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悲喜總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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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憂傷的橙黃色云霞渲染了半邊天空,幾隊雁鳥嗚咽而過;晚風(fēng)輕輕吹過,掀皺一地白如絨毛的蘆葦草,整片柔白猶如堆雪,愁美勝畫。 在河邊,黎皓靜靜踱步,他正陪伴著婍蘿返回佃農(nóng)戶;江老父腳踝腫痛,已經(jīng)先被鄰居用牛車載回去了。 站在她的身后,黎皓看著她的長發(fā)被風(fēng)輕輕揚起;她轉(zhuǎn)頭凝視著遠(yuǎn)方雁鳥,側(cè)臉如玉石雕像般寧靜優(yōu)美,她的一根發(fā)絲,一個眼神,竟然都美到不可思議。 或許是因為夕陽的關(guān)係,黎皓的惆悵感更深了。他知道既然嫌疑已經(jīng)洗刷,今后他跟婍蘿,就不可能再像昨晚一樣,在古廟中露宿度夜。他該感到高興,婍蘿再也不用擔(dān)憂害怕了。 「方公子,你救了我,我卻一直沒有好好跟您致謝。請受我一拜!」抵達(dá)農(nóng)舍前,婍蘿忽然要彎身跪倒,黎皓連忙阻止她:「千萬別這樣,我承受不起?!?/br> 兩人無言的對望彼此,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好,縱使,彼此心中都有諸多說不出口的心事。 「你好好保重,我……我回去了?!剐乃紡?fù)雜的黎皓轉(zhuǎn)身離去,再不走,他胸中的痛楚感就會把他給撕裂。 「方公子!」婍蘿忽然開口叫喚住他,他轉(zhuǎn)身,只見她雙眼泛淚,雙頰微紅,神情說不出的憂傷美麗。 「我知道,我只是一個佃農(nóng)女而已。我身份低微,本來不該癡心妄想,但是……」婍蘿靜靜靠近他,畏懼的神情有一絲堅決,她即將吐露自己心中最深也最不該有的情感:「但是,我……」 黎皓滿懷期待的看著她,她似乎跟他一樣痛苦掙扎?她對他,到底……?她到底想說什么? 忽然江老父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由數(shù)尺外傳來:「婍蘿,你還不趕快回來?黃嬸都幫你準(zhǔn)備好火盆,讓你過霉運,你還在拖拉什么?」 「方公子,我先走了!」被父親訓(xùn)斥,婍蘿難堪不已,她滿臉通紅的轉(zhuǎn)身跑回家了。父親的聲音讓她由夢中驚醒,她恍然醒悟,自己不該隨便吐露心中的情意。 看著婍蘿的身影消失在農(nóng)舍,黎皓深深嘆了一口氣。他懷抱著滿心落寞,與情思的煎熬,繼續(xù)回方府度過他的考劫了! ** 官衙附近的行館,是招待外地高官的住所,極為氣派,柴天師和顏意樞,及其他武士們都落腳在此處。 雖然回到家鄉(xiāng),但是第一晚,顏意樞要分派任務(wù)及陪同天師夜巡,所以沒空回方府拜見姑母姑丈,順道探視meimei。他只是命手下轉(zhuǎn)告姑母,第二天他才能回家。 「天師,小的見您從官衙回來后,便一直眉頭深鎖,似乎遇上了難事?」顏意樞問。柴天師法力高強(qiáng),更有一身好武藝,是軍官出身;他對柴天師極為敬重,一直有拜師的想法。 柴天師沒有直接回答:「意樞,你說你的表哥方湖月,一向體弱多病,直到去年底才好轉(zhuǎn)?」 「是呀!聽說他去年病重命危,差點活不下來。天師,我表哥怎么了嗎?」顏意樞頭腦靈活,鬼頭鬼腦,性格狡詐多變;他感覺天師對表哥方湖月似乎有點在意。 「他明明有人的心魂氣眽,卻參雜幾許怪異之氣。不過……又不像妖氣,反倒有點仙人之氣?」 顏意樞笑道:「不可能,難道我表哥是仙人化身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確實是個平凡人。」 天師皺著眉,凝神不語。 「天師,就算我表哥有什么怪異,也跟狐妖沒關(guān)係,犯不著為他煩惱了!」 天師神情晦暗的瞧著顏意樞:「誰說沒關(guān)係?他的眼睛,散發(fā)著狐妖特有的光芒?!?/br> *** 婍蘿靜靜的躺在床上,凝視著窗邊月光,深夜了,她依然無法入眠。她嘆了口氣,索性坐起身,漫步走到戶外花叢,滿懷心事的看著天上明月。 自從上次一別,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到方公子了?,F(xiàn)在的他,應(yīng)該在方府睡得正香甜吧!不知他做了什么夢,不知他的夢中,有誰存在? 她不知道在對面屋簷上,有個黯影正在蠢蠢欲動。這個黯影,便是數(shù)條命案的真兇,貓妖。這幾日,柴天師跟一票手下嚴(yán)密巡視城內(nèi)外,狡詐的妖貓便銷聲匿跡。 將近十日毫無消息,柴天師懷疑妖怪轉(zhuǎn)移陣地,便令顏意樞帶一半的屬下至鄰鎮(zhèn)巡視。 因此,下半夜,城外的佃農(nóng)戶便失去了嚴(yán)密的保護(hù)。貓妖悄悄在黑夜中現(xiàn)身,無聲無息來到了佃農(nóng)戶。 黑貓對白狐黎皓懷有極深的怨妒,每回犯案,他都會由黑貓幻化成白色狐貍,好把兇案嫁禍給白狐。只是沒想到,這次,竟然遇到了真正的白狐。 無所謂,剛巧那個自大的柴天師也來到此鎮(zhèn),真白狐出現(xiàn),剛好讓柴天師轉(zhuǎn)移注意力。他擅長隱匿氣息,更能把貓妖之氣轉(zhuǎn)變?yōu)楹畾猓裉鞄熚ㄒ灰淮文慷盟袃?,也是瞧見白狐貍的模樣;所以自己的真面目,絕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黑貓會獵殺十六歲閨女,是因為她們喉嚨中,有一種特有的命氣。這股命氣若被妖魔吸取,能讓法力迅速累積,邪氣也會大增,所以貓妖專挑十六歲的閨女下手。 牠在佃農(nóng)戶觀察了好一陣子,這個小村落有好幾名十六歲閨女,本來他相中村尾一名熟睡的女孩,但是剛巧附近另一個女孩忽然走出家門,呆站在樹旁賞月;貓妖看準(zhǔn)時機(jī),準(zhǔn)備一擊讓她斃命。 貓妖往婍蘿的方向一躍而下,忽然婍蘿彎腰蹲下身來。 「方公子的傘,怎么會在這里?」先前方湖月送她的油紙傘,竟然被塞在花叢間? 她半蹲在花叢邊,拾起紙傘,忽然聽到碰一聲,一個巨大的東西撞到了樹干。 貓妖一時失手,狠撞上樹干,但是他并不氣餒,很快回身正對婍蘿,露出疵牙裂嘴,血盆大口,惡狠狠的模樣好不嚇人。 眼看一隻白色巨獸,獅不像獅,虎不像虎的東西忽然跳下來,在她面前陰森低吼,婍蘿渾身顫抖,嚇得臉色發(fā)白,她想拔腿離開,但是腳就像被釘住一樣,動彈不得。 「婍蘿,你在外面嗎?」聽到聲音,江老父也被吵醒。 「爹,你別出來!」婍蘿大吼,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站在門口的江老父見到一隻怪獸赫然站在家門前,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他下意識拿起門口旁的鐮刀,就往怪獸擲去,貓妖惡狠狠的低吼一聲,口中射出白光,白光飛出正中鐮刀。 噗哧一聲,一陣迅速耀眼的光芒隨同鐮刀往擲來處飛旋回返,穿透江老父的喉嚨,鮮血如飛瀑般竄流而下,他身子軟倒在地,很快沒了氣息。 「爹!」婍蘿悲憤交加,急急往江老父飛奔而去,根本顧不得貓妖就要往她的方向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