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誓約 (4)
…… 「但這一切,若自由其實是一種無知的話就說得通了?!怪v了這么多后,她沉默了一下,輕輕說:「謝謝你,現(xiàn)在我也不自由了。」 「……」 我caocaocaocaocaocaocao,這個瘋女人到底在說什么鬼? 我突然想起我媽生前諄諄告誡我的那句話,她說遇到神經(jīng)病一定要離遠一點。好啦這當然是騙人的,我根本沒跟她對話過,我天生就是個殺手,第一個殺的就是我媽,在生下我時她才十三歲,很不意外地難產(chǎn)死了,這在這社會上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沒人會責(zé)備讓她懷孕的我爸,畢竟人生有多長就擺在那邊。 這個社會的理想狀態(tài),學(xué)者們是這樣計算的,女性十六歲時性徵完全成熟,生下小孩,三十二歲時剛好把小孩扶養(yǎng)到自己生育的年齡,運氣好還有機會還能當上六年的爺爺奶奶……可惜這是理想狀態(tài),屬于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學(xué)者們的獨特幻想,現(xiàn)實社會通常狀況都不怎么理想。 也或許人本來就是只能活在誤差中的一種生物吧。 回到正題,那時候我覺得這女人真的是瘋瘋癲癲的,不打算繼續(xù)跟她廢話,要動手就趕快動手,畢竟我人生的篇幅很寶貴,之前才剛被我老大浪費了好一大段,我心痛得緊。 可后來我才明白,在我剩下的人生,她將要佔據(jù)的篇幅比例,遠遠超乎我的想像。 不過也沒辦法,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個很難量化的過程,最簡單的計算方式,或許就是你愿意在那個人身上浪費多少篇幅吧。(唉呀后來我真是愛死她了,愛到我都想在剩下預(yù)計要寫的七萬多字篇幅,用『魚我真愛死你了』這行字乘上一萬遍來浪費掉,可惜她本人不知為何強烈反對。) 咚! 我狠狠踹了那顆超大玻璃球一下,滿臉兇惡。 「你再說什么迷惑我都沒用,我決心要殺,就一定要殺,你?已?經(jīng)?死?定?啦!」 她很震驚,銀色大眼在精巧的臉蛋中眨呀眨。 嘿嘿嘿被嚇到了吧,我就是這么壞啦。 接著她笑了,那是我活了十九年的人生中,在女孩子臉上看過最燦爛的笑容。 她很是高興,在球體中游來游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不知道在高興什么,歡快地……就像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 哎呀我在想啥這怎么可能?這瘋女人可是全世界最接近神的存在——闡月巫女耶。 不過老實說這展開真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在我決心決定拯救世人后,我是全副武裝、抱著必死覺悟來到這里的,我本來預(yù)計將與傳聞中的歷屆最強巫女怒戰(zhàn)個七天七夜,馀波將整個圓環(huán)都市化做一片焦土之類的。 結(jié)果只是一個瘋瘋的女孩。 「原來是真的……原來是真的……」我聽到她喃喃重復(fù)著這句話。 「什么真的?」我皺眉。 「這世界原來是真的!」她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我,或著說,擁抱這個世界。 「喂喂喂喂不要那么跳痛好嗎?」 「在我出生以來,從來沒有人碰過這顆球,我一直在想,說不定我認知的世界其實不存在,無論聲音、影像,通通都只是映在這顆球內(nèi)面的幻影而已?!顾恢涝诩邮裁?,話說『影像』是什么鬼?「可是、可是……在你剛剛踢它時,它……它真的晃動了一下!」 哇靠,怎么可以把一句話講得如此充滿生命的喜悅?簡直好像剛成為父親的男人貼著懷孕的妻子肚皮時會講的話一樣,他、他、他他他動了了一下。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世界真的跟我互動了……」她滿臉陶醉,我則快受不了。 所以我聳聳肩,決定潑她冷水。 「那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你眼前的我也是幻影,只是這顆球剛好自帶震動功能?」 她立刻靜了下來,沉默了幾秒后,又開口。 「你是說……只要我不離開這球,我永遠也無法證明球外的世界是真的嗎?」那是一句很輕很柔的話,可說這句話時,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我,眨都不眨,簡直好像在哭。 我突然沒由來產(chǎn)生一股罪惡感,該死,我可是一名頂級殺手(雖然已退休),怎么可以有罪惡感這種不健康的東西? 不能再猶豫了。 「反正你又出不去這顆球,球外的世界是真是假,對你有差嗎?」 冷冷說完,我開始換裝,解下披風(fēng)后,我將左手的繃帶卸下后,在雙手手腕處裝上兩把精制成火焰狀的袖劍,整個過程持續(xù)了將近二十秒,因為我故意將動作放慢,為了讓眼前的少女感受到『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要死掉了?』的預(yù)期心理煎熬,我真邪惡。 滿臉yin笑,我立于超大玻璃球前方,深吸一口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r> 我狂吼,雙手毫不間斷連斬。 直劈、橫斬、橫斬、直劈,心臟從平穩(wěn)狀態(tài)在瞬間加速到快要爆走,運用上全身肌rou與骨骼,怒濤般的連續(xù)猛攻。 兩把袖劍在玻璃上一刀一刀擦出火花,流光在巫女睜大的瞳孔中不斷噴散,再如煙火般消逝。 連續(xù)二十七刀,這由我這頂級殺手全力使出,過往見神殺神、鬼來斬鬼的最強終結(jié)技…… ……結(jié)果一點屁用也沒有。 玻璃球上一絲傷痕都沒留下。 巫女一臉不知道我在干嘛的表情。 我cao! 鄙視我,我可以忍; 鄙視我獨創(chuàng)的『滅獄二十七殺』,我忍無可忍。 我大怒,回歸武道的本質(zhì),返璞歸真、大巧不工的雙手刺拳打出。 啪擦。 那是我的愛劍『炎殺雙魔』其中一把斷裂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袖劍呀!」我不由得抱頭慘叫。 幸運的是,袖劍只斷了一把; 不幸的是,還有一把沒斷。 因為我抱頭的動作,沒斷的那把將我的一部分頭皮連同保養(yǎng)得宜的側(cè)邊頭發(fā)削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刮以诘厣戏瓭L。 「……」 「我要殺了你!你給我記著,我絕對要殺了你!」我痛哭失聲。 「……」 「別以為這樣就算贏過我,你不過仗著防具厲害而已!有種不要躲在球里面,出來單挑呀!」 「……」 好不容易起身后,我發(fā)覺女巫——我的暗殺目標,目測也才十三、十四歲的全裸少女,正用著充滿母性光輝的憐憫眼神看著我,這讓我更加崩潰。 「這顆球是第一世代的遺跡,完全由『不滅物』所做成,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zhì)之一,你是打不破的。」她終于說,聲音很溫柔,簡直像是在安慰人一樣。 這讓我真的發(fā)狂了。 「我管你的!我管你的!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你一定要殺了我嗎?」她重復(fù)我的話,輕問。 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可那一刻,我沒有聽出她聲音里的期待,因為我已經(jīng)暴怒到不能再暴怒,達到了暴怒的巔峰狀態(tài),二十七層暴怒境界。 「cao!別以為有這顆球保護就了不起!你給我等著!不管花上幾年,甚至是將我剩下的十九年都賠上,賭上我前任頂級殺手的尊嚴,我都一定要找到方法打破這顆臭球,然后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br> 「約好了?」她靜靜問。 那便是,纏繞兩人之間甜蜜詛咒的開始。 「約好了!現(xiàn)在你?是?真?的?死?定?啦!」我按著流血的頭部狂吼,在衛(wèi)兵因為sao動而趕來之前趕快閃人。 恩,約好了,『魚』,我將獻上我身體的一部分起誓。 我親愛的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