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好痛。

    徐語安輕咳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是快要虛脫了一樣。

    幸好那兩個人把她當(dāng)作瘋子，總而言之，她運氣很好，他們沒有找她麻煩就直接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堆難聽的三字經(jīng)。

    只不過……

    徐語安懊惱地抓了抓頭，她很后悔剛才為什么不要假裝沒看見，然后直接離開不小心被她撞見的霸凌現(xiàn)場就好了。她沒事干么要逞強，替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強出頭？

    那兩個人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對象，萬一他們之后來找她麻煩怎么辦？而且，她的聲音這么好認(rèn)，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嘆了一口氣，她的視線落到了前方仍坐在地上的梁宥程身上，不管是他的臉還是身體都是臟污和受傷的痕跡，他呆愣愣地看著她，遲遲沒有回過神，雙眼里還有著未褪去的驚恐。

    徐語安蹲下身，讓他一同進(jìn)到傘下，他頓時一驚，立刻低下頭，躲開了她的視線。

    「你還好嗎？」她問。

    不過，如果剛才她選擇直接離開的話，那么之后她一定會良心不安。一想起他剛才蜷縮在地上，被人拳打腳踢的模樣，她就覺得他好可憐。

    或許他們會離開的理由并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眼前的他已經(jīng)沒什么好讓他們搜刮的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抬眸，怯怯地看著她。

    「還很痛嗎？」

    梁宥程愣愣地看著她，儘管她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細(xì)細(xì)軟軟的娃娃音，但她的尖叫聲彷彿還回繞在耳邊，像是耳鳴一樣揮之不去，他點點頭，吶吶地說：「我的耳朵好痛?！?/br>
    話一說完，她明顯一愣，梁宥程也被自己嚇到，不敢相信自己說了什么。

    他在說什么東西?。克f的應(yīng)該是謝謝才對吧？要趕快謝謝她幫他才行。

    「啊……對不起，我都忘了自己的聲音很恐怖，真的很對不起?！顾龑擂蔚刈チ俗ヮ^發(fā)，抱歉地說。她剛才真的是打從心底的在害怕尖叫，因為她真的很怕會被那兩個人打。

    不對不對，你根本就不用道歉！而且，你的聲音一點都不恐怖。

    梁宥程急著想向她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然而當(dāng)他心一慌，他就什么話也說不出口，就連最簡單的單音也發(fā)不出來。他越是想要解釋清楚，可是就只會變得更加慌亂而已。

    「不過……」她摸了摸喉嚨間的位置，輕輕地笑了，聲音軟軟地說：「其實，我的喉嚨也好痛?！?/br>
    看著她的笑容，他頓時愣住，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變得熱熱的。

    「啊，對了?！?/br>
    她低下頭，一手撐著雨傘，一手翻找著書包，不知道是在找什么東西，而他的視線也隨著她的動作落到了她的書包上，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書包竟然和他的一樣，上頭也都沾滿了泥濘，還有雨水的痕跡，而且看起來還破破臟臟的。

    「那個……」他囁嚅地開口。

    「怎么了？」她抬起頭，納悶地問。

    視線交會的同時，他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問：「你、你的書包怎么會變成這樣？」

    「這個啊……」她猛然把自己的書包揣在懷里，好像是不想讓他看一樣，乾笑道：「沒什么啦，只是剛才不小心沒拿好掉到地上而已，結(jié)果下雨就被弄臟了?！?/br>
    可是，他怎么看都覺得她的書包和他的一樣，都像是曾經(jīng)被人惡意破壞過的感覺。

    他依舊看著她的書包，直到她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個給你擦臉?！?/br>
    微微抬眸，一包沒有開封的面紙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又往上看，她撐著傘，微彎著身子看他。

    「快回家吧?！?/br>
    傘外的雨依舊下個不停，然而她細(xì)細(xì)的溫柔嗓音就好像和煦陽光一樣穿越灰濛厚重的云層，溫暖地照進(jìn)了他的心房，在他的心上駐足停留。

    這是他第一次不覺得雨天討厭。

    他伸手接過她遞給他的面紙，連謝謝都忘了說，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燙，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頭翻騰一樣，而且就連心跳都難以控制的急促狂跳著。

    「為、為什么要幫我？」手里緊抓著面紙，比起謝謝，他心里想的全都是這個問題。

    她就像是愣住了一樣陷入了停頓，思考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我也不知道?！?/br>
    不知道？

    所以，她沒有任何理由就幫了身為陌生人的他嗎？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說：「那兩個人很可怕，你知道嗎？」

    「我看得出來?！?/br>
    這點她當(dāng)然知道，她想不管是誰都看得出來那兩個人不是好惹的對象，她也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出聲制止。

    「那你為什么還要幫我？」

    為什么？

    明明很害怕，但她卻又無法視而不見，大概都是因為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吧？

    她想起了自己剛才獨自一個人在尋找被同學(xué)藏起來的書包時的心情，類似這樣的無聊惡作劇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雖然比起只是被捉弄的她，受傷的他更可憐，但是她還是多少能夠體會這樣獨自一人的無助感，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無法裝作沒看見吧？

    她想了想，抿了抿唇，然后說：「我想，可能是因為……」

    只不過，她并沒有打算把這樣的理由說出口。比起身上的傷痕，心里的傷痕她更不愿意讓別人看見，更何況是第一次遇見的人。

    「可能是因為你哭的樣子比我哭的時候還丑吧？」她說，稚嫩的細(xì)細(xì)嗓音很輕，她語帶笑意，可是聽起來卻好溫柔。

    這瞬間，梁宥程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用力地敲進(jìn)了心底。

    「所以，你還是快點把臉擦一擦吧?！?/br>
    梁宥程愣愣地看著她半晌，隨后才照她的話，抽了張面紙擦去臉上的臟污痕跡，但卻遲遲擦不掉急促心跳在他心中留下的深刻痕跡，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在慌張的情緒中感受到的是更深刻的溫暖，以及心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