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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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寶原先籌謀,便是讓六婆子白走一趟,沒見著賣身契下被抓了個正著,亂她陣腳。 人一亂,便會生疑多慮。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叫人猜不透,不敢猜。——這便是人心的制衡手段。 甄寶要的便是六婆子心頭那一桿秤,叫他們不敢前進半分。 卻不想出了差錯,竟讓六婆子在里屋尋出一巫蠱娃娃。 甄寶借攏袖拂平手上顫栗,至上而下睨著六婆子那張皺紋溝壑的老臉。 如今這番作態(tài)也已立威,叫人再也不敢輕賤了去。 “六婆子,你好生大的膽子,竟幫我做了主。” 說著甄寶抬起一腳踹至六婆子心口,飛揚起的裙裾好似蝴蝶振翅。 卻讓六婆子摔在一旁,手中的巫蠱娃娃也飛了出去,碎成兩節(jié)。 六婆子不敢呼痛,跪爬撿起碎兩節(jié)的巫蠱娃娃,雙手舉高于頭頂。 甄寶面色忽地一凝,那巫蠱娃娃斷口處的棉花里,竟摻有暗褐色的粉狀物。 鼻間甚是聞到了股極淡極淡的花香與腥辣味。 黛眉輕輕蹙起,這味道甚是熟悉,一時半會卻喚不上名兒。 拿至進前聞嗅,這好似是……? 淺淡花香彌漫開來,六婆子嗅了嗅,面色猛得一變,偷偷抬眼去瞧甄寶面色。 麝香以起淡雅之名被文人墨客傳頌,六婆子還是在老夫人生前聞過一回,見之難忘。 可這麝香烈濃,唯有孕人聞不得。 六婆子眼神在甄寶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打轉(zhuǎn)幾圈,腦中思量無數(shù)。 老爺今年叁十有二,后院無得一兒半女,甄氏這一胎說不定是他宋家唯一子嗣。 可……甄氏有孕,說明老爺沒問題,以后有的是旁的女子為老爺生兒育女,而不是甄氏這般心思深沉的主兒。 方才那一腳心窩子如今還泛著疼,這還不是甄氏踹的第一腳。 腦里是如此想的,嘴上卻快上了叁分。 “小娘子,這是麝香孕人聞不得,快出去?!?/br> 眼前裙裾飄蕩人以走遠,六婆子心下懊悔,給了自己一嘴巴子,小聲罵道:“就你多嘴多舌?!?/br> 六婆子站起身時差似趔趄,幸得春花手快扶了把。 六婆子瞧了這吃里扒外的墻頭草一眼,拂開她手快步朝甄寶追去。 這回是她六婆子自請下鄉(xiāng),如若甄氏腹中孩兒出事,那她也沒什么好下場。 可不是她心慈手軟。 是麝香! 腦中想法與六婆子口中話語一并響起。 甄寶快步朝外院走去,小腹墜墜下垂般疼著。 麝香又名香臍子,乃川蜀進貢之香物。 因取得艱難,極為稀少,便重要非常。 甄寶唯一聞過這般氣味,便是在兒時與乞兒大哥一起翻高門貴府的院墻時。 乞兒大哥說,這香名喚麝香,是深宮后院娘娘們下藥的拿手藥材。 孕人聞了流產(chǎn),男人聞了壯陽。 想至如此,顫栗感如附骨之疽般纏了上來。 是誰竟用皇家之物? 下藥謀害于她一小小后宅妾婢? 答案直直指向天家,甄寶不敢再深想下去。 蜷起指,在一方小天地中抬起頭望向天上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