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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yán)滹L(fēng)輕撫靜默的露天劇場,隱約能感受到歡騰的聲音粒子伴隨冷風(fēng)飄來。 四周一片昏暗,除了高掛的月明,走廊上方投射下來的昏黃光線是唯一的光源。 擺脫了劉心銘后,予尋不自覺放慢腳步,平緩呼吸,朝劇場的方向望去。雖然這里是露天劇場,但座位稀少,僅能容納二十多人,旁邊還鄰著一棟教學(xué)樓,可說是只有劇場的外觀,卻沒有劇場的功能,純裝飾性質(zhì)。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把牌丟掉。」望見簡楚恩椅墻而立的身影,她笑了。事先在鬼牌上寫了見面地點(diǎn),卻反而擔(dān)心他可能直接把牌丟了,連看都不看。 「我的手機(jī)在你那。」他冰冷的目光在陰影籠罩下更顯冷酷。 她笑而不語,從外套內(nèi)袋掏出一支手機(jī),朝向他走去。 四周靜謐,腳步聲被放大得特別清晰。 予尋的打扮和剛才在舞臺上沒有半點(diǎn)差異,面具和帽子遮住了她的五官表情,讓他一度想起方才被戲弄的狀況,「如果我今天沒來,你會這樣表演嗎?」 「不會?!顾齽偤米叩剿媲巴O?,「我準(zhǔn)備了兩套表演,如果你沒來,我就按照原本的跳。」 「但你來了。」她頓然抬起臉,面具下的嘴脣彎成一道弧線,并將手機(jī)遞給他。 沒想到她會這么乾脆的把手機(jī)還他,他遲疑了下才接過,并補(bǔ)上一句:「我是為了藝人?!?/br> 「哪個藝人?」她歪頭,看來是不相信。 他沉吟半晌,語氣不情不愿:「飛球……」 「你有在聽那個樂團(tuán)?」她的聲音高了幾度,很難想像簡楚恩這樣的男生會聽獨(dú)立樂團(tuán),內(nèi)心有七成認(rèn)為這只是彆扭的謊言。 面對她懷疑的語氣,他不以為意,只是習(xí)慣性地打開手機(jī)開始滑。 默默望著他幾秒,她平靜而道:「告訴我吧。」 他停下動作,手機(jī)螢?zāi)辉谟陌道锷l(fā)出格外明亮的光芒。 「君璇在班上的情況,你們又是怎么產(chǎn)生交集的?」她從外套內(nèi)袋掏出一樣?xùn)|西,「喀啦喀啦」的聲響清晰傳來,她一節(jié)一節(jié)推開右手上的美工刀,視野灰暗,他甚至辯不清刀柄的顏色。 「你覺得我會怕一把美工刀?!顾托σ宦?。 她平舉左手,右手的美工刀逐漸逼近她纖細(xì)的手臂,「那你真正會怕的是什么呢?」 簡楚恩的眼神遽然發(fā)冷,刀刃貼著那片細(xì)緻的肌膚,彷彿只要再稍稍出力,就能夠畫出一道腥紅的血痕。 「我說過我從來不相信流言蜚語,因為知道真相的人往往會選擇沉默,你拼命想把我推開,是因為討厭我,還是……」她緩緩眨眼,目光落向手腕,薄薄的皮下是細(xì)微蜿蜒的紫藍(lán)色血管,「害怕我?」 月光細(xì)膩而溫柔地勾勒著周遭的一景一物,包括簡楚恩越漸冷酷的神情,斜了一邊的劉海遮蔽了其中一隻眼,卻遮不住底下發(fā)散的陰寒。 予尋的視線始終停住在自己手上,刀身泛出清冽的光輝,刀刃斜立在肌膚上,冷冰的觸感如一把利劍揮毫皮下,每一口呼吸都彷彿是在壓抑著體內(nèi)的顫抖,連自己都感到窒息。 隔著伸手可及的距離,彼此都在等待。 等待,究竟是她先放下刀刃,還是他先舉手投降? 等待,究竟是她先毅然劃下鮮紅的句點(diǎn),還是他先伸手制止? 一盞照明伴隨著腳步聲陡然亮起,左側(cè)連接著cao場的長廊底端,地板上投射出一道清瘦的人影。 劉心銘微喘著氣,邊往前走,邊來回掃視著周圍,像在找誰。 兀的,一道忽現(xiàn)的聲響吸引住他的目光,像是什么東西失手落地,音量不大卻分外清脆,像金屬與塑膠的撞擊聲,在默然的空氣里泛起細(xì)微的漣漪。 落入他視線里的,是兩道在幽暗中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從斜后方的走廊位置望去,柱子切掉了男生一半的輪廓,看不清臉,但一高一低的人影也足夠引人注目。 女生的一隻手被男生緊緊握住,懸置在空中,高度正好達(dá)到帽緣的位置。可下一秒,男生忽然彎下身,低身湊近她的耳側(cè)。 慢了一拍似地,三秒后女生微微挪動脖子。 杵于走廊上的劉心銘這時也再度邁步,但當(dāng)視線經(jīng)過兩個梁柱時,那男生早已拋下女生轉(zhuǎn)身離開,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腳步聲傳來。 他先是瞥了眼前那道遠(yuǎn)去的背影,才轉(zhuǎn)而看向眼下的予尋,她既沒有追上去,也沒有回頭,只是呆呆站著,像一具失了魂的空殼,眼底映出第三度出現(xiàn)在眼前的黑色背心。 面具遮住了她的表情,但她一點(diǎn)也不驚訝男生的出現(xiàn),依舊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只有左手不自然地輕輕舉著。 隨后他也注意到了落在她腳邊的美工刀,但刀身卻斷了一截,從靠近刀柄的斷裂處看來,無疑是被踩斷。 他心一橫,直接拉過女生不自然半舉的左手,手心朝上,就見距離手腕下方五公分處有一道約長兩公分的血痕,像被利刃輕劃過肌膚,平整的切口處正有鮮血往下漫流。 「你這是怎么了?」流出的血液正逐漸凝固,他蹙眉。 「不小心劃到?!顾^也不抬,語氣平淡。 「把傷口洗洗吧?!顾矝]再多問,打算直接拉著她往走廊的洗手臺那走。 但予尋卻忽然笑了起來:「你果然早就知道是我了……」她的聲音細(xì)如蚊蚋,但落在這幽寂的露天劇場依然清晰可聞。 他愣怔一下。 她驀然抽回了手,撫上臉上冷硬的面具,「真正的檸檬一點(diǎn)都不開朗,而且很悲觀很低調(diào),在上班幾乎沒甚么朋友,和眾人所期待的完全不一樣,這樣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嗎?」 「你以為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想當(dāng)你的朋友?」他咧開嘴角,但聲音里卻沒有半點(diǎn)笑意。 「那你怎么會追我追到這里來?」她面不改色質(zhì)問。 「剛看見簡楚恩離開了,但他離開的方向并不是出口,要是你會覺得他是去哪?在黑漆漆的校園間晃?」 她一時默然。 「你的腳傷,」他的目光往下陷落,落在那一雙短靴上,「到底是怎么弄傷的?」 她依舊不語。 更沒想到劉心銘打從一開始就看穿了她的謊話。 他輕嘆一口氣,再度伸出手,曳著她一路到洗手臺前。她像是一具空殼,一愣一愣被拉著。 他拉著她的手到水龍頭下,接著嘩啦一聲,冰涼而柔軟的觸感便不斷滑過她的肌膚,帶走了她手臂上一部分腥紅的血液,在洗手臺上拍打出輕淺的水花。 她失焦似地看著水流底下若隱若現(xiàn)的傷痕。 原本,她只打算藉著視線昏暗,故弄玄虛地將刀柄往右平移,并沒有打算真的劃下這一刀,所以刀刃的位置也不是置于清晰可見動脈的腕部。 卻沒想到,只不過稍微平移一公分,男生卻遽然出手遏止了她的動作,反而讓她手中的刀刃往下陷落,劃傷了肌膚。 美工刀鏗鏘一聲清脆落地。 男生施力在她手上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那般,感覺他的全身都在微微顫動。那張異常肅穆的神情,似是氣憤,又似是痛苦。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虛弱而無力的聲音:「你真這么想知道……」 男生傾身湊近她的耳畔,視線往地下落去,眼底散發(fā)的冰寒如此壓抑,就連呼吸彷彿都在顫抖,像瀕臨絕崖邊緣,輕輕一推就將墜入萬丈深淵,迫近臨界點(diǎn)。 聽見男生的話語,她不禁轉(zhuǎn)動脖子,放大的瞳孔緩慢地映出男生的后發(fā)。 可最終,他只徒留一句淡然的話語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請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br> 離開時,他一腳踩斷了地上美工刀的刀刃。頃刻間,新鮮傷口傳來的刺痛彷彿乘上了巨大的倍數(shù),痛楚清晰而劇烈。 那一道如此悲哀而冰冷的氣息,如霜雪般久久縈繞著她的耳際,多久多久,雪融了,深埋在冰雪下的土壤總算裸露出來,但卻沒有半點(diǎn)嫩葉新芽,一片槁木死灰,教人心發(fā)涼。 那刻,不必看到殷紅的痕跡,不必嗅到腥紅的氣味,自肌膚傳來的這股冰冷而尖銳的痛楚就會為她揭開所有答案。 ──請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無法忽視語句中的那個「再」。 她曾在他面前,傷害過自己嗎? 他剛剛眼中所見的,話中所指的,是誰呢? 水聲停了,但有一道淚水在死寂中滑落,掉進(jìn)看不見的深淵里。 依然握著她的手的男生,不會明白,女生面具下的兩道的淚痕意味著甚么,只覺她的胸口隨著淚水的掉落,逐漸急促起來,呼吸聲隱隱聽來像在啜泣。 發(fā)現(xiàn)臉上的淚水,她掙開他的手,不想讓自己流淚的模樣被注意,但一踏出腳步,才驚覺疲憊的雙腳早已抵不住體力與內(nèi)心的無力,從換上這身裝扮后就幾乎不曾坐下休息,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 她像溺水的孩子,往下沉,帽沿的一邊踩上了洗手臺的邊緣,脫離她的發(fā)頂向下滑落。 男生怕她一路跌坐在地,趕緊接住她無力的身軀,摟住她的雙肩。 女生的身子順著重心靠上男生的胸膛,這刻,她再也壓抑不住淚意,一手環(huán)住小腿,一手撥開臉上的面具貼上濕潤的眼臉。 很多事,其實(shí)早在得知事實(shí)前,就能從過去的記憶里就能匯整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像小時候,父母從不曾跟她提過自己跟哥哥姊姊是同父異母的手足,直到小學(xué)三年級無意間從mama口中得知事實(shí),才恍然大悟,但卻一點(diǎn)都不驚訝,反而是內(nèi)心的困惑在一夕之間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只是那些事實(shí),往往合理得讓人心碎,再也拼不回原樣。 此時從cao場隱隱飄來的歡鬧聲,飄渺虛無,彷彿隔了漫長遙遠(yuǎn)的距離,宛如是從另一個熱鬧的世界傳來的。 看著懷里捂著臉靜靜流淚的女生,那微微顫抖的身體讓男生不禁加深力道將她摟緊。 但她陷在自己建構(gòu)的悲傷世界里哭泣,對外界只剩模糊的感知,無論是溫暖的擁抱還是外套內(nèi)袋里手機(jī)的震動,都彷彿被阻隔在了玻璃墻外。 世界里,唯一清晰的,是一張張女孩的臉部表情,從稚嫩還到青澀,從大笑來到流淚,從滿懷希望來到空洞絕望,從一張白紙被浸染成黑墨。 最后畫面定格,停在了十四歲的靜默寒冬,再也到達(dá)不了十五歲有驪歌響起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