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游戲隊友
我很久沒見過骸笑得這么開心。 他一邊笑一邊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我,仿佛這個笑點其實與我有關。好吧——確實與我有關,從我跟骸講述了我?guī)炻迥坊睾陉字?,在并盛商業(yè)街發(fā)生的事情后,他就這樣了。 “你跟西蒙家族有仇嗎?” “毫無交集?!?/br> “所以你就是平等的恨著每一個黑手黨,單純?yōu)樗麄兊姑苟_心?” “怎么會呢,我笑是因為你做的很漂亮,緣?!?/br> “…………但凡你笑得真誠一點我可能就信了啊?!?/br> 然而這種樂呵,在我表明了來意過后,可以說是立竿見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還是在笑,只是…… “我確實收到了來自十年后的記憶,但如果你想要聊有關你自己的部分……呵,似乎沒有什么好聊的。” 說這話的時候你倒是看看自己的表情啊骸,你臉上那簡直是惡鬼一般的笑容! 所以是……在生我的氣嗎? 我試探著拉了拉他的衣袖:“這種時候就別陰陽怪氣我了吧,再過兩個月等我尸體涼了你可以來我墳頭說?!?/br> “那也得你有能入土為安的墳啊,緣?!?/br> 骸笑著,纖長又冰涼的手指攀上了我的臉頰,異色眼瞳同樣是冷冰冰的,那抹不走心的笑容偏偏如此蠱惑人心,帶有一種妖冶幻夢般的美麗。 “哪怕是我也無從感知你的下落。畢竟赴死是你自己的選擇,甚至于,連你身上的契約都被以某種方式切斷了?!?/br> “切、切斷了——???” “啊,是吧。前所未有的事情?!?/br> “但是死亡也是切斷契約的方式吧,我不是死在……和你斷開契約的那一天嗎?” “不是。”骸的笑容冷了下來,他輕飄飄的看了我一眼,將手收了回去:“在那之后你來見了我一面——來復仇者監(jiān)獄里?!?/br> 去復仇者監(jiān)獄探監(jiān)?我竟然有那種能耐嗎? 骸眼中流露出嘲諷的情緒:“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死亡,并且將這個消息通知給了我。真是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啊?!?/br> 沉默半晌過后,我茫然的坐回了沙發(fā)上:“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是不是有點太厲害了?!?/br> “是你,也不是你?!彼坪跸萑肓四撤N回憶中,骸一手抵住了腦袋,又輕輕笑了起來。 “緣?!?/br> “我在聽?!?/br> “你現(xiàn)在開心嗎?” 不等我反應過來,就被他傾身向前捏住了下巴,背脊半是懸空的壓在冷皮質的沙發(fā)扶手,那帶著某種斯文韻律的聲音步步緊逼,濃郁的惡意透過那雙眼睛逼向我:“終日如同流浪貓一樣四處乞食,明明無法舍棄來自人類的溫暖,卻不敢去回應任何一只伸向自己的手,只能依靠著微薄的情感維系與世界的聯(lián)系,仿佛只是依靠慣性活著。茍延殘喘的人類大多追求著觸不可及的幻夢,但你連那種東西都沒有……緣,你已經多久沒做過夢了呢?” 濃郁的藍色,殘忍的紅色,被這樣一雙冷冽的眼睛凝視著,心像是墜入雪中一樣細密而柔軟的發(fā)冷。 但是。 “我很開心喔?!蔽易プ×怂氖滞?,有些郁悶的與他對峙:“別嫌棄這種喪家之犬一樣的活法啊,要說起來,你比我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吧?” 事實上,我們都清楚,我們絕對無法激怒彼此。 良久,骸鼻間溢出一聲輕哼,拇指不輕不重摩挲上我的唇,幽幽的目光,聲音到底是恢復了平靜:“那就好?!?/br> “我能分辨出你說的是真話。既然如此,那就把我接下來的話記在心里?!?/br> “如果你想要延續(xù)這樣沒出息的生活,就不要好奇過去的事情,那是唯獨不可被你自己觸碰的潘多拉之匣??v使其中保有希望……哈,姑且算它是希望吧,那種無聊的劇目無法救贖任何人?!?/br> 冷笑過后,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我的唇面上,好在,舌尖是guntang的。骸眼中的笑意仍未達至眼底,發(fā)出了近乎于嘆息的呢喃。 “我可不是為了見證那種結局才跟你做下約定的。” 骸的話里已經給出了足夠的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指向是,我恢復了曾經的記憶。正因為恢復了那些記憶,我才會走上死亡的道路。 ……我大概能感受到一些自己內心的抵觸。比如說,就算腦海內一片空白,我也從來不好奇過去的事情。 心情有些復雜,回家打會兒游戲調理一下。 我剛打開蒸汽平臺,一個邀請就跳了出來——「白蘭」邀請你加入APEX LEDEND的游戲中。 ……………… 好吧,我接受了邀請,剛戴上耳機,組隊語音里就傳出了他過于甜蜜的聲音。 “好想念你啊,緣碳——” “你這個牢坐得挺舒坦,還能打游戲呢?!?/br> 我本意是嘲諷他一下的,結果這個人順著桿子往上爬,真的開始跟我抱怨起他對“牢獄生活”的不滿之處。 因為快遞管制連棉花糖都限量了? 都懶得吐槽他,我干脆順著他滿嘴跑火車。 “是啦是啦,所以你是因為中二病犯毀滅世界被當場逮捕了嗎?” “不是當場逮捕呢,要說的話,應該是開掛沒開過對面吧。啊,不過輸了也有好處,起碼還有機會能見到緣碳你喔?!?/br> 我沉默了一下,隨即開始抨擊他:“你這個掛狗!我要舉報你封號——可惡你怎么哪個角色都有傳家寶啊,動力小子這個蝴蝶刀可真帥。” “誒、可是打地球online能開掛誰會不想開呢?至少先把黃金律點滿吧。你想要的話下次見面的時候我?guī)湍汩_箱子嘛,我手可是很紅的?!?/br> “黃金律啊……這倒是怪有道理的,很難不心動。但是誰跟你說好有下次見面了!沒有這種事情!” “真冷漠啊,緣碳??丛诮浺驗殚_掛遭報應的份上,稍微心疼我一下怎么樣?我現(xiàn)在不僅完全被限制了人生自由,腳腕上還帶著冰冰涼涼的鐐銬喔?!?/br> 腳腕、鐐銬,這怎么聽上去有點澀啊。 不對不對——再加上被限制人生自由,但能自由上網(wǎng)…… 這個處境怎么聽上去那么微妙,我甚至能產生某種虛幻的共鳴。 摸了摸左手腕上被我隱匿了形態(tài)的金屬手環(huán),我嘆了口氣:“好吧,似乎可以理解你一點了?!?/br> 白蘭隨即發(fā)出了疑惑的氣聲。 這時面前出現(xiàn)了一隊敵人,我們怎么說都是鉆石段位,又是鎖了隊伍的二打三,他沉默了一會兒,等到順利包抄團滅對面,才一邊拉著大電一邊又開口。 “雖然我的目的確實是向緣碳撒嬌,但你為什么會理解這種事?” “你自己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很抽象?。 ?/br> 我從盒子里舔了把克雷貝爾,換下了手中的平行步槍,總結了一下:“我這兩天差點就被帥氣大jiejie當寵物養(yǎng)起來了?!?/br> 白蘭輕輕唔了一聲:“我離開日本也就不到半個月吧……變心的好快啊,Vampira君?!?/br> 我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左下角的ID才說:“又沒有交往。而且我不是說了嘛,是差點——差一點!” “那就和我交往吧,怎么樣?” “不要?!蔽蚁胍膊幌氲木芙^了:“年下好麻煩的。而且我已經決定了,下一任絕對不要是意大利人。” 某個意大利年下一槍狙掉了遠處高點的人頭,拖長聲音:“也就是說,再過兩年我還是有機會的咯?!?/br> 不甘示弱的立刻狙掉另一邊的伏地魔,我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再過兩年?他怎么知道自己再過兩年就跟我一樣大了……?還是說,只是覺得我在嫌棄他幼稚,覺得自己過兩年就能成熟一點? 這不太好問。 而且白蘭已經跳躍到下一個話題:“小緣jiejie,我很聽話的。所以是哪個‘弟弟’讓你覺得年下很麻煩了嗎?” 雖然明白他這個“弟弟”只是對年下的代指,我還是沉默了一下。 這人心眼真的好多啊,感覺一不留神就要順著他的意思掉進陷阱里了。 嘴上雖然討人厭,但游戲還是打得很有默契,可惜決賽圈撞上了一隊獵殺,二打三還是太勉強了,我們鎩羽而歸。 我忍不住跟他抱怨:“要上分還是得找固定隊友,好討厭,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轉單機的?!?/br> 白蘭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那我來培養(yǎng)一個好了?!?/br> “你這服役待遇也太好了吧……!” “哈哈哈,雖然不知道緣碳腦補了一些什么,但情況應該和你想的不太一樣呢。”笑過之后,他繼續(xù)說:“一些被當做是我的隊友的‘危險人物’也和我關在一起,不過不用擔心,我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br> 中二病的腦袋真的很不正常!……這人確實是該和小武他們一起念國二的年紀啊。 說起來沢田好像也打游戲吧,下次問問好了。小武雖然會陪我一起玩但他還是更喜歡棒球,認識水野應該很高興吧。 “所以緣碳,想要什么樣的隊友呢?我這邊的情況啊——嗯,全都是不夠聰明但很聽話的小笨蛋?!?/br> “這個描述真是各種意義上的危險,你在橘子里也不虧。”我客觀的點評了一句,想到跟他短暫的相處里這人不靠譜的狀況,補充道:“硬要說的話,希望是跟你沒有什么感情糾葛的人。我們倆這個情況已經比較復雜了,再摻和進來什么對你有扭曲情感的人,這游戲打起來會很胃疼的?!?/br> “…………” 白蘭沉默了一下。 “人與人之間總是會被某種感情聯(lián)結的嘛~” “說的很有道理。嗯,果然你也欠了很多感情債所以在轉移話題吧!” “緣碳,你剛剛說了‘也’對吧?” “…………” 第二天再上線時,隊里果真多了一個ID叫做Simulation的隊友,我掃了一眼對方的戰(zhàn)績…… 哇,雖然組排很多但隊友好像都挺菜的,還是自己打單排上的分,憐愛了。最近兩天的戰(zhàn)績看上去明顯技術又提升了很多。 白蘭很開心的給我們互相介紹:“這是小正,是我很信任的好朋友。小正,這是緣碳,是我正在追求的女孩子?!?/br> 我和Simulation同時沉默了,大概是因為我們都無法承受這可怕的介紹語。 緊接著,Simulation顫抖但認真的說:“那個……Vampire君?請多指教。如果你是被白蘭騙了,我會幫你的。我認識的人里有人可以幫你擺脫他?!?/br> “誒……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Simulation這副攤上白蘭自己已經認命了的態(tài)度實在讓人好奇他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謝謝你,Simulation君……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聯(lián)系你的。” 三個人打了一局并順利吃到雞后,我和Simulation迅速建立起了友誼,他最后那段一對二的反打走位簡直把我?guī)涖铝耍?/br> “Simulation也是日本人吧,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我叫做緣。” 對方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沉浸在獲勝的喜悅中:“好的,緣小姐。我的名字是正一,也請直接稱呼我為正一吧?!?/br> 只有白蘭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用一種撒潑打滾的語氣抱怨我和正一:“緣碳怎么這么快就和小正熟起來了。他收到我郵件之后連連回復都不回復就拉黑,我好不容易才讓他卸下心防的。” 我吐槽:“你應該先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才讓正一君條件反射性把你拉黑吧!” 正一則是很感動的喊了一聲我的名字:“緣小姐……!” “不過你不是說要找獄友一起玩嗎,聽起來你和正一君也是網(wǎng)友啊。” “他們都太菜了,游戲還是要跟勢均力敵的隊友一起才好玩嘛。” “獄友……”正一的聲音聽上去又胃疼了起來,他似乎忍耐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在選定角色后問出了口:“緣小姐,白蘭是怎么跟你說的?” 我停頓了一下,誠實的回答道:“???他就跟我說他在坐牢?!?/br> “不愧是你啊,白蘭先生。這樣真的能追求到女孩子嗎……” “小正,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心聲說出來了?” 總而言之,我們三個相處的真的挺愉快。 尤其是正一加入過后,三個人之間形成了奇怪的生態(tài)鏈。我懟白蘭,白蘭迫害正一,正一偶爾替白蘭說兩句,偶爾和我一起圍攻白蘭……嗯,很久沒有遇見過這么和諧的三角關系了。 這天最后開黑開到了凌晨一點多。下線過后,白蘭拉了個Line小群。 我們三個愉快的約好以后可以組固定隊,對我和正一來說算是陰間作息的夜間游戲,對時差黨白蘭來說反而陽間的不得了。 感覺我們助力了一個游戲宅獲得健康的作息,也算功德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