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雖然答應(yīng)了學(xué)長，但頭疼的問題現(xiàn)在才要開始。

    夜深，予尋坐在電腦桌前，一次次播放著網(wǎng)友們推薦的畢業(yè)歌曲，一次次遙望著發(fā)架上那頂亞麻色的假發(fā)，苦思著到底該選哪首歌？

    她很清楚選一首適合自己的歌曲有多重要，當(dāng)初參賽之所以會選擇演唱＜傻子＞也是因為旋律簡單，難度不高。

    然而，眼下有感觸的歌難度太高，她駕馭不了，而難度低的歌曲被傳唱太多次，沒什么感觸。

    瞪著電腦螢?zāi)缓冒胩?，她終是關(guān)掉了音樂，打開搜尋引擎。不一會，她就找到了一篇關(guān)于「高校第一?；ā沟木W(wǎng)路文章，里面除了有?；ū救说淖耘恼?，就連當(dāng)年主演的短片以及上臺演唱的片段都有整理出來。

    當(dāng)年的拍攝技術(shù)和手機畫質(zhì)都不如現(xiàn)在，她并沒有每支影片都看完，幾乎都是只看了前段。烏黑的長發(fā)，白皙的肌膚，精緻的臉龐，清靈的大眼，纖細(xì)的身材，影片里的少女可說是擁有了所有男生都偏愛的長相，就算鏡頭焦距的對象不是她，視線仍會不自覺落在她身上，那是名副其實「主角」的光環(huán)，若是演出配角，必定會搶走主角的風(fēng)采。

    隨后，她點開了一個現(xiàn)場演唱的片段，那是歌唱比賽的決賽片段，拍攝者距離舞臺有段距離，女生的五官在影片里并不清晰，只能看到她站在鎂光燈下的高挑身影。

    對比如今，音質(zhì)和畫質(zhì)都相當(dāng)?shù)土?，可那極具渲染力的歌聲卻依舊能夠震懾人心，聽著聽著，她的眼淚竟毫無預(yù)警掉了出來，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學(xué)長說她們的音色很像，只是唱腔不一樣。

    如今透過冰冷的電子儀器親耳聽見，她才明白是哪里不一樣。

    明明是同一首歌，但此時傳入耳畔的這一首，卻能給人一種撕心肺裂般的疼痛，能聽得出演唱者究竟注入了多少感情，才能唱得這么令人心痛。

    字字都來自肺腑，聲聲都在壓抑。

    又或是已經(jīng)知道了故事的結(jié)尾，才會有這種先有為主的想法。

    每一件事情的發(fā)生都有徵兆，只是往往到了不可挽回的時候，那些徵兆才會一一浮出水面。學(xué)長當(dāng)時聽見自己的歌聲，之所以會那么震驚，是不是也是因為意識到了這點呢？

    那么耀眼而美好的女孩，幾乎擁有了所有女孩欣羨的一切，以至沒人察覺到她在愛情里竟是如此卑微。不敢相信，會有人不愛這樣的女孩？

    無論有多男生向她獻(xiàn)殷勤，無論如何被傷害，依舊深深愛著那個人，將那個人視為自己生命的全部，看在其他人眼里，是多么地癡心，多么傻啊……

    傻瓜也許單純得多

    愛得沒那么做作

    愛上了我不保留

    傻瓜我們都一樣被愛情傷了又傷

    相信這個他不一樣卻又再一次受傷

    傻瓜我們都一樣受了傷卻不投降

    相信付出會有代價代價只是一句傻瓜

    三天后，予尋交出了曲目，那不在以往常見的畢業(yè)歌里，卻也是近年來不少學(xué)校的畢業(yè)歌單，畢籌會一致通過了。

    她交出的曲目是──棉花糖的＜欠一個勇敢＞。

    接下來的一個月，予尋每晚都在練唱。

    另一方面，各社團都開始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成發(fā)，魔術(shù)社也不例外，她和去年一樣接下了開場舞的表演，偶爾會和江閔正討論演出內(nèi)容。

    日子一天天過，練唱、準(zhǔn)備講稿、練習(xí)開場舞，還有唸書，當(dāng)她意識到時間不夠用時，才驚覺自己雖然沒有玩社團，卻也沒比那些社團干部輕松多少。

    下午第一堂課，翻開密密麻麻的英文課本，中午又跑去錄音的女生感覺睡意特別濃。

    如果說，她不喜歡英文課，除了本身不擅長英文外，就是老師時常抽人回答問題。每到了那個時候，她都會坐如針氈，在心里祈禱一百萬次不要抽到她。

    然而，今天英文老師抽點全班的第一個問題，既不是唸誦課文，也不是回答習(xí)題，而是類似聊天般的對答，只是剛好與課文內(nèi)容有點關(guān)聯(lián)。

    「那我來問問大家的夢想吧？」年輕的英文老師笑了笑說。

    聞言，她猛然一驚，睡意全消。

    雖然用中文回答即可，但她的內(nèi)心卻比平日還要恐懼，等待老師抽點的前夕她感覺全身都在顫抖。短短三分鐘的時間，對她而言漫長得像三個小時。

    好不容易撐到下課，她正打算趴在桌上小憩一會，誰知，身后忽然冒出一句：「聽說你是今年畢典的高二獻(xiàn)唱代表？」

    她先是嚇得一愣，接著轉(zhuǎn)頭瞪了后座的劉心銘一眼。

    「這種事不要隨便在教室提起好嗎，如果被人聽到怎么辦？」語畢，她的目光快速掃視了周圍一圈，確定周圍的同學(xué)都不在位子上，才松了一口氣。

    但下一秒，她又意識到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你聽誰說的？」畢籌會并沒有公開畢典的活動安排，除非是她自己說出口，不然高二里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我有認(rèn)識的學(xué)長是畢籌會的?！顾柭柤缁亍?/br>
    「熱舞社的？」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予尋沒再追問。

    反倒是劉心銘忽然一笑：「難怪你這陣子每天中午都戴著耳機吃飯，我都不知道你會唱歌耶？」

    「這個……」她心虛地別開目光，心想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表情頗為尷尬，最終只是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怎么這副表情，該不會是你真的不會唱歌吧？」

    「也不是。」她輕嘆了一口氣，一臉苦惱，「只是沒有到令人驚艷的地步，每天聽自己的錄音，就是覺得自己唱得沒想像中好，忽然很害怕上臺?！?/br>
    「簡單來說，就是跟跳舞比起來，你比較不會唱歌？」

    沒想到會被一針見血，予尋更加無助地點了下頭。

    「那你當(dāng)初拒絕不就好了嗎？」

    「如果能夠拒絕，我現(xiàn)在就不會這么煩惱了好嗎？」

    劉心銘盯著她苦惱的模樣，思忖了一秒，道：「那你現(xiàn)在唱唱看吧，我看到底有多不好聽?！?/br>
    「你在開玩笑嗎，這里有這么多人耶，我怎么唱得出來？」

    「那放學(xué)？」他隨即說，「我今天社團正好不用團練?！?/br>
    「你干嘛一定要聽我唱歌？」予尋面露質(zhì)疑，還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

    「因為我沒聽過啊，何況畢聯(lián)會都同意讓你唱了，代表也對你的歌聲有所肯定吧？」他露出一口白牙。

    當(dāng)然，有人愿意當(dāng)她的聽眾，她自然是沒理由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