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我希望你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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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柔接到冬倩的來電,是剛吃過晚餐,正和男友在步行街閑逛消食的時候。 電話那一頭,冬倩的聲音嘶啞得一塌糊涂,壓根聽不清楚她到底在講什么,只能明切感受到她整個人快要崩潰一般。 倪柔用了不少心思安撫好友的情緒,又耐心地引導(dǎo)冬倩大略說出自己的所在地,便干脆直接地拋下被她瞬間杯具了的男友,急急匆匆「重友輕色」去了。 從c市到s市,定了最快能起飛的航班、督促著計程車疾馳一路,倪柔抵達冬倩所處的醫(yī)院已是掛上電話第二日的凌晨時分??紤]到現(xiàn)下正式大多數(shù)人休息的時刻,而且某人一向不太有「手機道德」,鬼曉得她如果一通電話敲出去,被吵醒的到底是該接電話的人,還是無辜的旁人?因此倪柔沒有撥冬倩的手機,而是直接找了值班護士詢問。 由于倪柔并不清楚到底是誰入院——冬倩在電話里根本就詞不達意,她能問出醫(yī)院名稱來,已經(jīng)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在查詢的時候不能提供準(zhǔn)確的病人姓名,還稍稍被為難了一下。 幸好前一晚進急診的病人并不多,最終仍是讓她找到了一個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仔細想想?yún)s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的,熟悉的名字。 經(jīng)過整晚的搶救,夏堯勉強算是脫離了危險,只等他醒過來,便能轉(zhuǎn)入普通病房。 倪柔沒費太多事就在加護病房外的等候區(qū)找到了冬倩:她的好友正孤零零地縮在一張橙色的排椅上,面朝著加護病房的門口蜷成一團,直直盯住了那扇門,眼眸中黑沉沉的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移步很快走過去,無聲坐入好友身側(cè)空置的座位。 冬倩恍惚間察覺旁邊似乎有人坐下來,下意識地扭頭看,瞧見熟悉的面孔,原本停住許久的淚腺霎那間又豐沛得盈滿眼眶。 「倪柔……!」她像是看見浮木的溺水者,全然不帶多想地撲過去,不過須臾,已有潮熱的濕意滲透了倪柔的薄衫,印在她衣料底下的皮膚上。 倪柔努力維持著原本的姿勢,默默地任由冬倩肆意釋放積蓄在體內(nèi)的壓抑。待到她哭過半晌,似乎平靜一些之后,才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溫和地低聲問:「尹助教……是怎么了?怎么會進加護病房這么嚴重?」 冬倩的身體倏地僵住,時間仿佛于這一刻凝滯了一般,靜得令人發(fā)怵。 久到倪柔以為她可能聽不到答復(fù),轉(zhuǎn)而準(zhǔn)備開口說點別的,卻不想耳畔響起好友的聲音—— 「倪柔……我……能相信你嗎?」不待倪柔有反應(yīng),她又自顧自地回答,「啊,當(dāng)然,當(dāng)然能了……除了你,還有誰……比你更值得相信呢……」不然她也不會在緊急關(guān)頭,舍身處同市的前大學(xué)室友現(xiàn)同事的小紅,而選擇第一時間聯(lián)係她了。 冬倩的聲調(diào)澀澀的,帶了些許難以言喻的頹然。 熟識的朋友里,倪柔難得是個八卦心不強的。旁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聚在一起聊東家長嘆西家短的興趣,僅有她一個人從來不會和當(dāng)事人以外的人談?wù)摗赴素浴古c「流言」。 過去的經(jīng)歷讓冬倩明白,從不主動探尋他人隱私的人,才是真正會為別人保守秘密的人。而過去的相處使冬倩知曉,在她的周圍,能夠放心講出心底藏匿的秘密的,唯有倪柔而已。 所以,除了她之外,那些不愿旁人聽聞,但又再也無法繼續(xù)保持沉默,急欲向人傾吐的話語,也不確定還能對誰訴說了。 看到好友懊喪的模樣,倪柔不由得蹙起眉,愈加擔(dān)心起來。 「夏堯……是我的弟弟?!苟煌nD了片刻,放棄似地閉上眼,幽幽道,「同父同母,一脈血緣的親弟弟。」 第一句倪柔本來還不是太在意,以前冬倩也曾經(jīng)說過類似的話,「弟弟」、「meimei」什么的,每個人都能有那么幾個嘛??陕牭胶竺婺蔷溆袣鉄o力的補充的時候,倪柔直接驚呆了。 同學(xué)朋友這些年,她們互相之間其實甚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 也無可厚非。每個人都有愿意說和不愿意說的故事,她們交往的不是對方的家世,而是對方這個人,不過度探詢對方未主動攤開的隱私,是朋友間對彼此最基本的尊重。 當(dāng)然,鮮少提及,并不代表一無所知。冬倩的父母離異多年,這一點倪柔還是知道的。 雖然以前冬倩沒講過她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但不妨礙你rou從自己已知的部分推論出未知的那一些:冬倩與尹助教不同姓,想來必是由于一個跟著母親、一個跟著父親的緣故。 夏堯出現(xiàn)在m大的接近兩年的時光里,周遭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相互有情的男女。關(guān)係親近、互動親密、舉手投足全映著親昵,尤其在「師生戀」的緋聞之后,無論校方或是當(dāng)事人皆不曾發(fā)表過否定的言論,大家更是由此認定了兩個人是一對。 現(xiàn)在想想,除了夏堯待冬倩總是明顯迥異于他人的態(tài)度之外,他二人不相同的姓氏,何嘗不是蒙蔽了一眾旁觀者、妨礙所有人往情侶以外的方向思索的因素之一。只不過…… 倪柔的眼眸閃過一絲恍然:夏堯本身的舉止,才是最關(guān)鍵的因由。 而她記憶中那位「尹助教」的一言一行,帶給她的一直僅有一個印象而已—— 他喜歡冬倩。 像一個男性的追求者面對他心儀的女神那般甘愿傾盡所有的殷勤。 又或許不單純只是簡單的「喜歡」那么浮于表面,是更深遠更雋永更刻骨銘心的愛戀。 于是倪柔突然就有點理解冬倩的躊躇難言了。 那樣驚世駭俗的情感,豈是輕易便能訴諸于口的? 「你說……他怎么那么傻?連小學(xué)生都知道,『血緣血緣』,說的是基因上的親屬關(guān)係……他怎么就能……下得了手……」冬倩沒有理會身邊好友的靜默,冗自埋進自己的雙掌之中,最后的幾個字,沉重得錐心泣血。 現(xiàn)下的她,與其說是在傾訴,倒不如說是在自問了。問自己夏堯如何能做到如此地步﹔問自己是否舍得任由夏堯自傷﹔問自己此刻此刻的心痛是因為夏堯手腕上的傷,還是…… 但無論是哪一種,即使沒有明講,倪柔依然足以從好友的神色看出一個事實,那便是她對于這份禁忌的情愫,并非無動于衷的。 明明是「兩情相悅」的兩個人,卻不得不因為一些客觀理由駐足不前,如何不令人嘆息遺憾? 然而,站在她的立場說不出任何規(guī)勸的話。 身為摯友,本應(yīng)該適時勸阻好友,避免她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可是,只要經(jīng)歷過深刻感情的人,誰人不曉真情難控的事實?何況倪柔也曾有過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jié)戀情,自然對此有更多更繁復(fù)的體會了。 「有件事……其實我從來沒跟你們提過。」 倪柔偏頭猶豫再三,終于決定對把自己幾乎整個攤開在她面前的冬倩,道出一個原以為要隱瞞一輩子的秘密,「桑克啟……從輩分族譜上看,是我的表哥。」 這下輪到冬倩張口結(jié)舌了。 她抬起頭望向倪柔,滿臉驚訝。 ??藛ⅲ悄呷峤煌嗄甑哪杏?,一度不明原因地分開又復(fù)合。以前冬倩還會認為是普通的情侶破鏡重圓,現(xiàn)在看來,其中的過往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曲折得多。 「那你們……?」 他們現(xiàn)在仍在一起,這一點冬倩自然清楚。畢竟當(dāng)初他們分開的時候,冬倩幫倪柔躲避過,后來看他們重新牽手,她可能是除當(dāng)事人外最開心的一個。不過此刻她想聽到的,是倪柔如何能越過心上那一層受到道德制約的坎。 「他是我表舅的兒子?!鼓呷峋従徍袅艘豢跉?,才又說到,「我舅姥爺是抱養(yǎng)的,我們本身沒有血緣關(guān)係,只是名義上的近親罷了?!姑鎸Χ辉尞愔泻鴰追制诖难凵?,倪柔莫名感到有些抱歉。她們的情況終究是有極大的不同,恐怕會令她失望。 「只不過一開始我們兩個都不知道,所以……不得不分開的感覺很痛苦。」 冬倩啞然。 「冬倩,告訴了你這么多,但實際上我想說的是,你現(xiàn)在的兩難,因為我也曾經(jīng)歷過,所以我能懂??墒牵覠o法給你任何建議。你的人生,只能由你自己去選擇想走的路。 「作為朋友,我只希望你順應(yīng)自己的心,做一個將來會想起來,不會因為現(xiàn)在的一時沖動而感到后悔的決定?!?/br> 倪柔微微側(cè)身,讓冬倩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同時抬手輕輕攬住她的肩,送上一個充滿了友誼與鼓勵的擁抱。 「冬倩,」她在她的耳畔柔聲低語,「我希望你能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