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稿無間地獄。

    週六午夜，燈火通明的辦公室，眾編輯圍在美編座位旁等著改稿。攝影組拎消夜進公司探班，走在最前頭的泰哥忽然發(fā)出爆粗口。

    「靠杯，編輯部在演陰尸路喔？」

    滿眼血絲的總編轉(zhuǎn)頭，伸出蓮花指，命令：「不準拍，否則我翻臉?！?/br>
    午夜十二點多，白色光束下，照映出一張張截稿前的面孔。

    兩個黑眼圈的美編。

    衣服皺巴巴的雞窩頭小鮮rou。

    剛流鼻血鼻孔塞著衛(wèi)生紙的憂鬱文青。

    以及，沒化妝的kyle……

    「凱開姊我就叫你三更半夜不要卸妝，你偏不聽，把泰哥嚇得快中風了。」小鮮rou指控。

    泰哥東張西望，「kyle在哪？怎沒看到？」

    kyle拿著色稿，渾身緊繃盯看電腦螢幕，被這么一鬧，眼神冒出殺氣瞪過去，見到泰哥后面的茉莉，想起她曾提醒自己不要忙起來就板著臉。

    「吼，凱開姊大發(fā)嬌嗔，你們幾個死定了。」說這句話的不是小鮮rou，是總編模仿小鮮rou說話。

    kyle松開眉頭笑出來，看著也在微笑的茉莉。

    「死相總編，不要學人家?！剐□rrou編輯故意捏起蓮花指，戳戳總編肩膀。

    攝影組大驚失色，有人假裝嘔吐、有人猛搓手臂、有人要抓小鮮rou撞墻。

    「你們演很大耶，上次說要拍短劇，全都說不會演，明明都很會?！筴yle兩手叉腰，「快點過來改啦，不然來不及明天上午看印刷?！?/br>
    「遵命?！箍偩幹笓]眾編輯，「動作快，kyle還要趕著下班約會。」

    茉莉看向kyle，發(fā)現(xiàn)她再次板起臉。

    「原來是要約會，好閃喔。」眾人又是一陣起鬨。

    「三更半夜約什么會，又不是鬼片?！筴yle小聲說著。

    「凱開姊，重點不是半夜約會，重點是你現(xiàn)在沒化妝?！剐□rrou說完馬上奪門而出，「我去拉屎。」

    時針往前挪動一格。美編總算把檔案上傳，大功告成。

    「還不走？」茉莉站在kyle座位旁。

    「真的這么恐怖嗎？」kyle抬起頭來，「我的素顏。」

    茉莉笑著，「他們鬧你的，每次截稿你都特別緊繃，他們想讓你放松心情?！?/br>
    kyle拿起鏡子左照右照，「好像皮膚有點粗……」

    「趕快回家睡覺。」茉莉知道她體力沒那么好。

    「茉莉……」

    「嗯？」

    kyle兩隻眼睛釘在茉莉的臉上，驚奇讚嘆：「你皮膚好好。」

    茉莉被突如其來的注視亂了手腳。

    「怎么保養(yǎng)的？你用哪個牌子的面膜？」kyle追問。

    「好像是韓國品牌，我阿姨送的，改天拿來給你看?！管岳蝾^一低，看向桌面的色稿，「這是那個鋼琴家?！?/br>
    kyle拿起稿子，「對啊，想騎重機的那個?！?/br>
    「鋼琴小子的機車狂想曲」

    文字/kyle?攝影/茉莉

    「這好像是我跟你第一次單獨合作?！筴yle開心指著稿子上的名字，「我們同框了耶?！?/br>
    茉莉再次微笑。

    「我的名字靠近鋼琴，你的名字靠近機車，這是不是暗示什么?！筴yle竊笑。

    「怎么不說你的名字靠近小子，我的名字靠近狂想?！管岳蚍磫?。

    「嗯，也可以喔。我媽說我小時候像男生，說我是小子也可以?！筴yle笑嘻嘻看著茉莉，「你也很符合，你的眼神充滿狂想?！?/br>
    「有嗎？什么時候？」茉莉問。

    「攝影時。你只要一拿著相機，眼神就變了，從優(yōu)雅從容的鋼琴獨奏曲變成氣勢磅礡的史詩狂想曲。」kyle認真分析著。

    茉莉聽得，沒說話，但眼睛閃動亮光。截稿后的kyle特別輕松自在，沒化妝使她倒退好幾歲，稚氣，滔滔不絕，充滿活力。

    「我去一下廁所。」kyle放下稿子。

    茉莉站在原地，看著文稿上的字。

    文字/kyle?攝影/茉莉

    她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稿子上輕輕勾勒，從最左邊開始，指尖撫過kyle字母的一筆一畫，再慢慢滑向自己。

    她們的名字，印在同一頁稿子上。

    茉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