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比起蜂擁而至套近乎的郵件，更讓冬倩困擾的是——夏堯?qū)λ孟裉貏e沒有男女之別。

    以前他們之間確實很近，背著母親手拉手出門買零食、共用一套餐具分食小吃、分享快樂與悲傷心情時的相互擁抱……但那已經(jīng)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相似的動作放在現(xiàn)在的他們之間，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嚴(yán)格說起來，夏堯也沒有什么特別出格的動作。平日里的相處，亦親亦友，大約就像所有關(guān)係很好的朋友那樣﹔偶爾靠近一點，也是他在損她居多，先少有疑似越界的事。

    她也不確定是不是只是自己太過敏感。

    那些讓她不禁多想的話，大概僅僅是沒經(jīng)過大腦隨口說說而已吧?？赡芩v的時候根本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不過是她自己聯(lián)想太豐富，聽到之后腦補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有那些仿佛有點曖昧不清的動作，多半也是因為她想得太多，所以看在眼里覺得好像親昵過頭了，實際上或許真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就像上回一樣。

    問題……果然還是出在她身上吧？！

    她應(yīng)該相信他的。

    已經(jīng)成年那么久了，還是高學(xué)歷畢業(yè)的人，總不至于連基本的倫理都不清楚。

    嗯，一定是這樣的。

    「……冬倩，你沒事吧？」

    一旁響起倪柔關(guān)切的詢問，冬倩才發(fā)覺手機屏幕不知何時已經(jīng)暗下去了，而她還愣愣地盯著沒有動作。

    「嗯？嗯……嗯?！顾貞?yīng)道。

    倪柔懷疑地再確認(rèn)了一遍：「真的嗎？」

    「真的，沒事。只是……只是在想問題！」兩掌一合，「對了，也可以順便問一下你的看法。」

    「什么看法？」

    兩人拐進主樓東，熟門熟路地走到接下來的文學(xué)課討論組所在的教室。

    討論組是法文文學(xué)課在正課以外的時間增加的課時，算半個學(xué)分。採小班制，將整堂課的學(xué)生分成不同時段四個小班，準(zhǔn)備了一些有關(guān)正課上文學(xué)作品的背景和其他輔助讀物，幫助學(xué)生更好的理解那些法文詩詞與抒情文，由教授的兩位助教主講。

    冬倩和倪柔報的是周三午后的那一節(jié)，原本這個時間因為其他課開得多，應(yīng)該是相對人很少的一節(jié)，但是……

    「這些旁聽的家伙要不要這么刻苦啊，我們都來這么早了還沒位置！」拉開教室門往里一看，冬倩忍不住朝旁邊的好友抱怨。

    她們已經(jīng)算是提早很多的了，沒想到空位還是所剩無幾。

    「學(xué)校應(yīng)該限制旁聽生參加討論組！」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幸存的有兩座相連的地方坐下，冬倩繼續(xù)不吐不快，「我們交了學(xué)費需要學(xué)分畢業(yè)的卻連座位都不一定有，非得早早地來，又不是自習(xí)，還需要佔座！」

    「只是因為我們這堂課的討論組吸引力太大了吧?！?/br>
    「你說這叫什么事嘛！」嘟著嘴嘟囔著，冬倩對于每周的文學(xué)課和討論組都需要提前至少半小時到教室搶位子這件事耿耿于懷，是有一言難盡的極大怨念的。

    倪柔倒沒再接話，默默準(zhǔn)備好讀物筆記本，隨身包也擺放好了不會影響自己就座的位置，忽的又提起：「你剛才說，要問我什么看法？」

    冬倩被問得一怔，半晌才想起來進教室之前她們正聊著的內(nèi)容，她本來是要問她——

    「喔，是有個小小的問題，想聽聽看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處理?！顾瓷先B(tài)度十分隨意地說。

    「嗯哼?！鼓呷彷p哼一聲表示回應(yīng)，抬手撐著額角，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冬倩下意識地舔了舔兩片唇瓣，「假設(shè)，我是說『假設(shè)』喔！你有一個堂弟……」

    才剛著重強調(diào)完前提，正文還沒脫口就被打斷了。

    「我沒有堂弟?！菇卦掝^截得一本正經(jīng)。

    「那……表弟？」冬倩啞了啞，隨即順從地改變設(shè)定。

    「也沒有?！鼓呷釗u搖頭。

    「就、就說是『假設(shè)』嘛！」稍稍無力地強調(diào)。

    而倪柔雙手一攤，很無辜地笑起來，「我在我爸媽兩邊家里都是這一輩最小的，不太確定有弟弟meimei的滋味是怎樣，所以『假設(shè)』不來?！咕退阒皇羌傧耄驳糜悬c參考物不是？

    「那堂兄堂姊呢？」冬倩湊近她，語氣有些急迫。

    「堂兄的話，倒算是有一個……」

    「……算是？」有就是有，沒有便是無，什么叫「算是」有一個？

    不過倪柔看上去似乎暫時沒有為她解惑的意愿，「然后呢？假設(shè)我有一個堂哥了，需要什么看法？」

    「唔、嗯，就是……假設(shè)，你和你堂哥關(guān)係很好，算是很親昵的那種?！挂娔呷狳c了點頭表示聽到，她接著說，「有一天他突然在你面前卯力釋放荷爾蒙，還問你是不是被他『影響』了，你……你怎么看？」

    冬倩說完，懷著一種考試結(jié)束等待結(jié)果般的緊張心情睜大眼翹首期盼倪柔的回答。

    而倪柔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復(fù)雜。默了許久，才干巴巴地道：「是開玩笑的吧。」

    「果然你也覺得是開玩笑嗎？」冬倩不知道自己心里面到底是有被認(rèn)同而放下一塊大石的輕松感，還是覺得有什么不能承認(rèn)的莫名期待被打破的失望感，總之，五味雜陳。

    「那不然呢？」倪柔反問。

    是啊……那不然呢？

    其實她根本就不該對倪柔提這個問題吧？！

    明明她自己也是這么想、也是這么讓自己相信著的，為什么會突然問倪柔呢？還是說她心里根本是不確定的？但是，她究竟是想聽到好友的贊同，或是否定？若是想聽到贊同，又為何會在倪柔的反問之后隱隱感到失落？

    連她都快搞不明白自己此時的想法了。

    「話說回來，兄妹關(guān)係夠好、比較親近的話，也有可能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吧？」在冬倩還糾結(jié)著自己在想什么的時候，倪柔很突兀地說了這樣一句。

    冬倩猛地抬頭，看到好友正用一種很深的探究的眼光盯著她，心撲通撲通重重跳了幾下。

    「這算是……『無傷大雅』的玩笑嗎？」喃喃重復(fù)。

    「算吧。畢竟大家都夠熟悉了，不是嗎？」

    熟悉彼此的性格……與身份。是這樣的意思嗎？

    「可是、可是……就算是兄妹……」

    「而且，」倪柔沒等冬倩「可是」出個所以然，便徑自說起，「你知道嗎？在隔海的島國，表親是可以合法結(jié)婚的?！?/br>
    冬倩怔怔地愣了半天，才算是消化了這天外飛來的有點跑題了的消息?！膏浮菃?？」回答得有氣無力，聲音聽起來絲毫沒有興趣。

    因為她問的那個假設(shè)和她真正想假設(shè)的實際情況又不完全一樣。

    再說她又不是在國外，日本法律怎么定關(guān)她什么事……？

    泄氣地癱在課桌上，久久不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