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20
在一陣頭痛欲裂的折磨下,我緩緩睜開了眼睛,瞇眼瞪著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 現(xiàn)在什么狀況? 我記得昨天和frank在酒吧里喝得很起勁,然后他執(zhí)意把我拖到韓越的家門口,再然后他好像按了門鈴,再再然后……門里的人好像開門了。 然后呢? 我盯著天花板,覺得渾身一僵。 慘了,我好像是在韓越家門口醉倒的樣子,而且還是不省人事的那種,依照言情小說的推論,我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在韓越家過了一夜,然后可能中途還發(fā)了酒瘋,再然后我可能對他做了一些發(fā)酒瘋的人才會做的事。 冷汗直冒的感覺頓時充斥著我的全身,我立刻直起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披了一件柔軟的毛毯,因為我的動作而掉到了地上,我想彎腰下去撿,但卻被宿醉的各種后遺癥給弄的頭痛欲裂,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 基本上我不太醉的,而且我自認(rèn)為自己的酒量比一般人還要來的好,所以我從不擔(dān)心會有這種狀況發(fā)生,但是很顯然,我昨天是賭上了我引以為傲的酒量,然后喝了個爛醉。 我緊緊閉起了眼睛,等頭暈的感覺稍微消退了一些之后才又睜開雙眼,我扶著一旁的沙發(fā)扶手緩緩站了起來,覺得自己好像瞬間老了十歲一樣,動作遲緩而且腦袋兩光。 我把放在矮桌上的眼鏡拿了起來,戴回鼻梁上,在我看清楚四周的情況后,我的視線停在一個睡在沙發(fā)旁的身影上。 韓越正背靠著沙發(fā),雙眸緊閉,好像睡得很熟的樣子,俊美的臉活像一尊雕像,他的呼吸一深一淺,在這靜謐的空間里變得格外大聲。 我僵住,看了一眼被我睡的有些凌亂的沙發(fā),有點不好意思的把那些小枕頭給放好,然后再把那條毛毯給折的整整齊齊,就在我想把它放回沙發(fā)上的時候,又意識到韓越身上沒有蓋任何東西,我考慮了兩秒,最后還是把那條已經(jīng)折好的毯子攤開來,輕手輕腳的披在他身上。 好,ok,我想這里應(yīng)該沒我的事了吧? 我不禁起了一絲想逃跑的心態(tài),雖然我知道如果我這么做frank一定又會把我罵到臭頭,但是我現(xiàn)在才管不了這么多。 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自己就這樣醉倒在一個男人家里,我才不信你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逃跑,況且這個男人還是你在意的要死的對象。 我拎起被放在一旁的包包,拍了拍我身上的白襯衫,試著把那些皺不拉嘰的皺摺給撫平,然后開始思考我等一下是要先回家再去公司,還是直接去公司。 還是先回家一趟好了,我現(xiàn)在全身上下都是酒味,到時候不把那些同事嚇的半死才怪,而且我這種超重形象的女人,不整頓一下自己是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的,還好我自己有開車…… 媽的! 我在心里暗罵了一聲,我根本沒開車來好不好!昨天是frank硬要載我過來的,而且我不認(rèn)為他現(xiàn)在會愿意來接我。 沒關(guān)係,何芳婷,千萬別慌張,等一下叫計程車就好了,雖然我不認(rèn)為你身上有帶足夠的車費…… 正當(dāng)我萬分苦惱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深深吸氣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剛起床的時候會有的呼吸聲。 我一格一格的回過頭,然后就在我往后看去的下一秒,對上一雙黑耀石一般的雙眸。 我僵硬的擠出一個微笑,然后有點結(jié)巴的對他說,「早、早安……」 沉默。 我不太知道這個沉默的氣氛代表什么,但是我只知道自己此刻非常想挖個地洞跳下去。 韓越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把視線移了開來,他逕自從地上站起了身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可能是因為睡在地上一整晚讓他的肩頸有點痠痛。 我就這樣愣愣的看著他走離了客廳,然后消失在某個房間里。 好吧,看來他是沒打算把我當(dāng)一回事了。 至少他不會跟我計較我在他家醉了一整晚,也不會在我醉的像死豬一樣的時候趁人之危,因為他很明顯的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這么告訴我自己,原本想讓自己放松一點的,但是這些認(rèn)知卻讓我心痛如絞。 ……原來被自己在意的人漠視,是這樣的感覺。 感覺眼前的景像瞬間一片模糊,我努力眨了眨眼想讓自己的眼淚自動消失,可是卻好像沒什么作用,我轉(zhuǎn)過身,拎起包包就要往大門走去,就在我把手放到門把上的下一秒,聽到了身后由遠(yuǎn)而近的腳步聲。 「你要干嘛?」 他的聲音里帶著困惑,好像很不解我要奪門而出的動作代表什么,我頓了一下,回過頭,看到的卻是提著一盒醫(yī)藥箱的韓越。 我張口,看著他手里的醫(yī)藥箱,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愣愣的看著他把藥盒放到桌面上,然后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他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嘆了一口氣,「坐下吧,幫你擦個藥?!?/br> 我的視線垂到自己的腳上,這才想起自己腳底的刺痛是哪來的,昨天我在意識不清的時候掉了一隻高跟鞋,所以腳底被磨破了不少,我雖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進(jìn)到韓越家的,但是我沒想過他會注意到我腳底的傷口。 我抿了一下唇,乖乖的坐到他身旁的空位,看著他熟練的用棉花棒沾了一些藥膏,然后對著我說,「腳抬起來?!?/br> 啥?他要我腳抬起來?怎么抬? 見我瞪大眼睛,他皺了一下眉頭,好像對我拖拖拉拉的動作很不滿一樣,下一秒,他居然伸手握住了我的腳踝,把我的腳直接抬到他的腿上,然后在我倒抽了一口氣的同時,神色自若的幫我擦藥,他用棉花棒輕柔的摩擦我的傷口,帶來一絲絲的刺痛。 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穿的是裙子欸!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覺得自己的臉頰肯定是紅到冒煙的狀態(tài),但在我過度反應(yīng)的時候,韓越依然很淡定的幫我上藥,好像這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我看著他低頭專心擦藥的樣子,深邃的雙眼此刻眼睫微垂,挺直的鼻梁,沒有笑容的薄唇,俊美的不可思議的側(cè)臉,這些……這些全都讓我有種想掉淚的感覺。 我一定是瘋了,要不然就是宿醉還沒清醒,要不然我為什么會就這樣看著他,然后看著看著就哭了? 或許是察覺到我的不對勁,韓越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起來看我,卻看到我滿眼的淚,不禁怔了住。 「你……你干嘛退團(tuán)啊……」我邊哭邊對著他說,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肯定超嚇人,但是出于某種原因,我并不在乎。 韓越收回怔住的表情,然后又低下頭去在我的傷口上貼了一個ok繃,輕柔的把我的腳從他腿上放回地面。 「干嘛不解釋一聲就消失了……你真的很渾蛋……那有人這樣搞失蹤的……」我哭的直抽氣,突然覺得這應(yīng)該是我出社會之后哭得最慘的一次,就連之前被陸競宸數(shù)落的時候我都可以忍下來,但是現(xiàn)在我卻徹底崩潰了。 韓越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探過身來,輕柔的把我臉上的眼鏡摘掉,然后用他溫暖的指腹逝去我頰上的淚水。 我感受著他溫暖的手心,看著他慢慢抹去我越流越兇的淚水,然后看著他歪過頭,吻上我微微顫抖的唇。 沒有上一次的驚慌,這次我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他帶來炙熱的溫度,他順勢傾身朝我靠了過來,伸出右手扣上我的后頸往他的方向按,讓他能夠更順利的加深每一個吻。 我情不自禁的把雙手繞到他的后頸,緊緊攀住他,全心全意的感受他的吻,既溫暖又甜蜜。 千轉(zhuǎn)百轉(zhuǎn)之后,他才輕輕的松開我,略顯急促的呼吸在我耳邊回盪,那雙本該是漠然的雙眸此刻竟是溺著滿滿的溫柔笑意,看的我險些回不了神,直到一陣輕微的疼痛從唇上傳來,才讓我驚了一下。 「你……」你居然咬我! 看到我那雙噴火的眼睛,韓越輕笑了一下,低語了一聲「專心點」之后,又低下頭來在我唇上肆虐。 我覺得自己快要被一股愉悅的情緒給淹沒了,雖然起初frank把我扔在這里讓我有點不安,但是我現(xiàn)在卻很想大大的感謝他一番。 等韓越終于松開我之后,他才把我拉了起來,讓我能夠順勢靠在他的懷里,「我會退出……不是因為任何人的關(guān)係。」 我怔了一下,然后開口,「……不是湛路遙的關(guān)係?」 「……不是?!刮铱吭谒麘牙铮詻]辦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能夠想像他翻白眼的反應(yīng),「雖然我是真的不喜歡他?!?/br> 「討厭他當(dāng)初搶了你的戲份?」我有點好奇的問。 「我討厭他,是因為他每次都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看了就很礙眼。」 「……」我瞬間變得有點無言,這是哪國任性公主的發(fā)言啊?聽起來就跟鬧彆扭沒兩樣。 「我是因為有別的規(guī)劃所以才做出這個決定的?!鬼n越把我摟的更緊了一些,讓我有點緊張自己身上的酒味會不會讓他覺得厭惡,但還是很好奇的仰頭問他,「什么規(guī)畫?」 「我會去設(shè)計公司上班?!顾嬖V我,低沉的嗓音讓我的耳朵微微發(fā)癢,「我當(dāng)模特兒的時候有認(rèn)識一些服裝設(shè)計的老闆,他們也很歡迎我到他們的公司實習(xí)?!?/br> 「服裝設(shè)計?」我下意識的僵了一下,想到frank也是走這條路的,不自覺緊張了起來,擔(dān)心韓越會不會變成同…… 「你有什么意見?」韓越彷彿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好笑的低頭捏住我的臉,然后似笑非笑的說,「看來必須要讓你更相信我一點。」 說完,也不等我有所反應(yīng),他便欺身上來,在我以為他又要吻我的時候,他卻轉(zhuǎn)了個方向,略帶笑意的薄唇對準(zhǔn)我的脖子,我本能的抬手抵住他的雙肩,開玩笑,我可是天天都穿襯衫的ol欸,怎么可以在這么明顯的地方留下痕跡! 「怎么?居然敢反抗?」他略帶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就讓我來教教你,該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 我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被當(dāng)成了小孩子,這個認(rèn)知讓我有點不太爽,于是我口氣不善的回了一句,「我本來就是了好嗎?白癡?!?/br> 我從來都不敢坦然的喜歡上一個人,自從大四那年被陸誠海甩了之后,我以為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要這樣當(dāng)個悶葫蘆了。 但是,我現(xiàn)在卻能夠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再顧及其他的理由,只是很坦然的,待在他身邊。 只要這么一想,我就覺得其實自己當(dāng)年選擇經(jīng)紀(jì)人的這條路,或許也是我人生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必要過程。 這可能不是最正確的選項,但卻是最值得的選擇。 韓越低眸看著我,微笑道,「你也應(yīng)該……去追隨自己的想法了吧?」 我怔住,隨著他的視線,我看向自己放在地上的包包,一張顯眼的宣傳單正躺在它旁邊,那是我昨天接過的那張宣傳單。 「其實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職業(yè)吧?」他看著我怔住的表情,微笑著對我說。 我垂下視線,然后伸手去扣上他的掌心,好像這么做他就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一樣,「你答應(yīng)會等我?」 「我這人一向擅長等待,所以,我答應(yīng)等你一輩子。」 說完,他低下頭,在我額上印下一吻。 之后我還是執(zhí)意讓韓越先載我回家,等我整理好自己的狼狽相之后,我才自己開著車到公司去。 今天是風(fēng)擎?zhèn)€人專訪的日子,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出現(xiàn),我深吸了一口氣,搭著電梯抵達(dá)會客廳的樓層,然后推開會客廳的玻璃門,踩著高跟鞋走了進(jìn)去。 我看著早就坐在一邊沙發(fā)上的風(fēng)擎,他正一派輕松的跟記者聊著天,看上去氣氛還挺融洽的,完全跟前兩年訪問韓越和歐陽睿時的尷尬氣氛不一樣,見此,我不禁覺得風(fēng)擎還是比較會應(yīng)付這一類的場合。 看到我走進(jìn)來,正在訪問的記者和一旁的攝影師都停下了錄影,主動走過來和我打了招呼,我笑著和他們握了手,寒喧了幾句,然后在跟風(fēng)擎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笑著朝我眨了眨眼睛,好像前幾天他那種頹喪的模樣都只是我的錯覺。 招呼過后,記者小姐又重新訪問了起來,「那么……你覺得拍這部電影的時候,你最想感謝的是誰?」 我坐在拍攝外圍的椅子上,看著風(fēng)擎朝鏡頭展唇一笑的模樣,聽著他說,「我想家人跟工作人員那些就不必提了……我個人覺得,我最想感謝的是我的經(jīng)紀(jì)人?!?/br> 聽他這么一說,我有點愣住,接著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畢竟我不常被別人這樣夸讚,記者小姐了解的笑了起來,「怎么說呢?」 「如果不是她,我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繼續(xù)演下去?!癸L(fēng)擎雖然看著鏡頭,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是對著我說的,「我很感謝她,在我每次遇到狀況的時候,她都陪著我一起度過,雖然我給她添了很多麻煩,但是她自始自終都沒有放棄過我,所以……我很謝謝她?!?/br> 聽著風(fēng)擎的話,我覺得自己的眼眶頓時熱了起來。 其實我才應(yīng)該要謝謝你,雖然你真的是我心目中的麻煩製造者第一名,但是謝謝你還是愿意這樣配合我,忍受我的沒耐性,忍受我的壞脾氣,謝謝你總是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向我伸出手來。 還有,謝謝你喜歡我。 我會把這份心意珍藏在心底,雖然我無法回應(yīng)你相同的感情,但是我會永遠(yuǎn)記住你曾經(jīng)的這份心意。 記者小姐持續(xù)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但我卻只是專心的想著自己和風(fēng)擎這些年來的相處過程,我痛恨他每次翹掉通告之后,還給我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我也痛恨他耍著我玩,但是我卻很感謝他,愿意讓我當(dāng)他的經(jīng)紀(jì)人。 等風(fēng)擎的個人訪談結(jié)束之后,我又向訪談小組道了一次謝,然后才打算搭電梯到8樓去找陸競宸。 「何芳婷?!癸L(fēng)擎在電梯門前叫住了我,我回過頭,看著他站在離我數(shù)步的距離,他臉上揚(yáng)著那抹我熟悉的笑容,那頭暗金色的頭發(fā)正整齊的扎在腦后,那雙湛藍(lán)色的眼眸里映著落地窗外的陽光,變的璀璨如藍(lán)寶石。 我怔怔的看著他,沒有糾正他對我的稱呼,只是看著他笑得燦爛的臉。 他望著我,然后笑著對我說,「我必須說......我還是比較喜歡戴著眼鏡的你?!?/br> 我看著他,有點好笑的挑起一邊眉,「是嗎?」 「恩?!顾J(rèn)真的應(yīng)了一聲,然后把雙手插到牛仔褲的口袋里,「我要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是因為你的外表而注意你的?!?/br> 所以這就能解釋為什么他那天明明看到我摘下眼鏡,卻依然可以不為所動的原因了。 「謝謝你。」我笑著對他說,很真心的那種,我抬手按了上樓的鍵,看著電梯門在我們面前打開,然后走了進(jìn)去。 「byebye。」他笑著對我說,我看著他和我揮手的樣子,有那么一瞬間,其實我很想哭,但是我還是忍住了發(fā)紅的眼眶,也對他揮了揮手,然后看著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把我們兩個徹底隔絕開來。 謝謝你,風(fēng)擎,謝謝你喜歡過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昂首闊步的走出電梯,從容的走進(jìn)老闆的辦公室,然后走到陸競宸面前。 陸競宸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則對他回以一個笑容,然后對著他說,「boss,我決定,我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