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總是擾人清夢。大學(xué)生應(yīng)該要流傳一句俗語──早八催人老。

    「欸苑清，今天通識課你不一起翹嗎？」七點四十五分，梁念琪還躺在床上，棉被纏繞在雙腿，她只甘愿探出一顆頭，「我昨晚后來又追劇追到早上四點……」

    陳苑清喝了口水，順帶藐視了那顆懸在床沿的人頭，「算你狂?！棺蛲硭髅骶驼f今天開始要早睡！看來又一次食言而肥了呢。

    「你不陪我一起待在宿舍同甘共苦嗎？」

    「拜託，我去幫你聽課比較重要還是同甘共苦？」

    「嗯，聽課。我愛你，我真的不行了，回來請你吃晚餐，我愛你，晚安。我愛你……」

    陳苑清看她就這樣趴在欄桿上，抱著棉被又睡著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呢……

    收拾好背包，約定的五十分已經(jīng)到了。陳苑清匆匆跑下樓梯，一出宿舍就看見連以然站在對面的樹下，單手插著口袋，早晨的陽光被茂密的葉子給擋住了，落在連以然身上的就只剩些滴滴點點，一眼望去，就好像閃閃發(fā)光的樣子啊。

    一大早就能看見自己喜歡的人。

    多好。

    昨晚談話尾聲，陳苑清順道和他說了自己可以搬過去的事情。

    那時連以然就說，這是他近期聽見第二件開心的事情了。

    「第一件咧？」

    「你喜歡我啊。」

    陳苑清走向他，覺得每一步都是奇蹟。

    好輕盈啊，一點都不膽怯。

    如果他們生活在一個奇幻世界，那她現(xiàn)在的每一個步伐應(yīng)該都會發(fā)光吧！像絢麗的燈光，咚咚咚的，將自己帶到他身邊，把他們兩個人連接起來。

    走到了！

    多虧了早上的陽光和陰涼的樹蔭。

    現(xiàn)在她眼里的整個世界，看起來都閃亮亮的。

    「來了？」連以然微微一笑。

    「嗯?！龟愒非逖鲱^，回以燦爛的雙眸。

    「笑什么？」

    「你又在笑什么？」

    「大概跟你一樣吧。」

    連以然摸摸她的頭，順順躺在她背脊的發(fā)絲，靜靜的看著，忽然有一種衝動──

    好想緊緊的把她抱在懷里啊。

    「走吧?！?/br>
    「嗯?！?/br>
    兩人并肩走下樓梯，連以然順勢握起身側(cè)的手。

    溫溫的，軟軟的。

    得握緊一點，不然一定被她一跑就滑掉。

    陳苑清一陣驚訝，卻也不縮回，只是自然的回握著。連以然手掌的溫?zé)衢_始往上傳遞，暖暖的，又好像有點麻。陳苑清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也把心跳的速度也傳過來了。

    不經(jīng)意的看去，她放肆一笑，一個黝黑一個白皙，對比真明顯啊。

    「怎么了？」

    「你看，」她舉起兩人交握的雙手，「你手超黑的?！?/br>
    「哪像你，從小就不愛曬太陽?！?/br>
    「拜託，我是負(fù)責(zé)加油的好嗎。要不是有我加油的好運，你才不會每次比賽都第一呢！」

    現(xiàn)在關(guān)係不一樣了，該有的傲嬌還是要有一點的。例如對男朋友過往的佳績加油添醋或沾個光之類的。

    「嗯，還好你每次都坐在同一個位置，我一眼就能看見你──癡癡的望著我的樣子?！?/br>
    陳苑清嚇的手都給人家甩開了，「你！」

    連以然壞壞一笑，不給她思考的時間就繼續(xù)拉著她往前走。

    「你知道我小時候、小時候就……」

    「喜歡我？」

    陳苑清猛點頭。

    「廢話。」連以然不以為意，「就你這暗戀水平，才會以為自己的光明正大看起來含蓄到不行好嗎?！?/br>
    衝擊啊。

    這比連以然昨天跟她告白還要衝擊啊。

    不，這種程度應(yīng)該稱得上打擊了。

    「那你干嘛不說？」

    她以為，她那小時候純純的暗戀，就是一場放在心底、一輩子都能好好回憶的年少的愛戀。以后回想起來，大概也是又甜又酸又澀的滋味吧。她甚至還曾為這種「地下暗戀」當(dāng)過好幾次內(nèi)心小劇場的悲劇女主角，為自己的不爭不搶演上幾回內(nèi)心悲情劇。沒想到現(xiàn)在男主角忽然現(xiàn)身，理直氣壯的說──嘿嘿你的小劇場我都看過唷。

    多丟臉啊。

    陳苑清想讓整個人生就地解散的心都有了。

    「說什么？我看你喜歡我喜歡挺高興的樣子啊。」

    「我明明沒表現(xiàn)得很明顯啊……所以你很早就知道囉？」

    「沒，六年級的時候才稍微推測出來。」

    「喔……」還好，基本上最后一年屬于比較收斂的時光了。除了畢業(yè)典禮的勇猛大膽之外。

    「怎么？我很晚發(fā)現(xiàn)你很失望？」

    「沒有！絕對沒有！」最好永遠都不要發(fā)現(xiàn)──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想到了什么，連以然突然說：「不過──就你上兩句話來看，你──」他勾著她的脖子，彎下身，輕聲又帶點邪魅的說：「多久以前就喜歡我了啊？」

    原來這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覺啊。

    真的是很深刻的體悟呢。

    「啊！早八要遲到了！我還沒吃早餐就先去買囉！拜拜?！?/br>
    就這種時候才會跑的比風(fēng)還快。

    連以然從容的看著她往教學(xué)大樓跑去，大概也只能等下次再逼問了，反正一定會有很多時間的。

    只是今天到底要吃兩份早餐，還是便宜一下顧淮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