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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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誰?」 等到身后的人再也看不見,冬倩忍不住又問了這個稍早前沒得到回答的問題。 無緣無故被人瞪,她的心情非常郁卒。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爽在胸腔中彌漫著、充斥著,帶了些許壓抑沉悶的感覺。她不是很清楚這種莫名的感受是由何而來,但她十分確定自己覺得不痛快。 于是她把火全撒在看起來很像是誘因的夏堯身上,說話的語氣相當(dāng)不耐,倒沒考慮到說不定對方其實和她一樣很無辜。因為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交換生也許是他「前女友」這種討厭的可能,她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變得暴躁了。 索性夏堯?qū)λ倪@點小脾氣一貫沒有任何意見,只稍默了片刻:「伊莎是阿姨帶過來的?!?/br> 冬倩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口中所謂的「阿姨」指的是父親后來娶的妻子,名義上應(yīng)該算她和夏堯的繼母。 父母親離婚過后,她跟著母親幾乎和父親一邊完全斷了聯(lián)係。即使還在逢年過節(jié)打電話向幾位長輩道賀,可是面對面仍是在重新和夏堯聯(lián)係上之后才有的。就連父親再婚的消息還是輾轉(zhuǎn)從姑姑口中得知,因此從來不曾見到過。當(dāng)然,她也下意識的沒去好奇父親那邊家里的事。 不過,阿姨帶過來的……據(jù)說比她還稍長幾個月,那就是——繼姊?! 胸口莫名的郁氣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原來她就是你的『新』姊姊啊。」 話音一出,換來一記白眼側(cè)睨?!杆挪皇恰何业逆㈡ⅰ?,充其量算是曾經(jīng)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室友……或者說是比普通朋友熟一點的人也行。」眼睛重新看向前路,淡淡地說明了他的認(rèn)知。 ……「室友」? 「熟人」?! 他以前明明說過跟新家人相處得還算不錯,可是現(xiàn)在看來,怎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甚至不再稱呼對方為「家人」了! 冬倩懷揣著疑問,但沒有立刻提出來,而是靜靜地凝望著他,像是在等著他繼續(xù)說點什么,又像是在仔細(xì)思索著他的話。 「……『姊姊』這頭銜,我只認(rèn)一個人的?!顾暂p柔得聽不出態(tài)度的語氣,說得意味深長。 「也對,畢竟我們可是有血緣,別人當(dāng)然比不過?!苟恍Σ[瞇的,像是非常滿足于這一點。 但夏堯的表情就復(fù)雜多了。他沉默晌久,終是自嘲般地一哂。「血緣可不能成為一段關(guān)係的理由。」 冬倩聞言微微一怔。「那不然什么能?」 「當(dāng)然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還有一個人能對另一個人產(chǎn)生的所有情愫?!瓜膱蛐毙庇U著她說,聲調(diào)是與表情截然不同的一本正經(jīng)。 「……是這樣嗎?」 他說血緣并不是人與人之間能維持關(guān)係的理由,那么她和他……是不是終有一天也會分離,即便是他們的血緣相聯(lián)仍于事無補呢? 一想到這一點,不知怎的,心就隱隱抽痛起來。 早已習(xí)慣有他在身邊,習(xí)慣了他的照顧、習(xí)慣了他的遷就﹔即便自己其實是姊姊,卻被他像個哥哥、像個朋友、甚至像個長輩似地呵護(hù)著。假若有一天這些都會失去的話……那樣的情景,光是想象便已經(jīng)令她難受得喘不過氣。 血緣明明應(yīng)該是人和人最難以斬斷的羈絆,為什么在他口中反而像是完全無關(guān)緊要的事物了? 那么他和她之間再也不能像她過去以為的那樣篤定了吧? ——親密的姊弟會永遠(yuǎn)在一起的那種篤定。 她抬頭,難掩傷感地望向他。 「怎么了?」敏感察覺到身旁人的情緒變得低落,夏堯緊張地關(guān)切。 冬倩搖搖頭,「只是突然覺得,原來連血緣也沒辦法讓兩個人一直在一起。」 「那是自然的?!刮罩氖志o了緊,「你看,社會新聞上不是經(jīng)常有父子反目、母女成仇、子不贍養(yǎng)、父母虐待這一類的新聞?哪一條不是在說明其實血緣是一種很單薄的關(guān)係?」 冬倩啞然。 他講的……一點沒錯。但仔細(xì)想的話不免傷感,原來她以為最堅固的維係竟是比想象中更加脆弱的存在。 「不過別想太多,因為我們是會永遠(yuǎn)在一起的?!?/br> 他微微笑著安慰她,說得無比自信。 陽光從他背后穿過來,照在冬倩的眼上。 那一瞬間,是如此耀眼。 「嗯?!顾唤哺嘈帕?,永遠(yuǎn)。 驟降的心情漸漸回溫。 「那我們回家?」他湊近到她耳邊,笑容愈加溫柔起來。 「嗯!」漾著淺笑點點頭,「晚上我要吃蒜蓉奶油焗龍蝦!」一高興就覺得肚子餓了。 夏堯揚眉:「本店不接受點菜?!?/br> 「做給我吃嘛!好想吃啊,突然就想吃得不得了。好不好嘛,夏堯——??!」被牽著的手巧勁一掙,反轉(zhuǎn)成她拖抱住他的手臂,一面走一面用從未有過的甜膩聲音撒嬌,大有不把他纏到投降絕不罷休的意思。 想了想早上出門前從冷凍拿出來放到冷藏、準(zhǔn)備做晚餐用的材料,很是無奈地嘆息。 「快走吧?!?/br> 「去哪?」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到皇冠會所去一趟。」 冬倩聽得一頭霧水?!溉セ使跁陕??」她今天不想外食耶! 「去帶幾隻新鮮龍蝦回家給你做菜?!瓜膱虻穆曊{(diào)里有幾許不被理解的惱怒。 這個時間無論去市場還是超市大概都挑不到什么不錯的龍蝦可以買了,會所那邊為了菜單上的菜色常年備有各種鮮活的海鮮,過去選幾隻活龍蝦打包素材回家處理應(yīng)該還是可行的。 「喔……」 回應(yīng)的語氣是低低的,眼里的愉悅卻是藏也藏不住的。 無論嘴上一開始是怎么響應(yīng),夏堯果然還是把她的要求放在第一優(yōu)先的順位上。這個認(rèn)知讓她感到非常開心。 兩個人于是決定繞路到皇冠會所帶了龍蝦回公寓。 路上,冬倩還玩笑似地說起其實要是再來一個人,他們的小公寓還是住得下的——這本來是她在面對伊莎貝拉時那會兒打算講的話,不過夏堯當(dāng)時沒讓她講完。 結(jié)果又被夏堯一通白眼免費大放送。 「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好嗎?為什么還要再加一個外人?」 他用這樣的語句結(jié)束了那個話題。 ——外人。 的確。 她的監(jiān)護(hù)人不是父親,而那邊又是再婚帶來的小孩,她甚至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所以對于冬倩來說,伊莎貝拉不僅僅只是外人,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外人。 冬倩自然沒有隨便邀請陌生人到自己家里住的嗜好,不過是看在夏堯和這位「陌生人」現(xiàn)在算是「一家人」的情分上表示自己也可以勉強容忍。但既然夏堯直接拒絕了,她當(dāng)然不會強要接受,會提起來也單純是路上無聊找話題,以及她有點小小的好奇而已。 事實上,不用接待陌生人上門同住,她反而稍稍覺得松了口氣。 快到公寓時,冬倩驀地想到:如果伊莎貝拉只是阿姨帶過來的女兒,那夏堯拉著她離開的時候,伊莎貝拉那憤恨的眼神又是為什么呢? 冬倩再一次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