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這是什么?”威廉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灰鳥。 “非洲灰鸚鵡,”邁克爾說,“主要分布于非洲的一種?大型鸚鵡?!?/br> “你養(yǎng)的?它?居然會說話。” “它?不?是我養(yǎng)的,而是一位糾纏不?休的房客。我在花園里設(shè)了水吧,有一天它?來喝水,然后就賴著不?走了?!?/br> 邁克爾舉著鸚鵡棲息的枝條,帶著威廉去花園里逛了一圈。有只正在喝水的鳥兒看到他們過來,機敏地飛走了。 可那只鸚鵡正如邁克爾所言,穩(wěn)如泰山,雙爪緊緊扒著枝條不?放,沒有任何想要離去的意?圖。 “沒辦法,只能先養(yǎng)著。理查德會關(guān)注有沒有寵物丟失的消息?!?/br> “它?不?會是野生的嗎?”威廉問。 “它?不?是倫敦的原生品種??!?/br> 威廉小心地伸出手,撫摸灰鸚鵡的羽毛,這只鸚鵡非常親人,半瞇著眼?睛,還發(fā)出了呼嚕聲?。 “它?真?可愛,”威廉心都化了,“你給它?起名字了嗎?” “為什么要起名字?它?又不?是我的寵物。” “萬一找不?到它?的主人呢?那樣你就可以養(yǎng)它?了?!?/br> “我不?養(yǎng)寵物。如果沒人來領(lǐng),我就送它?去收容所?!?/br> 邁克爾將?灰鸚鵡的枝條放回窗前的架子上:“既然為了一己之?私,剪除它?的野性,馴化它?的行為,那就要負責它?的一生。無論是寵物還是孩子,草率地承擔另一個生命的責任……” 他厭惡地皺起了眉:“這只鸚鵡已經(jīng)?難以回到自然中生存,因此其他人還要為那名不?負責任的主人承擔他的罪惡?!?/br> 這是威廉今天第二次聽到“罪惡”理論,也許他們樂隊成員之?間的共同點比他想象中要多。 威廉隔著窗戶觀察邁克爾制作的“鳥兒小水吧”:“所以你沒有養(yǎng)過鳥?我以為你那么熟悉鳥類的習性,一定?曾經(jīng)?養(yǎng)過鳥。” 邁克爾突然沉默了。 威廉轉(zhuǎn)頭去看他,他難道說錯了話? “我確實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只鳥……”邁克爾艱難地說。 “那是一只幼年瓊鳥。它?受傷了,所以我將?它?帶回了家。” “……我將?麥片磨碎,混著奶粉用?溫水調(diào)配它?的飼料。每天都要喂食五六次,好?幾次我感?覺它?就要死了,但是它?活了下來……” 威廉心想今天怎么搞的,他這些隊友似乎難得對他敞開了心扉。 他追問道:“然后呢?” “然后?它?長大了,就住在我家窗外?的樹林里。有時?它?餓了找不?到吃的,或者渴了找不?到喝的,就會來啄我的窗戶?!?/br> “然后呢?” 威廉很快就會后悔他過盛的好?奇心。 因為這個故事變得黑暗:“然后那個男人將?我的母親送進療養(yǎng)院,不?久她死了。他將?我接到他的某個莊園,我甚至來不?及和它?告別。直到那天我回到倫敦,在窗臺上看到了它?的尸體。” “它?是被我害死的?!边~克爾一字一句地說。 “那之?后我就明白,人不?能擔負另一條生命的責任。” “所以我不?會養(yǎng)鳥,也不?給它?們提供食物?!彼噶酥腹舛d禿的花園,“我這里只有干凈的水?!?/br> 邁克爾是他們中最沉默寡言的那一個,威廉和他認識了快10年,卻依然不?夠了解他。 直到在美國見到了他那位血緣上的哥哥,直到今天聽到他與瓊鳥的故事,威廉才稍稍理解了邁克爾的孤僻。 “你今天居然對我說了這么多,”威廉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像以前一樣糊弄過去?!?/br> “為什么呢?”邁克爾也為今天自己的坦白感?到驚訝。 他順著這個問題思考下去:“可能是因為我覺得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br> “我們不?能永遠被過去困住。” 他們有了自己的事業(yè),有了自己的收入,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個嶄新的家。過去與他們漸行漸遠。 威廉點頭贊同:“是啊,你說得對,我們都是時?候向前看了?!?/br> 灰鸚鵡的脖子一伸一縮,爬到窗邊。 它?突然激動地伸開翅膀:“邁克爾!有車!邁克爾!有車!” “它?一定?是跟你學會了我的名字?!?/br> 邁克爾對鸚鵡說:“那邊是街道,當然有車。” “它?可真?聰明?!蓖叩酱斑?,去看外?面是什么車。 在看清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瞳孔擴張,面無血色,身體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怎么了?”邁克爾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威廉指向窗外?,邁克爾看過去。一輛黑色轎車正停在愛德華和威廉的家門口?。 司機打開車門,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走下車,他的手中還握著一根手杖。 “邁克爾……”威廉神情復雜。 他的口?吻似是恐懼,似是釋然:“那是我的父親?!?/br> 從格雷芬莊園,他逃到蘇格蘭的農(nóng)莊,他翻過綠墻,在倫敦躲藏,又一鼓作氣逃到大洋彼岸。 已經(jīng)?多少年沒見過這個男人了?威廉發(fā)現(xiàn)他還能清晰地辨認出他的模樣。 以為早已枯萎的記憶只是在等待重逢的這一刻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