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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孤犚娺@道成熟的嗓音,予尋猛然一驚,不認為有哪個女生會用如此親暱的語氣叫她。 她轉(zhuǎn)過頭,隨著那雙含笑的眼睛落入視線,她更加震驚了。 人來人往的后臺里,唐敏站在她的身側(cè),微微一笑說:「麥克風給我吧?!?/br> 她受寵若驚,遲疑了半晌才交出手里的麥克風。 然而,唐敏的下一句話才真正教人吃驚:「你是七班的對吧?」 「我猜對了?」唐敏只是背著手,吃吃笑道。對于予尋的毫無反應,唐敏的臉上沒有一絲不悅,意外地平易近人。 予尋感到心跳漏了一拍,只是愣愣地望著那雙看不出心思的美麗眼眸。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篂t灑地說完這句話,唐敏便轉(zhuǎn)身和班聯(lián)會成員聊天了。 予尋被拋在原地,對她的話語感到匪夷所思,更怕她可能知道了她的本名,但眼看即將播放閉幕短片,她也沒再多想,直接轉(zhuǎn)身離開后臺,絲毫沒有注意到唐敏目送她離去的眼光。 距離典禮結(jié)束不到半小時,予尋急忙跑進了樓下的廁所,趕在散場前換下了這身裝扮,再將裝有假發(fā)和服裝的大提袋放到大傳社的社辦。 剛鎖上社辦的門,放學鐘聲便悠悠響起,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包包,只有手里握著的一束泰迪熊畢業(yè)花,這是她一早在校門口買的。 她握著花束,匆匆來到四樓。畢業(yè)生此時都已經(jīng)回到了教室,走廊上隨處可見正在合照的畢業(yè)生,過去一年,全校最沉悶安靜的這層樓,此時卻是最歡騰熱鬧的一條街。 她原以為,要在這條滿是畢業(yè)生的走廊找到學長不太容易,沒想到,一抹熟稔的身影隨即落進視野,讓她找到了學長的背影。 遠看還以為是眼花,近看卻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對方卻彷彿早已預料到她會來,立刻向她揚起了一抹燦笑。不同于周圍歡樂而感傷的畢業(yè)生,他的胸口并沒有別上胸花。看見正和學長聊天的劉心銘,予尋的內(nèi)心有一百萬個為什么冒了出來? 「我等下還有團練,先走囉?!箘⑿你懰坪蹩桃膺x在她來的時候離開,只略為和她打了聲招呼便轉(zhuǎn)身走下樓梯。 離開前,看見劉心銘別有深意的眼神,她忍不住好奇問:「學長……你們兩個認識?」 「是啊,我們應該算是遠親吧。」 「遠親?」她歪頭,眨著困惑的雙眼,希望能得到更詳細的答案。 「嗯……」學長撓了撓后發(fā),「這樣說吧,劉心銘是我表姊的爸爸那邊親戚的小孩,和我表姊算堂姊弟,因為我和他只差了一歲,所以表姊就介紹了我們認識。」 聞言,予尋彷彿想通了甚么,也許劉心銘所認識的畢籌會的學長,其實根本不是熱舞社的學長? 「學長……」她忍不住喚道,嘴角略顯僵硬,「你說你表姊的男朋友,不但就讀名聲不好的私校,在大家眼中還很花心?」 「……是這樣沒錯?!共幻靼姿秊楹魏鋈粏柶疬@個問題,他感到有些困惑。 「學長。」她再度一喚,語氣不如剛剛那么輕飄。她毅然抬起頭,直迎他問道:「你是不是有跟劉心銘說過我的事?」 幾乎不必聽見答案,那心虛的表情已足夠說明一切。 「對不起學妹,我沒想到你們兩個高二會同班!」學長立刻低下頭,雙手合掌,若不是周圍充斥了笑聲,這聲量大概足夠引人側(cè)目。 「所以……真的是學長你把我的身份告訴他的?」雖然已經(jīng)猜出了答案,但她的語氣仍然掩飾不住吃驚。 此時此刻,一切彷彿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為甚么劉心銘會這么排斥她和簡楚恩見面? 為甚么彼此根本算不上熟人,他卻一再地放著社團不管來找她? 『迎新會那天撿到你的手錶,運動會那天被你撞見和朋友吵架,這學期你剛好抽到我前面的座位,我臉書上的好友里正好有你要找的簡楚恩……這么多巧合,你要我怎么對你視而不見?』 他是如何把悲傷藏得那么深?深到她都看不出來,他這么多管間事的原因竟然是和她一樣的。 絕對不是因為巧合,而是因為害怕巧合。 如同她害怕他會永遠失去了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所以拼了命地說服他和朋友合好。 他也害怕她會像學姊一樣愛上不該愛的人,所以才會那么強烈排斥她和簡楚恩這樣的男生見面。 無法坐視不管,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再次重演。 為什么她會想不到,彼此多管間事的原因其實是一樣的? 他們是何其地相像啊…… 「對不起學妹,可是我有跟他說,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學長依舊低著頭,合十的雙手從未分離。 聽著學長的道歉,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向腕上的銀錶。 她想起去年的自己,是如何因為這支失而復得的手錶去懷疑劉心銘,搞得自己睡眠不足。 『他那時候應該整個心思都要表演上,都自顧不暇了,哪會留意有誰經(jīng)過那條樓梯,只是覺得跟你的手錶款式有點像,所以才來問你,剛好而已。』 『他是男生耶!男生神經(jīng)都很大條,哪會注意到這種細節(jié)?!?/br> 想到這,她不禁笑了,笑聲如鈴鐺般清脆。 「學妹……」聽見這陣突兀的笑聲,學長抬起了臉,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學長?!顾俣纫粏?,這一次的語氣和前兩次都截然不同,她的眼底蘊滿了溫熱的液體,暖意延伸至她的嘴角,「謝謝你。」 塑膠紙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她遞出一直握在手里的畢業(yè)花束,深深一笑,「畢業(yè)快樂,學長。」 這也是她匆匆換回制服,趕來見他最后一面的理由。 「如果不是學長,我不會是現(xiàn)在的我,不會有機會感受到這么多美好的事物,我真的很謝謝學長。」 男生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然的笑容,伸手接過花束,「我沒想到除了家人以外還會有人送畢業(yè)花,這是我今年唯一收到的畢業(yè)花呢,謝謝?!?/br> 「記得當年我在基測失利,收到成績單的當下真是超級沮喪,打算暑假再考二基,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樣我不就有理由可以直接申請時和高中,這所自己曾經(jīng)最敬愛的表姊就讀的學校?」他不禁望向了周圍同樣別著胸花的那些畢業(yè)生,一抹感傷的色彩倒映在眼底。 「如今,三年過去,我卻很慶幸自己當時考試失利,如果我當年進的是前三志愿,就算讀得死去活來也不可能會是校排第一,估計也不可能在繁星就申請上第一志愿,更不會認識這些白目的朋友。」他低頭望著她,嘴角的笑意如夏日微風般和煦宜人。 「當然,更不會有因此遇見了你?!?/br> 「當時第一次在音樂教室看見你,我甚至覺得我進這所學校的原因,就是為了遇見你?!?/br> 「也許這些話會讓你覺得很沉重,可是當看到站在舞臺上的你,我是這么相信的,你一定能到達連我表姊都從未能站上的舞臺。也許不是現(xiàn)在,但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是這么期待的?!?/br> 明明是那么近在咫尺的距離,但一想到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學??匆娺@抹笑容,她就無法不打從心底感到難過。 只有深陷囹圄的人才明白,世上有一種力量勝過千言萬語,比挫敗時的鼓勵更加激勵人心,也比受傷時的安慰更讓人想要流淚──那就是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 看著學長被其他人拉去拍照,予尋只是揚起無聲的笑容,揮了下手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轉(zhuǎn)身下樓前,看見不遠處有一群正在合照的學姊,她不禁頓打住了腳步,多看了幾眼才走下樓梯。 回家后,打開臉書后出現(xiàn)的第一則貼文,便是那六位學姊在走廊上青春洋溢的合照。 雖然她們后來幾乎都在準備成發(fā),無心教導社員跳舞;雖然她曾一度很厭惡她們,連團練都不去;雖然社團消失后,她和她們幾乎不再有聯(lián)系……但無法否認的是,她們?nèi)允撬咧欣镂ㄒ坏膶W姊們,是她曾經(jīng)的憧憬。 她點擊了下那張青春而耀眼的畢業(yè)合照,將之儲存進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