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寒假沒下雪，我錯了。而且今年還是個暖冬。

    白癡啊，什么初雪，都幾歲了還相信這個。我在心里恥笑自己。

    永遠幸福什么的，擺明了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至少對我來說不可能。

    不過啊……

    在這個寒假里，我居然忘記了池宇平的長相。

    不管我多努力的想記起來，但就是很模糊。

    這種事情以前也曾有過一次，是在我七歲時跟家人一起出國的時候。

    那次在加拿大，我一整個假期都想不起來芊莉到底長什么樣子。

    我的記憶力什么時候退化成這樣啦？

    高二下學期，畢業(yè)旅行完就是永無止境的地獄了。每天不是念書就是考試，有時候我甚至還會在書桌前因為壓力過大而心悸。

    后來爸媽堅持要帶我去看醫(yī)生，醫(yī)生給我開了一種藥，覺得心臟不舒服的時候就可以吃。

    我把藥放在床頭柜，隨手可得。

    但愿有一天，我能夠逃離這個令我喘不過氣來的地方。

    這天晚上，我終于體會到了小說里所謂的「明明身體很累，但腦袋卻很清醒」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么，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腦袋只要一迸出池宇平的樣子，我就又馬上醒了過來。

    如此一番折騰，我在將近凌晨三點的時候才睡著。

    隔天我實在不想念書，跑到圖書館借了一本小說。

    「如果是我的話，我愿意為自己勇敢一次?！?/br>
    看到這句話，我停滯了三秒鐘。

    我怎么覺得那句話是在對我說的。

    「想要的東西，就應該極力去爭取。不然的話，你永遠都沒有機會?！?/br>
    還滿有道理的.…..這本書是妖孽啊！為什么盡是一些......我很需要的東西？

    所以說，我應該跟池宇平告白嗎？

    也許可以，有試有機會。

    嗯，就這么決定了。

    于是，受到一本小說啟發(fā)的我，課馀時間積極的在尋找適當?shù)臅r機坦白。

    可惜天不從人意，池宇平不是成天跟姚慶德那群男生混在一起，就是跟我們?nèi)齻€抬槓，根本沒辦法單獨找他。

    唉，真是麻煩。

    后來，我聽聞國中部有一個看起來很瘦弱的女生過肩摔一個全學年最高大、也最兇悍的男生，被譽為「瘋子」。據(jù)說她似乎覺得這很光榮？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想到辦法了，關鍵字就是「瘋子」！

    嗯，改天一定要好好去向那個學妹道謝。她好像叫做林什么羽的。

    對，俗話不是說「好人怕壞人，壞人怕瘋子」嗎？這樣就算在眾人面前，也就能無所畏懼了。

    可是問題來了，因為我是屬于只要一個人就會想很多的類型，自然會遲疑許久。

    『欸，你到底是有沒有決心啊？再拖拖拉拉下去人都跑了?！?/br>
    『再找時機吧，瘋子跟羞恥心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br>
    如上。只要前者出現(xiàn)就會有后者。

    我抓頭。啊啊啊啊不管了！直接衝了總行吧？

    不知道老天是吃錯藥還是沒吃藥，總算是讓我逮到了個還不錯的時機。

    在他又雞婆的幫我搬作業(yè)的時候，我決定打破沉默，先下手為強。

    「欸，池宇平?！?/br>
    「干嘛？」他似乎很訝異我會開口叫他。

    「我跟你猜拳，輸?shù)囊鷮Ψ街v一個祕密。」我深吸一口氣，表情能多淡定就多淡定。

    池宇平挑眉，「喔？好啊。」

    看來他對交換秘密這種事很有興趣。我賭對了。

    我率先喊聲：「剪刀、石頭……」

    「剪刀！」我轉(zhuǎn)頭。

    「布！」他喊。

    我笑，「你輸了，說吧。」

    「嗯……」他思索了一會，低頭看著手上的作業(yè)本，「我其實，一直都很孤單?！?/br>
    「蛤？為什么？」你tm不是很愛笑？不是朋友一堆？不是很愛講一些自以為幽默的白目話？孤單個屁啊你！

    我吞了吞口水，心中的os在看到他憂傷的神情之后硬是嚥了回去。

    一件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后也可能有極為復雜的原因。

    池宇平抬起頭與我正眼對視，「我也不知道?！?/br>
    「……好吧，下一局?！刮覠o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么。

    池宇平點頭，我們同時說道：「剪刀、石頭……」

    「石頭！」我說。

    「布！」他毫不猶豫。

    「你怎么又出布。」我垂眼。

    「哈哈?！顾桓薄冈鯓右野　沟谋砬?。我忍住沒有揍他。

    「換你說了?！?/br>
    說可以，但你可不可以不要用盯著獵物的眼神盯著我?。?/br>
    「……我喜歡你。」

    我抿唇。目的達成了！

    「我也喜歡你?！顾ばδ樀幕亍?/br>
    「又沒人問你。」我嘆氣。

    「那再猜一次啊，我輸了就抵掉?！钩赜钇侥樕系男θ菰綌U越大，「剪刀、石頭……」

    「布?！刮业呐d致沒了。

    「剪刀！」他睜大眼睛，在看到自己贏的瞬間斂下嘴角。

    「沒意思。算了，剛剛那個就幫你抵吧?！钩赜钇狡策^頭，而我在他背后偷笑。

    耳朵都紅了，他害羞？

    原來是傲嬌啊，還真是可愛。

    「欸，還要不要玩?。俊?/br>
    他不知道在糾結什么，躊躇了一下說：「好啦！」

    「那就來啊。剪刀、石頭……」

    「石頭！」我們異口同聲。

    「哎呀，居然平手？」我嘖了聲，「剪刀、石頭……」

    「剪刀！」

    「布！」

    「又出布？不過這次是我贏了?！刮业靡獾男χ刚f吧?！?/br>
    「我沒有祕密了?！顾麛偸郑@然決定擺爛。

    「騙人?！刮倚毖垌?。

    「好啦?！钩赜钇綗o奈的說，「秋子尋是我的初戀！這樣可以嗎？」

    「噓！你小聲一點啦！」我踩他一腳。

    「踩屁啊?！顾膊然貋怼Ｎ矣瞩咚⊥?，兩人再度打了起來。

    「喔！好啦！不要再踢了?！刮乙а?，賞他一個朝天「瞪」。

    「是你先開始的?！顾?。

    「誰叫你要講那么大聲！」丟臉死了，幸好這邊沒什么人！

    「不行嗎？」你明知故問！

    「不行！」

    「為什么？」靠，問題兒童耶。

    我被他的話堵死，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問題很多欸，不行就是不行！」

    「為什么嘛?！箣尩?，還盧。

    「沒有為什么，就是不行！」干，我的臉怎么越來越燙了？

    「那你說原因啊?！?/br>
    冷靜，秋子尋，冷靜，不能在這時候發(fā)作……

    我用門牙緊咬下唇，想必臉色一定差到了極點。

    「……你生氣？」原來他是真的白目……

    「你為什么生氣？」

    ……誰來把這傢伙帶走！

    「……你是不是不舒服？」

    老天，他終于問了個有用一點的問題。

    于是我點頭，他扶著我去保健室。

    「哇，你青筋都爆出來了?！棺o士阿姨見到我這副慘樣，趕緊讓我躺下，指向池宇平，「是不是他又惹你了？」

    「我？又？」某人似乎不曉得我上一次心悸也是因為他。

    「對啦，就你，又?！棺o士阿姨也送他白眼。嗯，看來不只我一個人想這么做。

    「為什么？」又是這句。干，我火又上來了。我握緊拳頭。

    護士阿姨看看我，再看看池宇平，瞬間會意過來。

    「你就是這么不貼心，才會一直惹人家生氣?！?/br>
    「我又沒有『一直』?！?/br>
    我的媽呀，重點不是那個！

    「你就是有?！棺o士阿姨居然還能跟他辯，「不然為什么她每次來的時候你都在？」

    等一下。

    之前我離開保健室，是在中庭碰到池宇平的，為什么護士阿姨會知道？

    見我愣怔，護士阿姨笑著解釋：「我去裝水的時候看到的?！?/br>
    我輕輕闔上眼。就算不信也不能怎樣。

    看來，等一下又要去頂樓澆花了。

    「咦？子尋?！棺o士阿姨一臉困惑，「他人咧？」

    「什么？不是在這里……嗎？」我睜開眼睛一看，池宇平果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我才轉(zhuǎn)頭整理了一下藥品，再轉(zhuǎn)回來時他就不見了?！?/br>
    搞什么??？現(xiàn)在又跟我玩消失？

    剛要皺眉，池宇平便跑了進來，手里拿著我的便當盒。

    原來是幫我拿便當……

    「你餓了吧？」

    「……你怎么知道？」

    「直覺?！?/br>
    嘖，他這么溫柔我還真不習慣。

    算了，看在他這么有心的份上，我就原諒他好了。

    但是此刻我心里浮動的，卻是極其微小的不安。

    「欸，池宇平?！?/br>
    「干嘛？」

    「我們現(xiàn)在這樣……算是在交往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他蛤了一聲，接著用像是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不然呢？」

    搞清楚啊先生，剛剛?cè)侨松鷼獾陌装V是你欸！

    「沒事。」我低頭繼續(xù)吃飯。

    沒什么好氣的，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包容他的全部。

    但是……好像不太對啊，我們只是互相喜歡而已，從剛剛到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提到「交往」這兩個字啊。

    還是，互相喜歡，對池宇平來說就等于交往？

    「秋子尋，你吃到臉上了啦?！褂质沁@個看白癡的眼神。

    「喔?！刮亿s緊拿衛(wèi)生紙擦掉。

    算了，只要他喜歡，當個白癡有什么不好？

    我微微抬頭，看著他跟夏隱一樣只有一邊的酒窩。

    ……池宇平，你也是我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