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那么靜好04--他們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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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何筱婧來說,在這個寒假最可戀的事,是春節(jié)。 在她心中,寒假一直是和過年畫等號的。 不過,現(xiàn)在的過年早就沒有兒時(shí)的熱鬧。那時(shí),一整條姆明街的人都會到門口拜年,她和李青辰、方果果就只要負(fù)責(zé)帶著甜甜的嘴,收紅包就好了。 只是,嘴甜的自始至終都只有何筱婧一個,另外兩個人一個臉盲,一個高冷,根本指望不上。每次都是何筱婧打頭陣,之后在李青辰耳邊恢復(fù)一下他薄弱的記憶,再像帶著自家孩子一樣說,「是果果怕生,他很喜歡叔叔你的,上次還跟我說你很親切?!?/br> 自己收紅包,還要幫助另外兩個人收紅包。何筱婧每次都覺得她過年實(shí)在背負(fù)了太大的責(zé)任。 姆明街過年家家都吃火鍋,在自家通常只能吃五分飽,因?yàn)榈搅嗣總€人家里都會留吃飯,當(dāng)何筱婧走到街尾的李青辰家,通常胃已經(jīng)沒空間了。 到晚上十一點(diǎn),鞭炮連環(huán)響,他們幾個小孩會一起放仙女棒,也奇怪,點(diǎn)燃后沒多久就覺得無聊,但到真的熄滅,又覺得不夠。 想到這些,何筱婧不禁有些惆悵?,F(xiàn)在的除夕夜,通常都是在家吃飽飯過后,再去果果家約著一起到李青辰家拜個年,就結(jié)束了。 小時(shí)候大人沒帶任何雜質(zhì)地問未來,就天真爛漫地答:「想當(dāng)大法官、最厲害的舞蹈家、改變世界的人……」現(xiàn)在那些話不知道為什么卻聽起來格外刺耳,是問的人心態(tài)變了,還是我們變敏感了? 她甩甩頭,大好的日子,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何筱婧窩在沙發(fā)上,恍神了一會,最后忽地坐正,把隨意蓋在身上的羽絨外套往旁一放,大喊:「mama!」 何mama在廚房里應(yīng)著:「?。俊?/br> 「什么時(shí)候吃年夜飯???」 「還要大概一個小時(shí)!你餓了先削水果吃吧?」 「不是!我不餓。我出去一下!吃飯之前回來?!拐f完她即刻把羽絨服好好穿上,拿上手機(jī)、錢包就往門口走,剛開門忽然又返回來問:「mama!現(xiàn)在哪里還有賣仙女棒???」 - 方果果滿臉無奈地找在客廳抽屜翻找打火機(jī)。何筱婧又開始了,忽然地浪漫,忽然地懷舊?,F(xiàn)在天氣那么冷,還強(qiáng)迫他們要玩仙女棒? 「不用找了,我借到了?!估钋喑教竭M(jìn)門來。 之后,姆明街上,二個面無表情的人看著女孩盡情揮舞黑夜中的光。 「別一副不情愿的樣子了,你們要等自己浪漫細(xì)胞都死光了之后再后悔嗎?」何筱婧恨鐵不成鋼。 方果果嘆口氣道:「何筱婧,快長大吧!」 李青辰聳聳肩,妥協(xié),點(diǎn)燃一支仙女棒,「我們本來就未成年。」 又來了又來了,排擠誰?。糠焦麚芰藫苄惆l(fā),「算了,陪你玩。過年嘛,我做做好事?!顾材昧艘恢膳?,仰著下巴,遞到李青辰面前,示意他順便點(diǎn)燃。 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李青辰差點(diǎn)止不住,想開口說些什么,抿抿唇,又忍住了。 算了,過年嘛,做做好事。 方果果看著自己的仙女棒忽明忽暗,總覺得和他們相比黯淡了一些,她甩了幾下,不耐地喊:「李青辰你是不是剛剛火點(diǎn)不夠???它怎么閃來閃去的,也不亮?。 ?/br> 李青辰遠(yuǎn)遠(yuǎn)瞧了一眼,「你找碴吧?哪里不亮了?不然我跟你換?」 方果果認(rèn)真比較了她和他的仙女棒,差點(diǎn)就答應(yīng)了,又很快打消了念頭?!刚l稀罕你的!」 他們點(diǎn)燃了一次又一次,剩下最后兩支,李青辰和方果果都不約而同讓給了何筱婧,說詞還不一。 李青辰說:「給你玩吧!玩膩了?!?/br> 方果果說:「本來就是陪你玩的,要玩多少才夠?不玩了?!?/br> 唉……,嘴硬的兩個人啊。何筱婧高高興興兩支一起點(diǎn)燃了,塞到他們兩個手里,故意用和他們一樣討人厭的語氣說:「誰要你們兩個人的施捨?哼!」 方果果就這么算了,望著火光出神,就只有李青辰還追著何筱婧喊:「欸!我是真的不想玩了!你拿走啦!」 結(jié)束過后,他們在收拾,何筱婧忽然雙眼閃亮亮地盯著她問:「果果,我今天去你家住吧?」 她有些吃驚,「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呀!小時(shí)候除夕我不都在你房間過夜嗎?」 但現(xiàn)在不是小時(shí)候?。糠焦鸵摽诙觯至T了?!肝蚁日f,你以前的那些毛巾、牙刷都不在了,你要自己帶?!?/br> 何筱婧明媚一笑,「好!」 國中以前,每年除夕夜筱婧都是在方果果家過夜的。起初她只是覺得別人的家總是比較好玩、新鮮。有一年,她照常一路吃年夜飯,吃到了果果家。那年果果mama買了一堆好吃的糖果、餅乾,堆到她面前,她徹底被擄獲芳心,就吵著要留下來過夜,竟然就得了雙方家長的同意。之后年前到果果家過夜,就成了她的習(xí)慣。 升上國中之后,或許是因?yàn)閷W(xué)校不同,又或許是因?yàn)殚L大了,何筱婧不會再來她們家吃年夜飯了,也就沒有留宿了。沒有生變故,也沒有特別的理由,就是不來了,也不奇怪。 他們?nèi)齻€人的友情,方果果明確地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后者。先有何筱婧,再來是李青辰,最后才是自己。就像最初她見到他們的時(shí)候,何筱婧會大大方方過來找招呼,李青辰會滿眼只看得見何筱婧般,追在她身后,最后他們會一起離開,留她一個人在原地。 現(xiàn)在也是這樣,他們兩個從小就是大人們口中說的會讀書的孩子,有很多選擇。而她,乍看是另批蹊徑了,學(xué)舞蹈,卻始終都成不了當(dāng)舞臺中央的人。 她一直是舞臺中不顯眼的,穿白紗裙中的其中一個人而已。 「果果,想什么呢?」 方果果這才回神,定睛一看,何筱婧早已霸佔(zhàn)著她的床,十分自在地抱著自帶的河馬玩偶,翻來翻去。 「不知道我有潔癖嗎?」她冷冷看著她。 「我是洗好澡才來的!」 「不是說這個,我不喜歡棉被皺成一團(tuán)的樣子。」 何筱婧立刻繃緊神經(jīng),坐了起來,「對不起……,我太久沒來,太興奮了?!菇又苡凶杂X地把被子鋪平。 方果果皺眉,她也不是想看到這種場面,才這樣說的,「算了算了,亂了就亂了吧。你也不是每天都住這里?!?/br> 「真的?」她眼眸一閃。 方果果點(diǎn)頭。何筱婧一見,馬上就把她自己捲進(jìn)棉被里,呈現(xiàn)春捲狀。 「……」這女人是真不客氣啊。 「果果,你最近過得怎么樣?」何筱婧把自己捲得動彈不得,只露出個臉。 「我才要問你吧?」她坐上床沿,問:「怎么突然要來我家住,有心事?」 「沒有啊?!?/br> 「真的?」她挑眉,「也不一定是最近的煩惱啊。例如李青辰怎么還沒跟你表白?」 「你不要亂講!」 「沒亂講啊,你們不是互相喜歡嗎?死不承認(rèn)而已。」 「你…你……」 方果果原本只想開個玩笑,并沒想到真的開起了這個話題,「你還好一點(diǎn),說不了謊。李青辰就嚴(yán)重了,照他那種性格,我感覺一輩子都等不到你們在一起?!?/br> 何筱婧輕聲說道:「你千萬不要在他面前說這種話……」 「我才沒那么雞婆,誰有空管你們的事?。俊?/br> 沉默了一陣,何筱婧說:「他不喜歡我。反正不是那種喜歡?!?/br> 方果果煩得不行,她后悔問了。為什么她現(xiàn)在還要來開解他們兩個的感情?「怎么可能?有眼睛沒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們互相喜歡好嗎?」 「才沒有。」 「你怎么那么篤定?」 何筱婧委屈兮兮,整個人埋進(jìn)被子里,「我聽見了。他說他不喜歡我?!?/br> 「他親口跟你說的?」 「跟別人說的……」 「誰?」 「跟他告白的女生……,我偷聽見的?!?/br> 方果果長嘆口氣。這兩個人都腦抽了?她幾乎吼了出來,「他沒親口拒絕你就不算好嗎?你不會去問他???你怎么知道你有沒有聽錯?」 「怎么可能問他!」 方果果翻了個白眼,她才沒有耐心當(dāng)細(xì)心開導(dǎo)的大姊姊,這兩個人自身自滅吧!「隨便你們!萬一李青辰真的那么說過,他一定后悔一輩子!」 她氣得不行,逕自走去關(guān)燈了。何筱婧被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干么關(guān)燈!」 「睡覺!不準(zhǔn)聊天了!」 「現(xiàn)在才十點(diǎn)欸!」 明明他們?nèi)松环L(fēng)順,成績好,一般努力就能上好學(xué)校;喜歡的人就在眼前;輕輕一攬,什么都是自己的。為什么卻那么多無謂的煩惱? 他們是舞臺中央的人,她永遠(yuǎn)到不了的地方。現(xiàn)在他們迷路了,難道還要她一步步牽著他們,找到那束光? 想得美吧! 想到這里,她又不控制不住地愧疚起來。在黑暗中,她自言自語般說著:「何筱婧,你們已經(jīng)很幸福了,不像我?!?/br> 她轉(zhuǎn)頭一見,旁邊的人早已沒心沒肺地睡入夢鄉(xiāng)了。她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剛剛的心情蠢得不行,又不清楚是哪一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