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 - 2
「到齊了?!顾杏X到蒼無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是指人在這的意思。 沉靜了幾秒鐘,領(lǐng)班似乎在確認(rèn),因為看不清倒在椅上又被外套遮住的人影。 「那不好意思,還需要再加點rou片嗎?」 然后一堆熟悉到都可以倒背如流的rou品名稱被一一點名,領(lǐng)班遠(yuǎn)去。 初善雨的眼睫在他的掌里放肆sao刮,他移開手,捏了他的鼻子一把,「放心吧,沒被看到。」 「誰跟你擔(dān)心這個,我又不用餐,干麻多付一個人的錢?」初善雨轉(zhuǎn)正身子,面朝上,看著蒼無下頷,伸手順著目光撫上他的,掌中新生的鬍渣刺刺癢癢,像是越摸越上癮,最后纖指停留在喉結(jié)上,隨著蒼無吞嚥的動作上下滑動。 「為了讓你能光明正大在這睡覺,有沒有很貼心?」拿起初善雨放置在一旁裝著開水的紙杯,一飲而盡?!感∮暧辏愦_定你還要摸?如果我在這里吻你就別掙扎?!?/br> 蒼無向后倒,靠在椅背上,讓店內(nèi)昏黃的燈光照清初善雨的臉龐,也讓自己能夠以更方便的角度與他對望。 「你敢就試啊?!故诌€不怕死的繼續(xù)在人頸項上來回?fù)崦?,這里是公眾場合,諒他也不敢── 才這么想,眼前就一片漆黑,放眼望去的世界里只剩下蒼無的大臉一張。 初善雨驚愕的微啟唇,下一秒口腔便被攻陷。 濡濕微溫略帶冰涼的唇緊緊密合著,對方特有的氣息透過口腔、透過糾纏的舌、唾液、鼻息傳遞了過來。 吻越來越深入,纏捲、吸吮的聲響細(xì)細(xì)傳出。 蒼無…… 兩天了,這個人好任性,每次出差外出總是不通知一聲便消失,從來都是這么的任性自我。 好討厭。 初善雨雙臂攬上對方肩頭,姿勢扭曲的橫躺在沙發(fā)椅上,肩背懸空著,唇舌沒間過。 「不、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您的梅花豬rou。」盤子撞擊在桌上的聲響那么清脆,領(lǐng)班的聲音卻是那么的尷尬。 天哪,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近距離看過同性情侶在大庭廣眾之下熱吻,他好想要尖叫。 服務(wù)生一出聲蒼無便退了開來,外套旋即掩上初善雨的臉龐,無可窺探的縫隙。 視線一片漆黑的初善雨只是縮進(jìn)蒼無的懷抱里,聽著穿透外套傳入耳中兩人客套的對話緩緩地松了口氣。 其實他是故意的,刻意挑釁讓蒼無在這種公開場合與自己親密。 他每次都隨興的把他拋下,一個人悶不吭聲的出差又回來,讓他一個人獨自猜測他的行徑,躺臥在空盪盪的客廳沙發(fā)上,電視開再大聲都驅(qū)趕不了一室的寂寞。 他很討厭這樣,真的很討厭。 這就像他父母一樣,都是我行我素之人,夫妻相偕出門游玩。一夜之間全部頃滅,夫妻倆出了車禍,就像連續(xù)劇上的八股灑狗血劇,他沒有了親人,一個也沒有。 社會是冷漠的,鄰居在他餓了一週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新聞上播報的那對夫妻是自己隔壁家的孩子的親人,最后他被送進(jìn)了社會局,因為無人收養(yǎng)而孤單的成長到大,那里像個集中營,糟糕透頂。 那兒時的一週,在他心底抹上了一層云霧般的陰影,薄而淡,只在夜半無人時才會悄悄冒出頭,爬上心。 等服務(wù)生走遠(yuǎn),又回到前頭間聊后初善雨掀開覆在頭上的外套,跪坐在沙發(fā)椅上,拆了一雙新筷,在湯里夾撈著蒼無剛下鍋涮熟的梅花豬rou片,又順手夾了幾片滾爛的高麗菜起來。 兩人靜靜的食用這一鍋料,吃著吃著,蒼無就像沒了骨頭似的,一手?jǐn)堅诔跎朴甑难g,一顆頭就這么沉在他的肩上。 「親愛的,啊──」他指著他盤子里那堆滾爛的高麗菜,兩人向來喜歡吃燉熟滑軟、入口即化的高麗菜葉,菜梗通常是被遺棄的命。 這是蒼無的惡趣味之二。 其實總歸一句,蒼無的惡趣味項目通常都是以高調(diào)為目的而產(chǎn)生。 初善雨從一開始的不喜歡到不適應(yīng),到免強(qiáng)接受,現(xiàn)在根本就是配合蒼無變成了兩人生活情趣的一部分。 筷子在盤里挑來挑去,把煮的滑軟的菜葉集中成一口的大小,「來,啊──」 動作止在臨門入口一寸前,方向硬生生轉(zhuǎn)進(jìn)初善雨自己口中,一臉幸福的咀嚼著高麗菜。一雙箸又往盤子探去,夾起了好大一個菜梗?!高@才是你的。」笑得很開懷。 蒼無笑看著他,對于自己臨時出差跑掉完全沒交代這事的愧疚又少了點。 明明知道一句話都沒說就跑出去的自己是多么的任性,但他還是經(jīng)常這么做,回來面對初善雨時說不愧疚沒有絲毫悔意是騙自己用的。 他知道初善雨與自己要好會走到這步的原因是什么。 因為寂寞、因為害怕一個人、因為想要被受呵護(hù)、因為想要被愛、因為想要一個擁抱,太多太多的因為,所以他們在一塊。 可是初善雨要的遠(yuǎn)比自己貪心,蒼無對這些雖有渴求,卻也不是每分每秒天天都需要,有些時候他會被初善雨這些濃烈的情緒給埋沒,他需要喘口氣,所以不告知向外跑的行徑通常都出現(xiàn)在這些情緒產(chǎn)生后。 除去那些偶爾令他窒息的依戀外,初善雨的個性其實很可愛也很讓人一目了然。 他喜歡撒嬌、鬧彆扭,偶爾飲些醋讓他笑開懷,在家是任性可愛小情人,在學(xué)校就幾乎變了個樣子,沉靜溫淡,面對所有同學(xué)都清清淡淡的劃下一條界線,就連在課堂上面對自己也是同一副樣子。 結(jié)果就造成,每次兩人在學(xué)校單獨相處時都差點讓蒼無轉(zhuǎn)換不過來。 態(tài)度差太多了。 最后也就養(yǎng)成蒼無喜歡對著初善雨做出許多高調(diào)惡趣味的行徑來,根據(jù)他本人的說法:很有趣。 初善雨永遠(yuǎn)不負(fù)他所望,反映各有不同。 有時惱羞、有時熱情、有時彆扭,可愛至極。 蒼無拿起擱置在方盤上的筷子,開始了搶食大戰(zhàn)。 兩雙筷子在鍋里來回?fù)浦∠隳c、米血糕、鴨血、豬rou片、高麗菜、豆皮、雞rou丁,一個一個被撈了出來,兩個用來盛食的方盤子堆得滿滿的,然后就是挑食孩童不宜的畫面。 如果這時候有人從旁邊經(jīng)過,心里都會不約而同閃過同樣的字樣:幼稚。 這場詭異的食物紛爭才不過進(jìn)行十分鐘,初善雨便敗下陣來。 稍早他已經(jīng)吃過晚餐了,肚子老早就飽,現(xiàn)在只是徒個嘴饞罷了,再吃下去恐怕?lián)嗡馈?/br> 初善雨放下筷子,對蒼無做了個鬼臉,后用力地將他推擠出沙發(fā)椅外,「我去外面晃晃?!?/br> 走到自助吧區(qū),又倒了杯飲料,腳仍是疼,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隱隱作痛。 經(jīng)理早就離開了,剩下幾個大夜的外場人員聚在柜臺附近邊忙碌邊聊天,看見初善雨時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善雨還沒走啊?」領(lǐng)班林河和慕宸吃驚的看著他。 一個正在做奶酪,一個正在擦盤子。 初善雨笑了笑?!缚吹绞烊耍牧藥拙??!罐D(zhuǎn)頭動手在蒼無那桌發(fā)狠點了五大盤的梅花豬rou給他。 「哼,撐死你?!棺旖枪雌鸬男θ莺苄皭?,帶著惡作劇的驕傲,一瞬間很像沒長大的孩子。 林河跟慕宸面面相覷,不了解怎么下了班初善雨就變了一個人,雖然這樣感覺比較有朝氣啦。 「小林,跟你借一下打火機(jī)?!钩跎朴赀M(jìn)了趟辦公室,拿出了自己隨身的小包包,卻在里頭遍尋不著所謂打火機(jī)的存在。 接著他大剌剌的坐在店門外抽起菸來。 白色的煙霧在眼前彌漫了開來,朦朧了雙眼。 入了夜了西門町變的寂靜,昏暗。只有偶爾快步經(jīng)過趕著回家的行人,和三兩個還不肯回家的小貓咪在外游蕩,店里播放著的流行樂被玻璃門阻隔著,沒有半個音符流洩出來。 他的背后只有被燈光燻熱的招牌,和臀下一直沒有冰涼過的小椅子。 有點熱。 他很不喜歡這樣溫溫?zé)釤岬沫h(huán)境,感覺像自己被養(yǎng)刁了。 方才出來時,惡作劇似地點了一堆rou給蒼無,不知道吃完沒,千萬別太浪費食物的好。 迷迷濛地,他有些睏了,四肢被環(huán)境烘烤的溫溫?zé)釤岬?,還不到出汗的難過。他打了個呵欠,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夾著燃燒中的菸,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快睡著了,蒼無怎么還不出來? 從店外望進(jìn)去,他們剛才坐的位置太過隱密,一點影也看不見。 其實,初善雨平時是不抽菸的,菸這種東西,在蒼無面前會被毀尸滅跡,只有他不在的時候、只有他不在的日子他才會去碰,根據(jù)反應(yīng)來看,是因為蒼無會阻止他,所以他抽。 實在說不清楚是抱著怎樣的心理去碰觸這個物品,說到底,他也不喜歡,因為會上癮。 就跟靠近了蒼無一樣,慢慢、慢慢地上了癮,離不開,很用力的需要。 頭向后仰靠,整個身子貼著招牌,眼閉上頭一歪,就這么睡著。 才不過一秒,就聽見耳邊有怒吼聲,手傳來熱熱麻麻的疼,菸被蒼無的憤怒給打在地上,被睡意侵襲攻擊的頭昏昏腦鈍鈍的初善雨可沒理會那么多,菸掉了就掉了,他只是伸出手向蒼無討抱。 他早就知道這人只要他不在就會抽菸,但每回見了卻還是忍不住氣呼呼的毀去這些物品。 這人喔── 這下連剛剛突然間一下子來了五盤的rou的仇都沒辦法報,真是太糟糕了。 極為認(rèn)命地,蒼無抱起坐在椅上一臉迷迷糊糊討撒嬌的人,在服務(wù)生吃驚的目光中離開了西門町。 幸虧入了夜的西門町是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不然要蒼無這樣抱著一個人在大街上走實在很困難。光是被人群的目光直盯著看就叫他不用走了,因為人只會越來越多…… 走進(jìn)峨嵋停車場,初善雨便清醒了,掙扎著要下來,堅持用一拐一拐的姿勢爬上車。 發(fā)動車子、打開冷氣,初善雨滿頭是汗的攤在副坐上,「蒼無,有沒有頭痛藥?」 「感冒了?」 「……應(yīng)該吧?!够卮鸬煤苄奶?。 昨天滿身是汗一回家就把衣服脫光,又是電風(fēng)扇又是冷氣伺候,不感冒才奇怪。 蒼無看了看旁邊那張心虛的臉,一巴掌招呼了上去。 柔弱的病人就這么一腦袋撞上車窗,叩,一聲響亮在車?yán)锘乇U。 「讓你痛。回家洗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