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
后來,怡臻接到了一通來自客戶的電話,她擔心在店內(nèi)說公事會打擾到其他人,于是便起身到外頭講電話。怡臻暫時離座的這段空檔,許念恩去了廁所,當座位上只剩下我和江彥廷兩人時,他問:「你老公有打你嗎?」 我嚇了一跳,摸著左臉頰,緊張地問:「很明顯嗎?」 出門之前我還特地檢查了一下臉,確定臉上的瘀青已經(jīng)褪去我才安心來赴約。 「還真的有?」他睜大雙眼,「我只是隨便問問的。」 「咦?」我愣了一下,但隨后卻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發(fā)現(xiàn)臉上的瘀青才問的。 「你干么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被打了很開心嗎?」他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不是啦,只是覺得還好不是因為臉上有瘀青才被你發(fā)現(xiàn)的,這樣就──」 「你是笨蛋嗎?」他打斷我的話,「都被打了還說還好,你到底是本來就這么笨還是被打笨的?」 我沒有說話。 他撇撇嘴,「他該不會是因為生小孩的事在對你發(fā)脾氣吧?」 「這……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刮液卣f,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 他一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后說:「懷孕這種事情有時候不一定是女生的問題,要不要叫他去醫(yī)院檢查一下?我知道對一個男人來講,這種事攸關(guān)到自尊的問題,但我覺得你沒必要為了他去承擔一些不屬于你的責任。」 「我知道,可是他真的沒有問題,應(yīng)該是我的問題沒錯?!刮覅葏鹊卣f,只要一想起亦翔和他前女友的事情,胸口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他去檢查過了?」 我遲疑了一下,然后點頭,「嗯……」 他抿起唇,像是在思考什么,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問:「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動手打你了,有一就會有二,再加上你又這樣忍氣吞聲的,將來他還是會有再動手的可能?!顾nD了一下,看著我的眼神專注認真,「你真的不考慮去驗傷報警嗎?」 我搖頭,「沒關(guān)係,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br> 「都被打了怎么還會沒事?」他白了我一眼,「如果有笨蛋比賽,你去參加的話一定會拿第一?!?/br> 我沒說話,不想承認他所說的,但卻也沒辦法否認。 「你們在說什么呀?什么比賽拿第一?」許念恩的聲音忽然傳來,她回到江彥廷的身邊坐下,好奇地看著我。 「沒事?!菇瓘┩⒒厮?。 「怎么會沒事?」許念恩撇撇嘴,看起來不是很滿意江彥廷的答案,「我剛剛明明就有聽到你說什么笨蛋比賽?!?/br> 我一聽,頓時緊張了起來,不知道許念恩究竟聽到了多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亦翔的事。 江彥廷睨著她,沒好氣地說:「你明明就有聽到,干么還要問?」 「我只是想確認你會不會老實跟我說而已啊。」許念恩笑著戳了戳他的手臂,「彥廷,你跟旻嘉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我跟她是能有什么秘密。」 「可是,我剛剛明明就聽到你們──」 江彥廷直接打斷她的話,「你很煩欸,既然你都知道是祕密的話,干么還要一直問?」 「你現(xiàn)在是終于承認你跟旻嘉有祕密不跟我說了嗎?」許念恩不開心地翹起嘴巴。 雖然我不希望被別人知道我們家的事,但是我也不能因為這樣害江彥廷被許念恩誤會,而且我清楚知道被喜歡的人蒙在鼓里的感覺是多么難過的一件事,我不能因為我的家務(wù)事去影響到他們的感情。 我嚥下一口口水,決定還是要向許念恩坦白,「念恩,其實我──」 然而,卻馬上被江彥廷阻止,「沒關(guān)係,你不用因為她一直盧就勉強自己說出來,不要理她?!?/br> 被他這么一說,弄得我想講也不是,可是不講也不對。 我真不知道該說江彥廷才好,我知道他是想替我保守秘密,但當著許念恩的面說出這種話不好吧。當他一說完,許念恩的表情看起來更不開心了。 雖然我很感謝他愿意替我保守秘密,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一直到我們離開咖啡廳的時候,許念恩都是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怡臻離開之前還問我是不是吵架了?而我也只能乾笑。 「算啦,反正小情侶都是這樣子啦,上一秒甜甜蜜蜜的,下一秒就為了一點小事吵起來,應(yīng)該很快就會好了。」這是怡臻最后的結(jié)論。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怡臻騎車離開之后,我還是覺得很不安,只要一想到許念恩剛才不開心的模樣,我就很擔心他們會吵架。想了想,我決定回頭去找他們。 「你剛才到底在跟旻嘉說什么?」 還沒看到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我就已經(jīng)先聽到了許念恩的聲音,我趕緊加快腳步,循著聲音往他們所在的位置跑去。他們兩個站在咖啡廳旁邊的巷子里,面對面地看著對方。 江彥廷皺著眉,「你干么一直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這真的不關(guān)你的事?!?/br> 「什么叫不關(guān)我的事,你那么關(guān)心別的女生我當然會擔心啊?!?/br> 一聽見許念恩很委屈的聲音,我頓時慌了起來。 慘了,她真的誤會了。 「你到底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只喜歡你一個人?!菇瓘┩⒄f。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要傳那么多簡訊給旻嘉關(guān)心她?你明明就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br> 「你竟然偷看我的手機?」江彥廷向來平靜的聲音難得出現(xiàn)了一絲不悅,隨后他嘆了一口氣,語氣又恢復平時的淡然,「我關(guān)心她是有原因的?!?/br> 「什么原因?」 江彥廷停頓了一下,「我答應(yīng)她不能說?!?/br> 他的回答讓我不禁愣住,我沒想到他都到了這種地步還愿意繼續(xù)替我保守祕密。 「為什么不能說?」許念恩的音量瞬間提高,「旻嘉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欸,難道你想要變成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嗎?」 「什么第三者?你怎么會想到那里去???」他無奈地說。 即使許念恩對他誤會越來越深,但我聽得出來他依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可是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家務(wù)事害他們吵架,害無辜的他被女朋友誤會。 「念恩?!?/br> 我喊了許念恩一聲,他們轉(zhuǎn)過頭朝我看來,他們的表情明顯都出現(xiàn)了驚訝,許念恩驚慌地低下頭揉著眼睛,好像在哭的樣子。 一看到這樣的她,本來還殘留的一點猶豫都在此刻消失得蕩然無存,我立刻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解釋清楚才行。我走向他們,看著許念恩說:「念恩,你真的誤會彥廷了?!?/br> 她沒有抬頭看我,只是頭低低地看著地面。 「其實我──」 才剛開口,江彥廷馬上阻止我繼續(xù)說下去,「賴旻嘉,你不用理她,她只是在鬧脾氣而已?!?/br> 「沒關(guān)係,我不能因為我的關(guān)係害你跟念恩吵架?!刮页麚u搖頭,然后再次看向低著頭的她,「念恩,你不要怪彥廷,都是我不好,是我強迫他不可以跟別人說起這件事的。」 「為什么?」她緩緩抬起頭,紅著眼睛看我,聲音有點哽咽。 「其實,都是因為我老公的關(guān)係?!刮逸p吁了一口氣,然后向許念恩解釋了這些日子以來江彥廷一直替我保守的祕密。 直到此時,我才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最害怕的并不是和別人說起亦翔家暴的事,而是在說起這些經(jīng)過時所承受的二度傷害。 即使只是用言語輕描淡寫地帶過那些回憶,但我的心情卻始終無法像說話語氣一樣平靜。感覺就好像再一次身歷其境了那些傷痛一樣,曾經(jīng)受過傷的地方都跟著隱隱作痛了起來,可是再痛都比不上憶起那些過往時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