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殤：一、神秘請?zhí)?/h1>
父親的喪事一過，我突然變得無所事事。 本就冷清的老舊公寓，如今剩我一人，孤寂會在夜里的枕邊低語…… 我，徹夜未眠。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電鈴聲擾人清夢，睡眼惺忪看往墻上掛鐘，才知已是午后。 我沒有工作、沒有目標，卻有著用不完的時間。 郵差遞出信件并要我簽收，一臉不高興的抱怨：「關(guān)靖，掛號信。怎么這么晚才下來？」 「從樓上跑下來，所以比較久?！刮也缓靡馑嫉奶氯?，掩飾剛睡醒的窘態(tài)；但蓬亂的發(fā)似乎早道明真相。 也不理會我的解釋，身體始終沒有離開機車的郵差，揚長而去。 我望向手中信件，誰寄的鬼東西？竟敢打斷我一場好夢。 校慶邀請函！ 高中母校的logo印在牛皮信封上；如同烙印于我的心房，那遙遠卻清晰的青春記憶。 雖說我百無聊賴，但我卻不曾鉤沉那已然飛逝的歲月。 我的人生，唯有向前、也……只能向前。 本想將邀請函隨手丟進資源回收箱，但終究耐不住好奇心，便拆開來瞧瞧。 看能搞出什么花樣？想必不外乎是找些小吃攤位進駐園游會；要不廣邀杰出校友回來歌功頌德一番。 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花麗的輝煌掩飾虛無的憔悴，就如同世紀末舞臺劇的荒誕走板。 「思念你的人，正在這里等待你的歸來?！?/br> 就這么沒來由的一句話，然后僅留下活動日期。漆黑紙張、棗紅筆跡；其馀，一無所知。 我一時分辨不出，是學(xué)方大搞創(chuàng)意、或者受限經(jīng)費；竟會寄出這樣簡陋的邀請函。 但不可否認，我已被那神秘且略帶詭異的文句所深深吸引。 等待我的歸來？那思念我的人，又會是誰？ ★★★ 高中母校的天空，是渾濁的灰。 云朵呈螺旋狀，融入灰濛濛的天色；周圍的景物明亮，看得出是白晝，但空氣卻是渾沌的讓人分不清時間。 母校建筑的整體外觀是整片的水泥墻，不嵌磚石，始終猶如尚未竣工的狀態(tài)；但走廊上的欄桿卻漆上鮮紅似血的朱漆。 眼前景物讓我一時迷網(wǎng)。似曾相識，卻又不言而喻的陌生。 大概是太久太久，沒有回來了！ 一定是這樣。 原來，那些我自以為鮮明的記憶，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時間腐蝕殆盡；僅剩似是而非的輪廓，里面的章節(jié)，任人自由書寫。 沒有園游會的攤位、也不見名人來露臉；所有的事物都是簡單的色調(diào)，并非我預(yù)想的色彩斑斕。 倒是欄桿上的漆，朱艷刺眼。 我獨自在教室前的走廊漫步。喧鬧聲不絕于耳，果然是校慶，歡樂的氣氛四處瀰漫。 不時有人從我的身旁跑過，像是在追逐嬉鬧；我眼角一瞥，卻是些灰濛濛的人影，看不清具體的形象，但隱約感到，他們笑逐顏開。 一道道的人影自前后兩端，不斷與我錯身而過，并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我不知道他們最后何去何從，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追逐下去？抑或是在某個墻角撞散了自我。 我反覆思考著，不自覺又抬頭凝望天際的捲云；或許，那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靖學(xué)長，好久不見?！?/br> 背后有個聲音，叫住了我。還沒有回頭，一個身穿校服的少年跑到了我的面前。 難得，這是個身影清晰的人，還染著一頭亮紅的頭發(fā)。 現(xiàn)在的高中生真有種，若是讓當年的教官見著，肯定氣到吐血！ 「你是？」 「我是小莫??！學(xué)長你才畢業(yè)幾年，就已經(jīng)老人癡呆啦？」紅發(fā)少年揶揄說笑，一副和我很熟的模樣。 畢業(yè)幾年？我哪記得！ 對時間無感的我，只知道，當我參加了第一位大學(xué)同儕的婚禮；出席了那場國中同學(xué)的告別式；被高中好友兜售直銷藥品；接起第一通推銷借貸的電話…… 我赫然驚覺！那些年，大家一起追著沉佳宜的記憶，已然遙不可及。 「喔！小莫，好久不見。」我敷衍的回應(yīng)，其實還是想不起眼前這個人；若他真是我應(yīng)屆的學(xué)弟，也早該畢業(yè)了吧！ 「學(xué)長，你……真的記得我嗎？」紅發(fā)少年瞇起眼睛，一臉狐疑的盯著我。「別裝懂喔！那請問、我是哪一班的？」 鬼才知道！老子連自己的班級和導(dǎo)師都忘得一乾二凈，還管你是哪一班？于是我說：「我不確定，但反正我對你有點印象?！?/br> 他收斂賊眼，態(tài)度轉(zhuǎn)緩。「算了，老實告訴你，自從你畢業(yè)后，我就一直留級到現(xiàn)在，目前是超級資深的高三生?！?/br> 我打量他的面貌，確實就是高中生的模樣；如果他不主動和我攀談，我根本不會去質(zhì)疑他的歲數(shù)?！笇W(xué)弟可真會保養(yǎng)?！?/br> 「我這就叫做逆天?！剐∧靡饬似饋?。 接下來，他便陪著我，開始在校園里漫無目的的散步，敘聊起那些我實在毫無頭緒的舊事。 下雨了，那昏暗的天空，我始終分不清是流云還是陰霾。 雨聲淅瀝，小莫喋喋不休的與我間聊。這期間，那些影子仍偶爾不時的自我倆身邊跑過；只不過，笑語不見了…… 我不解的看向他們，而對面各個樓層的走廊上，那些人影像是逃命般的慌忙奔走。 小莫似乎發(fā)現(xiàn)我的疑慮，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學(xué)長，你該不會忘了，我們學(xué)校是人鬼共處的這件事吧？」 「咦？」我詫異出聲；突然間，腦海里那道無形的封印似被解開，我想起了幾幕，那關(guān)于我在這間學(xué)校里的點滴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