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七年后
末世后第七年。 清晨四點半。 傅允楠推開家門時滿目漆闇襲來,讓他那才剛適應走廊刺眼光線的雙眸隱隱生疼,可他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便拎起門口的行李往內走去。 不如平時那人知道他晚歸便總會替他留盞小燈指路,從客廳延伸到因拐了彎而不著盡頭的臥室全然無光,深夜的住宅區(qū)總安靜得過份,于是傅允楠不由自主地想,原來如果不是他提早結束行程趕了晚班的飛機回來,那人平時都是這樣的么? 獨自享受這所謂足夠的靜默,與足夠的無光。 瞬刻間傅允楠又不受控制地想起過往那些歲月,卻沒讓自己陷入其中,他只俐落地將本就輕便少量的行李各自歸位,又快步至浴室洗去一身疲憊,隨后在確保身上只馀清爽好聞的沐浴香后,近乎窺探似地拎起工作的物事,悄無聲息將步伐滑入臥室。 到底男人將動作悉數(shù)放得能輕則輕、能緩則緩,是以顧子凌顯然在那些驚慌與憂懼參半的時光逐漸遠走后,于睡夢中的警覺性早不如以往,他非但沒醒,甚至微翻了個身讓自己躺得更加舒適自在。 「呵,睡真熟?!?/br> 青年的睡顏俊美寧謐,讓本想乘機抓拍無數(shù)私照的傅允楠忍不住愉悅地笑開了脣角,他近乎貪婪地毫不錯眼地凝視對方,目光掃過青年飽滿的額頭微挑的眉眼,再下至他堅挺的鼻樑淡色的薄脣與因暖和而紅潤的雙頰,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伴隨著顧子凌輕淺的呼息共同起落,能輕易地回想起不過一個月前,他的愛人還是如何日日蜷縮于自己懷里進入夢鄉(xiāng)。 傅允楠喜歡這樣的歲月靜好,喜歡無論起伏或走停,光是凝視著他就如若擁有了全世界。 所以說出差什么的真要不得。心底感嘆了下后男人快速舉起手中的數(shù)位單眼,俐落而專業(yè)地調好光圈快門等設定,便竭盡所能地以各種角度將那人的狀態(tài)保存下來。 男人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既擔憂快門聲多了會吵醒愛人、更不愿自己被光學攝影窗阻隔了視線而錯失對方任何可能的變化。他的職業(yè)讓他習于借外物之力珍藏稍縱即逝的景緻與光影,但如果可能可以可行的話,傅允楠其實更愿意以rou眼將青年一一覽盡── 是顧子凌投入他眸底的光,讓他真正學會何謂注視。 「……阿楠?」于是顧子凌睜開眼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他已許久未見的愛人比約定好的明日提前歸國返家,然后此刻正拿著他最鐘愛的那組機鏡專注而安靜地……拍他? 漫然勾起笑容,顧子凌并不覺得愛人的舉止讓他不適,便只瞇了瞇水潤的鳳眼,臉上盡是尚未全然清醒的慵懶神色,「唔……怎么提早回來了?工作還順利嗎?」 「很順利。」 傅允楠愛極了顧子凌這般、從來都將自己最隱私模樣現(xiàn)于他面前的坦然與無所畏懼。他再迅速按下幾次快門,捕捉青年那宛若稚獸般的神色與實則充滿惑力的輕淺目光,隨后便將相機置于一旁桌上,幾個跨步上了床,「不過米蘭時裝週確實是潮流的晴雨表,這季上伸展臺的設計都比以往來得風格多元……」 邊輕描淡寫地敘述過去一個月間自己究竟為了何事而忙碌,邊將人摟入雙臂間力道穩(wěn)妥地抱緊,傅允楠才終于感到心滿意足,「其實原本還能再早一週回來……但patrick就是不讓我走,事情太繁瑣了,忙起來就沒日沒夜的?!?/br> 「patrick是這場時裝週的策展人?他這么賞識你可是好事……開心點?!孤勓裕欁恿栎p淺地笑了,可當他側過身探出手撫上男人雙眉間邃然的跡痕與眼底明顯的深青,語氣還是不自覺便帶上幾分心疼,「……黑眼圈都出來了,沒睡好嗎?怎么不多休息幾天再回來?」 昏曖月光下,顧子凌曜石似漆透的黑眸格外清澈,被他略帶責備地關心著凝視著,傅允楠面無表情,身體卻起了最實誠的反應。男人忍了又忍,終歸沒能忍住,索性捧起青年的面頰虔誠地吻上他額際。 顧子凌當然知道那正頂著自己的灼熱感能來自哪里,然而他還在思考究竟是哪句話讓愛人反應這般激烈,便先被那人細密綿長的啄吻牽引開了心神。 「因為想你了,寶貝兒?!?/br> 末了傅允楠將話語隱沒在他耳畔,而顧子凌雙手攬著男人脖頸邊平復自己的呼息,同時脣角輕淺地上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