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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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娼妓,不由得攏了攏紗巾,盡可能多的把自己的臉埋起來。 趙景行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大家只是覺得你好看,想多看幾眼,不必害怕?!?/br> 這么說著,便有幾個小童圍上來攔在兩人身前,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盯著錦畫看,一臉皮厚的男孩哇的一聲:“你好黑?。 ?/br> “他的眼睛是藍色的!” 錦畫嚇了一跳,錯愕半晌不知怎么回答,趙景行在一邊笑得像只狐貍,道:“這名大哥哥是從很遠很遠的西邊來的,不是咱們中原的人,他聽不懂你在說甚么?!?/br> 一句話,直接利索地替錦畫擋掉難題。 男孩并無惡意,露出衷心夸贊的眼神,對趙景行說:“他好好看啊!你告訴他,歡迎他來我們這兒做客!” 錦畫聽了,感動得不行不行的,偏還要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趙景行欣然點頭,假模假勢地用波斯話重復(fù)了一遍,錦畫順坡下驢,露出個好看的笑容,說了一句波斯話:“謝謝?!?/br> 趙景行給孩子們傳達意思,孩子們還提議,希望能抱抱他。 在他們這個年紀,以為世界就只有自己生活范圍這么點大,偶然碰見與身邊人長得都不一樣的人,好奇心能克服一切。不上前抱一下,也許這輩子都是一樁憾事。 等到趙景行翻譯一遍,錦畫蹲下了身,依次擁抱了這幾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孩子們興奮得手舞足蹈,錦畫心中也是真的高興。 孩子的喜惡不帶任何欲念,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 有一個小女孩問:“很遠很遠是多遠呀?那里的人都這么黑嗎?” 趙景行也蹲下身,笑著點點頭:“是啊,那里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很熱很熱。生活在那里的人,皮膚都很黑,鼻子也很挺?!?/br> 另一個小男孩也問:“沙漠就是有很多很多沙子的地方嗎?我只聽先生講課的時候說過耶,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去看看!” 孩子們紛紛流露出羨慕的眼神,在他們的世界里,天地就只有頭頂這么大點的地方,不知外面的天地是如何波瀾壯闊。 “有志氣!”趙景行爽朗地笑,夸贊道:“大丈夫就當朝碧海而暮蒼梧,睹青天而攀白日。既有此志,便該好好讀書吃飯長大,人生一世,不該困于樊籠之內(nèi),四海盛大燦爛,路就在你們腳下?!?/br> 孩子們點頭如搗蒜,禮貌地與兩人告別,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一席話不知道他們聽進去了多少,前路未卜然未來可期,今日一言來日或被誰奉為圭臬也未可知。 兩人站起身來繼續(xù)逛,錦畫被人夸得心花怒放,盈盈的笑意掛在臉上久久未散。 這么些年,沒少有人夸他,事實上幾乎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會臣服于他的美色之下,但那夸贊不過是拿他當玩物的評頭論足,他又怎會聽不出來。 也許只有在孩子的眼里,他才是個堂堂正正的人。 兩人肩并著肩,漫無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迎著日光,連清冷凜冽的多羅香也添了幾絲溫暖的味道。 世上人的命運大抵都是彎彎繞繞,迂回曲折,還往往生出許多條岔子,讓人不得不選擇。一如這條寬敞的大街,也總有陽光照不到的陰暗小巷。 錦畫兩人正路過一條小巷的入口,忽地聽到一聲暴喝。循聲望去,只見巷口連滾帶爬滾出來一個灰撲撲的東西,那東西竟是活的,瑟縮在土灰色的巨大麻袋里。 那麻袋從中間被草草扯開了,形成巨大的一張披風(fēng),蓋在身上,將整個身體嚴嚴實實裹在里頭。好似自己是個見不得光的怪物,生怕讓人看見一點點真面目似的。 怪物聽到了四周嘈雜的人聲,瑟瑟地將身子蜷成一團,拉了拉麻袋,將自己裹成一個小土包,然后在里頭瑟瑟發(fā)抖。 隨后跳出來一個兇神惡煞的系著圍裙的中年男人,他雙手沾著花白的面粉,手里抄著根粗壯的搟面杖,邊跑邊罵:“他/媽的狗雜種,老子今天打死你個狗娘養(yǎng)的賤東西!給你爺爺把包子交出來!” 巨大的一聲暴吼,人群聞聲從四面八方聚過來,發(fā)現(xiàn)了地上會動的小土包,都覺得很驚奇??大w型大約是個人,但為甚么要這樣給自己裹得像個掉在地上粘了灰的粽子呢? 小土包再不挪半步,一聲也不吭,直到暴怒的男人一腳踹過來,小土包才滾了兩圈,里頭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哀嚎。 四面八方圍成圈的人齊齊倒抽口氣,有人喊道:“嚯啊——真的是人!” 暴怒的男人三兩步?jīng)_上來嚷嚷:“蓋著個破麻袋不敢見人吶?趕快給大家伙兒看看你這狗賊的嘴臉!還有臉躲?” 一只大手冷不丁飛上來,兜頭拽下了土灰色的麻袋。 幾只包子滾落在地,染上了塵埃。 瘦弱的人形暴露在陽光下,也暴露在眾人的視線里,驚恐地看了看四周,隨即尖叫著抱成一團。四周人群包括那兇神惡煞的男人見到了他的第一眼也大叫出聲,紛紛往后退了三四步。 花柳病。 “是花柳病,花柳病啊!這個會傳染的!大家快離他遠點!”人群中,不知誰喊出了這句話,人群陡然又乍嚷著往后退了七八步。 只有錦畫,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瞬間,猶如被潑了盆冷水,連渾身的血液都結(jié)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