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現在,我也算是你的學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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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倩成為碩士在讀生的第一天對于大多數學生來說,其實學期還沒有正式開始,不過開課日已近在眼前,m大校區(qū)內來來往往的學生倒是也不少。 她依照顧教授的要求到了學校,在係大樓中教授隨意開的一間教室里見了其他幾位新進的、同樣跟在顧教授名下的研究生同學,彼此簡單介紹一下,大家算是來「報道」。 跟著顧教授的幾位學長學姊也有出席,大部分都是冬倩熟悉的面孔,不是以前在法文文學課上做過助教的,就是到教授辦公室討論問題遇到過無數次混了臉熟的﹔還有幾位曾經在外文係的「一對一中心」里輔導過她的功課,多少留了一點印象。 當然,即使m大的舊學生已經打過照面,形式上的自我簡介仍是少不了,畢竟還有其他學??紒淼牟皇?? 更何況顧教授這一期收的外校生比較多,所以同學中反而沒幾個冬倩早認識的。 夏堯一早和冬倩一起到校之后先去了商學院準備新學期開學和他的新課相關事宜,但他畢竟算是顧教授名下掛名的助教,「迎新」這樣的活動不來說不過去。于是他忙完了那邊便急急趕到外文係來,勉強在大家各自散去之前露了個臉。不過他本來不是學員,不是正角,顧教授對于他的「姍姍來遲」也就沒有任何意見。 「報道」之后,見夏堯似乎也沒別的事了,冬倩建議直接回公寓休息。畢竟整個暑假幾乎都在忙,要抓緊開學前最后的時間養(yǎng)精蓄銳。 她的提議夏堯自然是不會反對,再說早點回去說不定他還能余下點時間燒兩道他們倆都愛吃的菜——自從放假,在家的時候大都是幫傭的王阿姨負責準備好他們的三餐,因為兩個人的日程都排滿了。 雖然王阿姨的手藝不能說不好,但確實不如他更了解她與自己的口味。有時明明是她偏好的菜式依然不比過去吃得多,這樣消極表示的不滿足的態(tài)度他不是沒有看在眼里,于是他更想要擠出時間來接回家里「大廚」的位置,為她做能讓她多吃一些的菜肴。 夏堯帶著心里的盤算,驅車載著冬倩沿來時的路線往回了。 一路上他似乎興致盎昂,明顯向上揚得高高的唇角叫冬倩想不注意到都難。 好像……他一早起來心情本就好,去過商學院趕到外文係來那會兒,更已經是像現在這么開心的模樣了。 「商學院那邊有什么好事嗎?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冬倩好奇地看著駕駛座上的人,問。 夏堯搖搖頭。也不知是在否認商學院那邊發(fā)生了好事,還是在否認他的心情很不錯。 「同學你都認識了?」不答反問。 這下輪到冬倩搖頭了:「哪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認人記名字很有障礙的。」 冬倩屬于重度臉盲「患者」。除非是特別重要或者必須很快記住的人,她會刻意花心思找很明顯很標志很具有代表性的特征投機地迅速記住之外,同一副五官要是不在她面前出現個十來遍的話,很難能在她腦海里留下印象。中學那幾年她遇到的班導大都勤調座位,每回她旁邊換了新同學,都要花上一兩個月才不至于發(fā)生在教室外眼對眼還認不出自己的同桌這種囧事。 糟糕的是,她不僅僅「臉盲」,記人名字的能力也同樣糟糕透頂。 夏堯仍記得小學那幾年他還沒去瑞士之前,每每和冬倩出去玩遇見她班里的同學,她向他介紹時,總免不了聽到諸如此類的對話—— 「唔……夏堯,這是我班上的同學,叫……嗯、叫何中勛!」 「尹冬倩,我姓王,三橫一豎的王!而且,我的名字叫王、勛、中!什么『河中心』?我還河『兩岸』呢!」 …… 他至今仍記得那些同學過后嘟囔「同班那么久了居然連我名字都沒記住」之類抱怨的一刻,臉上不滿的神情。 印象太深刻了,想忘也忘不了。 「也是?!顾p笑,「那新生里有你以前的同學嗎?」他想,新面孔她識不得,大學里同係的同學總該認得出的吧? 誰知冬倩微微點了點頭之后又很快再搖了搖頭?!秆凼斓氖怯袃蓚€,大概以前拿過一樣的課﹔聊過的完全沒有?!?/br> 夏堯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冬倩以前常對他說好友倪柔不善交際,在他看來反倒是她看上去比倪柔更不善交際。 試問一個連認人都要花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的人,怎么可能順利和「不認識」的人交上朋友? 不過他若是還在國外的話,也許會為她稍稍擔憂一下,怕她這樣的情況會無法結識友人、會因此變得孤單。但現在他人就在她旁邊了,那些似乎就沒那么重要了。 「沒有認識的人也沒關係,有我在。」跑車停入指定的車位,他熄了火,拔出車鑰匙捏在手心,然后撐在椅背上側身直直看向她,「話說回來,現在,我也算是你的學長了吧?」他淺淺笑著,好像很滿意能說出這句話。 「……你又不是學生?!苟徽讼?,悶悶地說。 學什么長?他現在在m大的身份是教授好嗎?明明比她小卻比她高出去好多級……想到就覺得心酸。 「但我是顧教授的助教?!顾v更深。 冬倩愣愣的,一頭霧水。 「教授的助教,不都是教授帶的學生?」 一般來說的確是這樣,可是也有不是教授學生的同領域畢業(yè)生單純只是來混工作經驗等晉職的。更何況,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啊! 「才沒有,你就不是。」雖然也到教授的課上指導學生,但他充其量只是掛名的助教,性質和那些研究生助教完全不同。 「也算是了,我也跟在顧教授旁邊學習的?!顾槐菊浀?,只是眼角眉梢流露的笑意破壞了裝出的嚴肅。 「等等等等!」冬倩猛地喊停,「你跟著顧教授學什么???」她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當然是法文?!姑虼捷p哂。 「……口胡?。∧氵€需要學法文?」這是紅果果的坑爹??! 「當然需要,我又沒進修過文學課程?!棺疃嗑褪窃跉W洲生活許多年,口語上有些優(yōu)勢罷了。所謂語言這回事,就像天朝十幾億人口,也不是人人都有文學素養(yǎng)的一樣。 「可是你學法語文學干嘛?你又不打算將來做翻譯?!?/br> 這個暑假看他忙碌公事,多少見識到了他在商務方面的能力,不奇怪他年紀輕輕就有人愿意合伙創(chuàng)業(yè),并且還能把事業(yè)做好做大?,F在他的公司到底做到什么程度她不清楚,不過單看m大肯答應他匪夷所思的條件只求邀請他來授課這點,她便能從合理的假設中推想出幾分來了。 而這樣的他,此時此刻竟然告訴她自己要學外語文學?! 別鬧了,這一點都不好笑好嗎! 「為了當學長。」他似笑非笑。 冬倩有種頭頂即時有烏鴉飛過的感覺?!肝液車烂C的!」 「我也很嚴肅的?!顾詾樗窃陂_玩笑?即使他的表情看上去可能很輕松,卻再認真不過了?!刚媸菫榱水敗簩W長』?!?/br> 「那你當了學長是要怎樣?會有獎品拿嗎?」這已經是過去的五分鐘之內第三次聽到「學長」一詞了,他像是對「學長」這個頭銜有什么執(zhí)念似的揪住不放。 「唔……如果能夠順利的話,大概會有吧。」他稍遲疑了一下。 「這算什么回答?」有就有,沒有就是沒有,怎么還會說「大概」? 「因為現在我還不能確定?!瓜膱蚴Φ馈W償堤?,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推斷得出結局的。雖然,他當然有自己寄希的……「獎品」。 他的態(tài)度讓冬倩十分困惑:「都還沒確定的事你就做,有沒有這么迫不及待?」 在冬倩的印象中,夏堯是不做沒把握的事的人,任何境況,只要他出手便是勢在必得??伤F下的模樣充滿了前所未見的不自信,這讓她無法不感到新奇。 「嗯,非常。」他專注地凝視她,仿佛要望進兩個人的靈魂。以平淡中含了些許壓抑的語調回復著她的疑問,連眼神都好似掩不住翻覆的深刻情緒而變得復雜起來。 「為什么?」 車內陷入沉默。良久。 「喂,夏堯——」見他一時間沒反應,冬倩柔荑探到他眼前揮了又揮,權作招魂。 「好了好了,以后會有機會給你講清楚的,別著急?!顾杆倩厣襁^來,語氣恢復成平常一貫的平穩(wěn),卻再次用「以后」這樣沒準信的字眼避開了暫時不想回答的話題?!缸甙?,先上樓?!簩W長』給你做好吃的?!瓜铝塑囎叩礁瘪{駛的一邊,拉開車門,還紳士地朝她伸出一隻手。 「你是在諷刺我沒能力跳級嗎?」不然怎么還不?!笇W長學長」的沒完? 反正習慣了現在的夏堯時不時回避問題的舉動,冬倩倒是沒再追問。但是對他不斷提起「學長」這個詞匯感到不滿,直接無視了他那隻手,跳下車,氣呼呼的。 「怎么會?只是讓你記住『學長』就在你身邊而已?!顾灰詾橐獾乩^續(xù)笑著,關上車門走到她面前,借著身高優(yōu)勢撫了撫她的發(fā)頂?!竸e忘了。」 然后牽著她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混、混蛋!!」 …… 斗嘴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地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