜羔羊。」周源心收回停留在遙遠天際的夕陽,轉(zhuǎn)回看向被紅光照亮的俊美臉龐。 「不只是神女,只要有繼承到圖騰的人都是。你們肯定沒有想過,當(dāng)你們無限度的發(fā)展文明時,和你們互為表里的我們總是必須替你們承擔(dān)你們犯下的錯。我們被稱為最后世代的原因,根本不是因為這次出生的神女是雙胞胎。是因為你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孽已經(jīng)龐大到連神女都無法負荷,甚至連我們這些只繼承到一點圖騰的人,都已經(jīng)幾乎無法離開族地,甚至有一些較為年幼的孩子因為無法承受而相繼死去。我們已經(jīng)是最后一批的年輕人了?!?/br> 柯辛元緊鎖著眉,對于現(xiàn)在聽到的言論只感到一陣荒謬?!溉绻阏f的是真的,那你為什么可以在外面長期居住,不用回到族地?」 周源心聽到這樣的問題,沒有回答,那總是毫無波瀾的表情卻有些哀傷,「誰知道呢。」 蕭蓮張了張口,最后暗下神色,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什么是承擔(dān)罪孽?承擔(dān)罪孽的你們會怎么樣?」 在聽到這問題的當(dāng)下,周源心沒有任何表情,那張柔美的俊臉看了會兒蕭蓮,便抬手將衣帶松開,轉(zhuǎn)過身露出姣好肌rou均勻的背部。 和心樂一樣,周源心的身后也擁有大片的圖騰,但是圖騰卻被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刀傷化的破碎,雖然傷口都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是有些仍在稍稍滲血,光看刀痕就知道傷口有多嚴重。 在周源心將衣物褪下時,他背部的傷口讓不少旁觀者倒抽一口氣,蕭蓮錯愕,在這當(dāng)下他甚至想起自己以前幫心樂上藥的場景。 周源心一直都背著這樣的傷,替他處理合約跟其他的事情嗎? 周源心重新將衣物穿好,然后才回答蕭蓮剛剛的問題。 「可以承受,就不會死,但不能承受,就像那些新生兒甚至是孩童一樣,因為傷口無法復(fù)原併發(fā)其他癥狀而死。」將腰帶系好后,天際最后的太陽也即將沉淪下去。 「其實并不需要讓文明倒退,我們只需要人和自然做出讓步,不要總是將大自然逼到極限,否則在我們滅族的那一刻,就是你們?nèi)藴缤龅臅r刻?!怪茉葱钠擦藙〗M的人還有蕭蓮一眼,「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說完,他手持著短刀走往懸崖,這時,蕭蓮抬起頭,并且一個箭步上前出拳揍向周源心。 周源心像是早就知道一般,輕巧的讓身,同抓住蕭蓮全力揮出的拳頭。 周源心看著已經(jīng)失去理智的蕭蓮,手腕一轉(zhuǎn)拉過他的手,同時膝蓋抬起就往蕭蓮的腹部一個重擊。被人重擊腹部的蕭蓮嗆咳出聲,隨即痛苦的倒臥在地?zé)o法動彈。 周源心放開蕭蓮的手,看著蜷縮在地的蕭蓮,「你是我很欣賞的一個孩子。你非常有淺力,只要你好好發(fā)展,總有一天你一定能站到最高峰?!?/br> 蕭蓮忍著腹部的痛楚,奮力的抬眼,卻看到周源心傷心的神情,這樣的表情頓時讓蕭蓮茫然起來。 「但即便你能站到顛峰,你依然救不了心樂。因為從古就困住我們的枷鎖,不是這么簡單就能解開的?!怪茉葱奶ど蠎已逻吘?,那身紫底黑白繡蝶的古袍衣襬隨風(fēng)烈烈擺動,「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們的無奈跟絕望到底是什么?!?/br> 周源心從虛空拉出一盞縷空木燈,燈盞無火自亮,周源心握著短刀,腳尖輕點地面往前躍下懸崖,但是他的身影卻沒有失速墜落,而是被黑白蝶群給包圍,然后以安全的方式降落到正在激戰(zhàn)的森林里。 蕭蓮視線模糊的看著,那紫色的衣襬消失在斷崖的邊緣,然后他所能聽見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最后他朝周源心消失的地方伸出的手,也無力的掉落到地面。 在茂密且人煙罕至的森林中,一道灰銀白色的身影渾身染血的揮舞刀刃,他的四周有著看不見盡頭的黑影,不斷地朝他撲去。黑影扭曲無固定型態(tài),因為人的慾望有很多種模樣,在傷害這個世界的任何一部分時,慾望就會和被傷害的世界部分,扭曲成這樣的存在,最后成為罪孽,并且直到消亡都只會不斷的尋找能受它們的人。它們已被遺棄,只求有一個人能將它們接納,它們也不過是被文明遺忘的存在罷了。 可是沒有智慧的它們,無止盡的尋找擁有神脈的后人時,在尋找不到的當(dāng)下便會將寄望託付給神明的侍奉者后代,而且不管他們是否能夠接受,是否能夠承擔(dān),也依然會毫無理性的將他們殘吞殆盡。 雙眼不斷閃爍過腥紅光芒的修雷,平成冷漠的神色此刻卻充滿瘋狂,鮮少露出笑容的嘴角也扯成了詭異的笑容。已經(jīng)失去理智的少年,只能憑藉著本能不斷的斬殺朝他撲來的黑影,冷銀色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的劃破黑暗,連同黑影一同斬斷,但是在那清冷的刀輝下更清楚的,如罌粟一般的鮮紅液體飛灑其中。 狂舞成顛,揮灑生命,絕望氣味充斥在場無止盡的殺戮中,但是修雷卻毫不知覺自己就是這場舞蹈的主角,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提刀揮砍。儘管修雷的身手再高,也難防這樣勢力龐大的敵人,再一次又一次的博弈中,修雷逐漸的趨于弱勢,身上的血也在他踏過的每一寸土地留下了令人心痛的痕跡。 就在銀灰色的光芒即將被黑影吞噬時,紫底黑白蝶群的身影如流星毫無聲息的劃開那片成群的黑影,并且以廣闊而且更快的刀速快捷的將這一帶的黑影全部斬殺。 黑白蝶群飛舞的紫色股袍衣襬輕盈的擺盪,及肩的黑色發(fā)絲也伴隨著揚起的劍風(fēng),在那張俊美的臉旁飄逸,就連灑落的鮮血也配合著吹起的弧度灑落地面,同時浸濕背部的衣料。 摘下眼鏡,弄松平時一絲不茍梳在后頭的發(fā)型,現(xiàn)在的周源心擁有著勝過女性的容貌,但是這樣的美麗其中又盤繞著英氣跟精明干練。他的雙眉撫媚眼角微勾,眉毛線條優(yōu)美,五官深邃鼻樑挺俏,雙眼流轉(zhuǎn)中透露出絕對的風(fēng)情。 現(xiàn)在的周源心擁有著不輸給任何一位藝人的美貌,尤其是那雙黑曜石似的雙眼,和心樂非常相像。雖然還是用有著精明干練的氛圍,但是這樣絕美的容貌卻讓平時強硬的周源心軟化不少。 周源心握著銀白的短刀,站在被枯葉鋪滿地面的空地,抬起眼撇了眼傷勢極重,卻絲毫沒有任何感覺的修雷,只能替這個孩子感到悲哀。 到了這種地步,儘管能活下去,也必須付出不少代價。周源心收回視線,而修雷也在森林里的黑影們再度涌上時,嘴角勾的更為狂妄,同時踏足蹬地上前連連幾次揮刃,果斷嗜血的氛圍從每一次的斬擊中透露無遺。 周源心見狀,只能嘲諷的勾起嘴角。他們別無選擇,因為他們的任務(wù)就是斬殺這些無止境的罪孽,但在剛剛,他卻比小他超過十歲的修雷還要怯弱,甚至退縮了。他手腕轉(zhuǎn)動隨后提起短刀,身下的血已經(jīng)積成一灘的血漥,紫底黑白繡蝶的古袍已經(jīng)被鮮血染色,就連蝴蝶們也是在紅夕之下飛舞,儘管如此,他依然在一個呼吸間來到黑影面前,然后下一瞬斬殺無數(shù)。 神女別無選擇,她們只能在承受人所創(chuàng)造的罪孽下凋零,而他們這些僅有繼承部分圖騰的人,也只能盡自己微薄之力,斬殺這些無邊無盡的罪孽。 隨著一個又一個黑影消散,在周源心那雙猶如黑曜石般的黑色雙眼中,也閃過一絲的腥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