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拌嘴

    顧淙也一直給人種少年老成的感覺，凡事都顯得輕輕松松，仿佛什么困難在他這兒都不算事，總能迎刃而解。

    即使現(xiàn)在也不例外，問出這句話后便坐姿閑散、神色淡淡地等著顧春回回答。

    如果她不是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相處多年的家人。

    如果她不是他的親meimei。

    她絕對，會被顧淙也這幅樣子給唬過去以為他真不在乎。

    但——

    少年放在膝蓋上因用力而發(fā)白的指節(jié)、下意識用拇指掐住食指的細(xì)微動作。

    無一不說明了他遠(yuǎn)沒有所表現(xiàn)出的那么輕松。

    這個瞬間，顧春回忽然有些矛盾。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顧淙也說，總不能說我不僅昨晚見過你我還跟你做過、你性器形狀尺寸我都了如指掌，然后再對他的病情如見慣生死的醫(yī)生般做診斷：你人格分裂了顧淙也。

    情緒在心里像是無頭蒼蠅來回亂撞，向來莽撞耿直的女生頭一次糾結(jié)‘要不要’這個問題。

    顧淙也已經(jīng)從顧春回的表情里明白了答案。

    手指緊握成拳又舒展開，最后站起身，什么都沒對顧春回說就直接往外走，桌上放著的手機(jī)都沒拿。

    顧春回滿頭霧水地跟上去，“你去哪兒啊顧淙也，你往哪兒走？你等等我！”

    日頭正烈，折騰了這么一大通，時間也不過才早上七點半。

    顧春回追上顧淙也，扯著他的袖子拉他當(dāng)苦力，嘴里念念叨叨地跟他說來都來了給老人幫幫忙才是三好青年應(yīng)該做的事情。

    顧淙也腦子里在想其他東西，對顧春回的話既沒表示贊同也沒反對，像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任由顧春回拉著他在望北村的農(nóng)田里找了一大圈，最后在靠山那邊的油菜地里找到了三奶奶的人影。

    老人家竹簍里裝了不少東西，全是還帶著泥的新鮮作物，在油菜地里動作緩慢地進(jìn)行收割。

    顧春回停下了腳步，松了扯著顧淙也袖子的手，視線直直地看著田地里的老人。

    顧淙也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想起了外婆，顧春回跟著外婆長到六歲才回到爸媽身邊，后來外婆病重，顧春回哭鬧著要一起去醫(yī)院，顧淙也跟著去過幾次，看見在家里充當(dāng)混世魔王角色的顧春回搬著小板凳坐在病床邊，小臉貼著外婆的手掌，又用手來回摸外婆的手臂，甕聲甕氣地問，“外婆，你什么時候才能從醫(yī)院出來呀？我不想跟爸爸mama一起生活，他們不喜歡我，只喜歡哥哥，我要跟外婆在一起，我只要外婆，外婆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我只想跟著你一起，我想回外婆的家。”

    外婆去世的時候，顧春回七歲。

    大人在靈堂里忙活著，顧春回眼睛紅彤彤的，拽著他的袖口，一直盯著外婆的遺像不肯挪眼，一邊哭一邊問他，“顧淙也，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外婆了？那些人說外婆死了，是什么意思？我再也見不到外婆了是嗎？”

    顧淙也那會兒也不過才七歲，他認(rèn)真想了很久，然后回答了顧春回的問題。

    “不會的，總會再見到的，只要你一直想著外婆，總會再見到外婆的。”

    田里三奶奶佝僂的身影，像極了記憶里外婆的樣子。

    顧春回忽然抬頭看向顧淙也，眼里亮晶晶的。

    像是時空交錯，十七歲的她回到了七歲那年，對顧淙也曾說過的話表示了認(rèn)可。

    “顧淙也，我好像看見了外婆。”

    顧春回蹦跶著就下了油菜地，嘴里喊著三奶奶你別忙活我來幫你，然后從老人手里搶過鐮刀，推著她強(qiáng)硬地讓她坐在田埂上休息，又沖顧淙也揮舞著鐮刀毫不客氣道，“你愣著干嘛啊顧淙也！下來幫忙！”

    邊兒上坐著的三奶奶哎喲一聲，糾正，“那是你哥，不能直呼其名，要有規(guī)矩，喊哥哥！”

    顧春回被陽光曬得瞇了眼，嘴里應(yīng)得很甜，扭頭又怒瞪站在那兒沒動的顧淙也。

    這幅到哪兒都橫只在老人面前裝乖的樣子，顧淙也倒是毫不陌生。

    平時兩人互看不順眼，但關(guān)鍵時刻又總能體現(xiàn)血緣關(guān)系影響下兩人性格的共性。

    ——尊老。

    顧淙也拿著鐮刀也下了地，走到顧春回身邊，“我沒弄錯的話，被發(fā)配來這兒改造的，是你而不是我吧？”

    顧春回正在研究怎么用鐮刀割油菜，聞言頭也沒抬，“你要是有臉跟三奶奶坐一起看我一個人勞動，你也可以在邊兒上坐著等?！?/br>
    顧淙也根本不吃激將法，丟了東西就要往邊上走。

    顧春回有些傻眼，重新刷新了對顧淙也下限的認(rèn)知，“顧淙也！你——”

    你不是吧？要不要臉的？

    這些話被顧淙也輕飄飄的一句，“讓你明白一下?！?/br>
    他站在離她三五步開外的地方，頭頂烈陽，面容都被強(qiáng)光模糊。

    體感三十多度的室外高溫天氣，他說出的話卻格外讓人心寒。

    “不好好讀書的下場就是激將法這種我小學(xué)就不吃的手段你現(xiàn)在還在用。行了，你好好改造吧，我就在旁邊監(jiān)工?！?/br>
    顧春回：……

    就不該對他心軟，就該在他問昨天有沒有看見他的時候直接對他說你性格變態(tài)扭曲到人格分裂了，這全是你平時作惡多端不行善事的后果！

    顧春回氣得想朝顧淙也丟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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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端午安康！

    謝謝珠珠和收藏，代替哥哥meimei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