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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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翻我東西?”嵐筠將本子插回原位,轉身將他抱住。 “剛好拿到了你的化學筆記,不是日記。”聲音里有著不確定的顫抖。 嵐筠安撫似的拍著他僵硬的脊背,“我沒有日記本。你肯定拿不到?!?/br> 她顯然已經(jīng)知道了他想問什么,那這般安撫是不是意味著他的猜想是錯的,事實不像他想的一樣糟糕…… 后背的輕拍仿佛在鼓勵他問出來,魏枳捧起嵐筠的臉,深吸了一口氣問:“云云,你高中自己住在這里嗎?” 一居室,離高中近,所有的筆記和書,和明顯偏窄的小床。他不得不懷疑。 魏枳很希望能聽到一個否定回答,卻沒想到嵐筠說得輕飄飄的是:“是啊。” 他不由得低頭盯著那雙無憂無懼的眼睛,又問了一遍:“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 “你父母呢?!”他惱了。 “他們不管我?!?/br> “什么叫不管你?” “字面意思。離婚了,誰都不要我?!?/br> 她平平靜靜地從舌尖吐出這幾個字,卻如尖錐猛地刺穿他近在咫尺的心臟。 魏枳激動起來,“可是,離婚了也總該有一個人來撫養(yǎng)孩子!那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住在這的?你自己照顧自己?自己做飯嗎?早晚自習……” 嵐筠將語無倫次的男人緊緊抱住,輕吻他的耳根與臉頰,試圖撫平他的情緒,“都過去了,阿枳,都過去了?!?/br> 男人反將她摟得更緊,頹然無助的聲音仿佛要滴出水,“云云……” “我想了很久,該不該告訴你,什么時候告訴你,阿枳,”她輕嘆了口氣,“最后還是覺得等你看到再說?!?/br> 耳邊的聲音悶得像暴雨前的陰云,“那你告訴我……” 祈求里壓抑著悲聲,嵐筠心頭一顫,不是哭了吧?想抬頭查看,卻被壓住了后腦。 她小聲安慰了一句,“你不用為我難過……好吧,我講給你聽?!?/br> 嵐筠的童年與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樣,卻也差不太多,望女成鳳的母親,撒手不管的父親,多得可怕的課外班,以及少得可憐的游戲時間。 差的也就是,母親更嚴厲一點,父親更陌生一點,課業(yè)更多一點,玩耍更少一點,小嵐筠就是在這幾個一點迭加起來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 她以為每個小朋友都如此,直到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群人里最小最累的那個。 但這些并不是什么大問題,有著聰明腦袋和乖巧性格的小嵐筠依舊努力完成著每天的任務,因為她很喜歡mama的獎勵,一個笑,一個吻,一句夸獎的話。 母親是她小小世界里最好看的人,可是她很少笑。小嵐筠遵循著自己的生物本能,每天兢兢業(yè)業(yè)地討好她,來獲取幼崽賴以生存的稀薄愛意。 后來幼崽終于長到了青春期,小嵐筠漸漸開始明白自己與周圍人是不同的,她小,她聰明,她與他們沒有共同話題。 也知道了自己每天背負的那些東西,叫做壓力。 但這都沒什么,與小孩世界格格不入的她只希望能讓養(yǎng)她到大的mama開心就好。 “我以為我做的很好,”縱使她極力壓抑,講到這兒,魏枳還是聽出了她的不甘和怨恨,“可她說拋下我就拋下了?!?/br> “中考結束的那天,我回家見到了幾乎未曾謀面的那個男人,吃了最后一頓團圓飯。” “他們倆告訴我,他們離婚了。早就要離了,我還記得,那個女人當時強調(diào)是為了我才堅持到現(xiàn)在。” “很可笑吧?既然那么放心不下午,怎么連出成績都等不到……”嵐筠自嘲地笑了一聲。 懷抱更緊了,她聽到了堵在喉頭的哽咽聲,不是自己的,卻更讓她覺得難過。 于是便回答了他想問卻問不出的問題。 “很簡單,不要我就是因為他們各自有了新歡。男的有了小女友,女的找了新大款,她長得好看又貪得無厭,可能是覺得投資我要回本時間太長等不及了吧……” “我是后來才知道的這些,當時兩個人把我?guī)У竭@個房子,一人甩給我一張卡囑咐了兩句就走了?!?/br> 嵐筠的語氣依舊平靜得沒有波瀾,這些年這些話雖說得不多,也的的確確與人分享過幾遍,當初難熬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如今心境早如止水,否則,這些年怎么捱過來。 “從那一天起,我就沒有家了,阿枳?!?/br> “所以后來我變了,聽話并不能留住我想要的東西,討好也沒用,何況唯一一個我想討好的人也不在了。” “與其期待荒誕的圓滿,不如隨心所欲一點,剛好,遇上了叛逆期。所以你一認識的那個我,會是那副樣子?!?/br> 腦海中不由地勾勒出黯淡的畫面,小女孩順著他剛才走過的路,單薄的身影孤身走進漆黑的房間,沒有一盞燈在等待著她回家。 無邊的心疼壓得他喘不過氣。 有溫熱的水滴沿著縫隙滾落到她的臉頰,連哭都無聲無息,像是怕打擾她的敘事。 壓抑到快被淡忘的不服與恨意又被喚了起來,連交往不久的愛人都能為她的經(jīng)歷落淚難過,她所謂的親人又怎么能配得上親人二字。 所以她由衷地厭惡血緣關系,命運強綁的紐帶,看似永久又牢固,實則脆弱得不堪一擊,嵐筠更相信她自己的眼光。 比如此刻,這個懷抱傷感卻可靠而溫暖。 “不難過好不好,阿枳,”過去太久了,心緒也只是短暫起伏后便又歸于平靜,自然也不愿讓他太費神,“怎么還在我面前哭鼻子,我會笑話你的!” 微顫的嘴唇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眉心,嵐筠只能看到側臉兩道模糊的淚痕。 不可能不難過,過度壓迫的痛苦已經(jīng)足以讓那個小姑娘無法忍耐了,可被拋棄的無助還要毀了她的心防。 不合群的小孩要受多少欺負,他還曾硬逼她講高中的往事,一瞬間魏枳覺得自己尤其殘忍。即使將她了解個透又有什么用,一樁樁、一件件他根本無力改變,相反,只會讓她想起這些灰暗的回憶。 他內(nèi)疚地吻她,眉眼、面龐、發(fā)絲,一遍遍確認面前是他鮮活又明亮的姑娘,從陰影里走出的照亮他世界的姑娘。 強烈的不安通過抱緊的臂彎傳到嵐筠身上,抬手撫摸后頸柔軟的短發(fā),她重新讓自己的語氣又輕快起來,“我說真的,我要笑話你了阿枳!” “你笑吧,”帶著淚光的眼眸平視著她的眼睛,深沉的愛憐攫住所有的呼吸,“笑就好?!?/br> 見她呆住,魏枳輕輕碰了碰唇角嬌嫩的皮膚。 “這里,以后不會再向下彎了。” 是許愿亦是保證,幸運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如果她的一生需要用愛來治愈被拋棄的童年,那他甘愿奉獻自己的所有。 指腹之下的唇角慢慢揚起一個弧度,嵐筠回抱住他微彎的脊背,像他做過無數(shù)次的那樣,一點一點吻去斑駁的淚痕。 被阻止了一下,她執(zhí)拗地撥開那只手。這是為她流的淚,怎么能讓這份苦澀留在清甜的橘子上。 她最后碰了碰他泛紅的眼角,聲音輕得如叁月?lián)徇^柳梢的風,“我已經(jīng)長大了,阿枳,現(xiàn)在我有你在。我很開心。” 沉重的巨石被翹起一角,魏枳想不出如何有力地寬慰她,只能做無意義的保證,“我會一直在。” 她不相信言語中虛無縹緲的未來,但他只有未來可以給她。 嵐筠親了親他的臉頰從他懷里退出來,“好啦,再難過下去一會兒王姐該來了。魏枳,我可不想有個哭哭啼啼的男朋友?!?/br> “不給你丟臉?!彼麘賾俨簧岬孛嗣犴樀陌l(fā)絲,轉身去了衛(wèi)生間。 背后,嵐筠無聲地嘆了口氣,沒想到他會難受到哭,或許對魏枳這樣幸福的人來說,這些已經(jīng)足夠糟糕了吧。 回到廚房,燒水,洗杯子,備好茶葉,裊裊香氣氤氳散開,一如她每次回來時的樣子,不過多了一個杯子,是好事。 王姐一進門免不了對嵐筠一陣關心,一會說她瘦了,一會又夸更漂亮了,見到魏枳更是好一通夸獎。 “哎呦,這么帥的小伙子還是咱本地的,小筠你可真是好眼光!” 嵐筠熟絡地跟她說話,“行了行了,姐你可別夸了!我去買菜,中午別走在家吃飯啊?!?/br> 王姐連忙拒絕,“那哪兒行,往常都是你一個人,今天我可不能打擾你們小兩口,家里還有你姐夫呢。” 嵐筠又勸了兩句,她執(zhí)意不肯,便也沒強留,只囑托她臨走幫忙帶上門。 拉著還有些神思不屬地魏枳去了附近的超市。嵐筠是常客了,雖然這幾年回來次數(shù)少了些,但該有的東西依舊在原位。 魏枳一手提著買好的菜,一手牽著她,恍然明白她的好手藝不單單是因為留學。 喧鬧的街道,他握緊了她的手,如果可以,他想與她變回街道上一對偷偷早戀的情侶。 再回到家,里外都已是煥然一新,連沙發(fā)上都擺滿了不知從哪里變出來的毛絨玩具,嵐筠扔下魏枳,趴到沙發(fā)上挨個揉了一遍,“寶貝兒們,好久不見?!?/br> 揉完了,她起身跳回魏枳身前,接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個寶貝兒也不能落下。” 魏枳淺笑溫柔,摸了摸她的發(fā)頂,“你也是我們的寶貝。” 眷注又溫順,宛如一只長毛的大狗狗,讓人想窩在他柔軟的肚皮上睡覺。 她傾身抱了抱他,這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地里仿佛悄然間發(fā)生了改變,就像他身上獨有的草木香帶著太陽曝曬過的暖沖進一片冰冷濕漉的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