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季葵星聽谷嶼慢慢訴說,她的聲音溫潤又低沉,與窗外的雨聲相配。 所以她才會對果果的父母被害無動于衷,但又會在果果出來之前處理她父母的遺體嗎?她不能理解果果的恐懼和悲傷,但她知道果果看到那幅景象會崩潰。 “叔叔帶你去了哪里?” “他是個無國界醫(yī)生,他帶我去了另一個大洲。那里原始、荒蕪、瘟疫橫行,”谷嶼墨色的瞳孔有些失焦,她似乎不常翻出這些回憶。 “你不是好奇我為什么對末世適應(yīng)這么快嗎?” 谷嶼側(cè)過頭,盯著季葵星的眼睛:“那個大洲的情況,向來比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還悲慘許多?!?/br> “但我很喜歡,我不會當(dāng)?shù)厝说恼Z言,所以我不用和除了我父親以外的任何人說話。我一個人跑出去看獅子捕獵、看斑馬遷徙,所有的一切都比人類有趣得多?!?/br> “但那只是那一年的好光景而已。第二年,我父親任職的地區(qū)又一次瘟疫肆虐,這次他沒有那么好運了?!?/br> “他坐在輪椅上,看著工作人員把我送上飛機,對我說了最后一句話:‘小嶼,你這一年,有哪里被觸動過嗎?’” “我不知道他在哪一天死于那種讓人全身膿瘡的疾病。不過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見過了人間慘象,我應(yīng)當(dāng)被激發(fā)憐憫和同情,我應(yīng)該為了改變些什么而努力。” “就當(dāng)是為了這個愚蠢的送了命的男人,我不再抗拒母親對我的安排?!?/br> 季葵星完全聽呆了,眼前似乎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位無私的前輩的背影。她的眼眶都泛酸。轉(zhuǎn)頭卻是谷嶼一如既往平靜的臉。 “谷嶼,”季葵星有些哽咽,“叔叔他是位偉大的人,他不是……”他不愚蠢。 “好吧,對不起,”谷嶼又從兜里摸出她的小石頭拋著玩,“左與山其實是他的名字?!?/br> 谷嶼久久沒聽到季葵星的回應(yīng),探過身去。 季葵星擋開谷嶼扒拉她手臂的動作:“你干什么?” “在哭嗎?”谷嶼強硬的按住季葵星遮擋眼睛的手,逼迫季葵星直視她的眼睛,“為什么哭?” 季葵星現(xiàn)在不想看她,扭過頭去。 “你好討厭!” 谷嶼頓住,收回手,又躺回她自己的位置上去。 真是多愁善感的人類。幾十年前,母親看父親也是這種感覺嗎? 車外,風(fēng)和雨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街道兩側(cè)的玉米和不知道作物的葉子都被打趴下去,雨水在田坎里匯成小溪。 谷嶼慶幸她們找到了這輛車,不然她們還得在這樣的天氣里和喪尸搏斗。 谷嶼盯著擋風(fēng)玻璃上雨點畫出的同心圓發(fā)呆,一直沒聽見身旁的人有動靜。她又側(cè)過頭,還有淚珠掛在季葵星微翹的睫毛上。 谷嶼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滴透明的水珠。 “干什么?”季葵星睫毛顫抖,睜開眼。 谷嶼悻悻地收回手:“你沒睡著???” 季葵星又擦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有點矯情,努力揚起一個笑容。 “谷嶼,你應(yīng)該知道吧?最適合人入睡的環(huán)境,是危險中的絕對安全之地。比如寒風(fēng)中的小木屋,又比如現(xiàn)在。” 谷嶼又側(cè)耳聽了幾秒風(fēng)雨聲,覺得這個理論有一些道理。在干燥溫暖的座位上傾聽雨拍打車窗,確實很安心。 “不過也不是絕對安全,玻璃很脆弱的?!惫葞Z補充道。 笨蛋,我的意思是在你身邊。 季葵星懶得回這只笨狗的話了,翻個身,閉上眼睛。 聽著季葵星均勻的呼吸和有節(jié)奏的雨聲,谷嶼的心跳漸漸平緩。怎么回事,她以前對這些事情從來沒有傾訴的欲望。 谷嶼捂住自己似乎有點不對勁的心臟,皺起眉頭。和季葵星談心,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 看來盡管她學(xué)習(xí)了這么多年,對人類的感情還是有很多不懂得。 第23章 小鎮(zhèn)探險(1) 20xx年3月17日 季葵星一覺睡到天明。她坐起來,看向窗外。 雨后的空氣清朗透明,如果不遠(yuǎn)處沒有那只喪尸的話,那今天真的會是美好的一天。 它本來在水泥路中間杵著,似乎因為周圍沒有活人的氣息而迷茫。季葵星一坐起來,就被它透過玻璃看見了。 瞬間,喪尸像野狗撲食似的向貨車沖來。 季葵星趕緊躺下。 “砰砰砰!”喪尸開始拍擊駕駛室車門。 不過它不夠高,季葵星只能看見它舉過頭頂?shù)氖帧?/br> “唔,怎么了?”谷嶼昨晚睡得異常踏實。 季葵星指了指窗外。 谷嶼費力的蹭起來看了一眼,哦了一聲又倒下了。 季葵星:……你也太淡定了吧? 谷嶼足足又睡了半個小時才醒。 “葵星,早上好…”谷嶼睡眼惺忪,含糊的向季葵星打招呼。 季葵星已經(jīng)裝好手術(shù)刀片,準(zhǔn)備出去解決那只喪尸了。 季葵星從后視鏡里再三確認(rèn)貨車附近沒有其他喪尸,果斷打開車門。 谷嶼的眼睛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白天的光線,回過神來就看見季葵星下了車。 只見那只喪尸因為看不見人影,正在圍著貨車轉(zhuǎn)圈。 季葵星為了不引起喪尸的注意,沒有關(guān)上車門。她躡手躡腳地潛伏到喪尸身后。 季葵星抬起握著利刃的右手,在一個位置定住不動,然后左手拍了一下喪尸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