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克利斯的身體狀況果如伊格尼斯所敘述的，他不再是那樣強(qiáng)悍的龍，恐怕就連未成年的幼龍都能輕易撕裂他的身軀。

    清雨也沒好到哪去，確定克利斯活過來后她又昏了過去，醒來后發(fā)起了高燒，燒了整整三天才退，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病歪歪的，臉色也沒以往紅潤，蠟黃的膚色配上發(fā)紫的嘴唇，看起來就像病入膏肓一般。

    面對這樣的窘境，伊格尼斯很是頭痛。如果只有一個羸弱的圣女，那他還能照應(yīng)，但再加上和廢物沒兩樣的克利斯，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帶他們兩個一起前往北海之濱？

    他這時候才想起他干嘛多嘴和圣女說能復(fù)活克利斯，這傢伙死就讓他死好了，活過來反而累贅麻煩。

    伊格尼斯看了眼克利斯，他正坐在清雨身旁，拿著濕布替她沾濕嘴唇，動作看來溫柔細(xì)緻，而清雨又陷入昏睡當(dāng)中。

    「我沒想到你會愿意回來。」伊格尼斯說，他坐在石頭上，盤著腿，神色看起來有些疑惑?！改銘?yīng)該知道重返人世對這一整件事沒有任何幫助?！?/br>
    克利斯目光掃了他一下?！肝矣形业拇蛩恪！?/br>
    「打算？」伊格尼斯冷笑?！肝铱茨闶欠挪幌率ヅ?，不甘心把她拱手讓人？」他本來以為出言相激克利斯肯定動怒，如果克利斯是為了公事而回來那還說得過去，如果只是因?yàn)樗角槎x擇茍活，那真是大大的恥辱了。

    但克利斯只是笑了一下。「這是原因之一。」

    伊格尼斯挑起眉，對對方坦承不諱感到詫異?！高€有什么原因？」

    「我有我的盤算?！?/br>
    「是嗎……」伊格尼斯眨眼?！改氵B飛都飛不起來了?！顾沉搜劭死剐乜诘膫?，傷雖然好了，但傷疤依舊存在。

    「我要到寂靜海去?！?/br>
    伊格尼斯皺起眉頭?！革w魚族居住的寂靜海？去那里做什么。」

    克利斯撥開清雨的瀏海。「拿品月草?！?/br>
    伊格尼斯頓了好一陣子才想起品月草是什么，他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克利斯，像是疑惑他除了身體變差外，難道連腦子也變差了？「飛魚族看守得很緊，而且從來沒有生物能活著從品月草生長的洞xue出來。」

    「那些生物不包含龍?！箍死沟卣f?！钢劣谠趺慈ァ顾D(zhuǎn)頭看向伊格尼斯?！钢缓梦懔??！?/br>
    伊格尼斯嘴角抽了一下。龍是不可能讓另外一頭龍坐在身上的，如果說是馱圣女那沒話講，畢竟圣女是嬌弱的人類而且她不會飛，要、要他載克利斯……伊格尼斯覺得很彆扭，而且很不能接受。

    「你倒是對現(xiàn)況很坦然接受?！顾滩蛔∮殖鲅源塘艘幌?。

    克利斯不痛不癢?！改苓_(dá)到目的即可，過程一點(diǎn)也不重要。」這是他一貫的宗旨。

    「你確定品月草對你這破爛身體有幫助？」伊格尼斯問。

    「那是月神的眼淚，月神是最慈善溫柔的女神，傳言她的眼淚能治癒所有病癥，甚至能讓瀕死之人恢復(fù)活力?！箍死沟卣f?！冈潞臀业乃畬傩韵嗪希n著這一點(diǎn)就值得試試。」

    「是嗎……」伊格尼斯對這個結(jié)論仍持保守態(tài)度?？死沟哪Х芰梢哉f是歸零，他身體之虛弱恐怕連重新訓(xùn)練都沒有辦法，說這種狀況能因一株不知功效的草就改善……他很懷疑。

    「我可以帶你過去?！挂粮衲崴顾妓髁艘魂囎雍笳f道?！傅也粫湍隳貌?，你也要知道，你死過一次，再有意外你也回不來了?！拐f著，他忍不住看了眼清雨?！甘ヅ矝]辦法再幫你?！乖賹?shí)施一次共生魔法清雨一定沒命，她的生命力已經(jīng)太弱了，就像是即將熄滅的豆大燭火，她禁不起第二次抽取生命的魔法。

    「我知道?！箍死勾穑鋈恍α艘幌隆！肝矣惺傻陌盐铡！?/br>
    伊格尼斯看著男人的側(cè)臉，他知道在水魔法領(lǐng)域中沒有龍能夠和克利斯比肩，在當(dāng)時克利斯無法順利接下軍長職位的時候他是替這個天才惋惜的，同時也有點(diǎn)慶幸，畢竟一個這么強(qiáng)大的精神領(lǐng)袖對其他龍族來說可不是好事。

    但要說對這個西北龍族的龍有什么了解，其實(shí)他是一點(diǎn)也不了解的，畢竟他們交集不多，只有幾次零星慶典才會碰面。外傳克利斯是個很懶憊的龍，每天只會睡覺，權(quán)位被哥哥謀奪了也不思奪回，空有實(shí)力卻沒有魄力。

    那時候風(fēng)言風(fēng)語很多，西北龍族也淪為一陣子的笑柄，因?yàn)樽彘L居然把歷來由元素使擔(dān)當(dāng)?shù)穆毼蛔尳o了落敗者，這成何體統(tǒng)？

    而更大的笑話是最強(qiáng)的克利斯托勒斯居然就躲起來了，像個被欺負(fù)的小娃娃哭著回家找mama，一點(diǎn)悍性也沒有。

    想到這里，伊格尼斯忍不住問了出來：「西格爾斯當(dāng)年奪去你的職位，你為什么不反擊？」

    克利斯聳了一下肩膀?！改阆肼爩?shí)話？」

    「嗯?！?/br>
    「龍族這么多年來都不打仗，我看西格爾斯每天教訓(xùn)那些幼龍，佈置的功課也沒多少人認(rèn)真做，無聊的工作愚蠢的下屬，每天只知道歌功頌德的跟屁蟲。」他冷哼了聲。「與其做這種沒意義的工作我不如把古龍語學(xué)熟進(jìn)神殿當(dāng)神官?！?/br>
    伊格尼斯怔了怔。

    「但神官候補(bǔ)多到我連名字都記不清，想想算了?！顾惓＠蠈?shí)地說。

    「就因?yàn)檫@樣？你逃避了你應(yīng)該負(fù)起的責(zé)任？」伊格尼斯忍不住質(zhì)問。

    克利斯用濕布替清雨擦了擦臉，他撥開自己落在胸前的長發(fā)。「既然西格爾斯干得不錯，我何必和他搶?！顾菩Ψ切Φ乜戳艘粮衲崴挂谎邸！赣腥颂嫖腋苫顑翰皇呛芎脝?？」那笑看起來冷冷邪邪的。

    直至現(xiàn)在，伊格尼斯終于可以確定克利斯托勒斯到底是什么樣的龍。

    他是強(qiáng)悍的戰(zhàn)士，是水魔法的天才，同時也是難纏又討人厭的那種龍。他大概有過尊嚴(yán)，但在睡覺的時候可能都睡掉了，他有才智，但就像龍的尖爪一樣，不到緊要關(guān)頭絕不探出，是個冷眼旁觀坐收漁利型的龍。

    這種龍最討人厭了，因?yàn)樗惺虏辉賳渭兪驱堊迥且惶讟s耀、強(qiáng)者為尊的準(zhǔn)則。

    否則他不會選擇回歸人間，他會慷慨赴死，而當(dāng)他選擇回來他必然已經(jīng)將自己后路退路都盤算清楚了。

    那個品月草或許真的可以讓他重返巔峰……

    真是令人不快?！改銣?zhǔn)備什么時候啟程？」伊格尼斯問。

    「再過兩天，等圣女身體穩(wěn)定下來后再說?！?/br>
    聞言，伊格尼斯冷哼了聲?！改銓κヅ烧娌皇瞧胀ǖ年P(guān)心?！?/br>
    「她是我的圣女，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

    對克利斯的話，伊格尼斯覺得刺耳極了，他轉(zhuǎn)過頭冷冷注視著對方，但很快就明白克利斯為什么會這么說。圣女甚至愿意為克利斯死，他和克利斯二人間契約者的斗爭在那一瞬間勝負(fù)已分。

    想到這里，伊格尼斯沉下了臉。

    圣女選擇了克利斯，這是毋庸置疑的。

    落敗的感覺讓伊格尼斯非常不悅。

    又過兩天，清雨身體終于穩(wěn)定下來，她變得異常畏寒，套著厚重的披風(fēng)和皮褲，她和克利斯互相攙扶上了伊格尼斯的龍背，接著她就又睡了過去，連目的地是否改變都無暇去管。

    他們改往東飛，粼粼的海洋平靜如昔，他們連飛了三天，終于到達(dá)被稱為寂靜海的海洋。這片海名符其實(shí)的寂靜，這里的海水很奇特，比其他地方鹽分更高，幾乎沒有生物能在這里存活，只有特別耐鹽的植物可以生長。

    這里沒有半點(diǎn)清水，就連雨水也很少，海上島嶼大多一片沙島，連根草都冒不出來。他們沒有貿(mào)然前往飛魚族居住的鹽角島，先是在鹽角島不遠(yuǎn)處的一個峽灣落腳。

    鹽角島顧名思義，上面的沙土含鹽分非常高，除了飛魚族沒有任何一個種族能適應(yīng)這種環(huán)境。當(dāng)他們落在光禿禿的山凹間的時候清雨又發(fā)起熱來，她燒得迷迷糊糊，讓兩龍擔(dān)心她會燒壞腦袋。

    「她真的撐得到北海之濱嗎？」伊格尼斯皺著眉頭，對孱弱的圣女感到幾分棘手。這種生命之源上的虛弱不是病痛，沒辦法以藥石救治，只能慢慢培養(yǎng)她的元?dú)猓趺礃右不夭坏皆净钐臓顟B(tài)了。

    這樣顛簸的飛行，圣女真的撐得下去嗎？

    還是他讓克利斯復(fù)活這個作法是錯的？

    伊格尼斯不禁自問，他看克利斯，擔(dān)心的神色是有的，但好像沒有他這么cao心?！附酉聛砟阋趺醋觯俊顾麊?。飛魚族會泅水會飛也會陸地上跑，民族性也很強(qiáng)悍，傳言他們原本是海中鮫族，為了奪得品月草聚集到這個地方來，但顧守品月草的守衛(wèi)太強(qiáng)，他們屢屢無法得手。

    但又不甘心就此退去，這群鮫就落腳鹽角島，慢慢的演化成了現(xiàn)在的飛魚族，而這個族群仍遵守的先祖的遺訓(xùn)，成為了品月草最外圍的守衛(wèi)。

    他們戰(zhàn)斗力頗高，而且死纏爛打，有些想竊取品月草的妖精、精靈都鍛羽而歸，就算能擺脫飛魚族的糾纏，也敵不過洞xue中守衛(wèi)者，通常直得進(jìn)去連橫的出來都沒辦法。

    所以伊格尼斯很好奇克利斯打算怎么做。

    「我可以幫你引開飛魚族。」伊格尼斯說。

    「你先替我去探品月草到底在哪?！箍死拐f?！肝疫€有些事要做?！?/br>
    伊格尼斯挑眉，眼神洩漏出他的疑問。

    「我要先去沉落之森一趟?！?/br>
    「沉落之森？」伊格尼斯完全無法理解克利斯在想什么?！改闳ツ抢镒鍪裁?？」

    沉落之森并不是真正的森林，那是一片水域，水面幾乎禁止不動，水底生長一棵巨大無比的沉睡之木，那里除了那棵沒啥用的樹木，其他什么也沒有。

    「帶圣女去散散心?！箍死拐f，他注視著自己的手，一點(diǎn)水珠凝聚在他手指尖梢。

    伊格尼斯明白克利斯是不會告訴他的。「只要你能恢復(fù)以前十分之一的能力，我替你跑一趟也無所謂。」

    「謝了?！箍死拐f道。他手指尖的水珠晶瑩剔透。

    這看在伊格尼斯眼里覺得有點(diǎn)可憐，克利斯曾是水魔法的強(qiáng)者，現(xiàn)在他能做的只有凝聚這樣一顆水珠在指尖。

    ※※※

    伊格尼斯到鹽角島去打探消息，克利斯則帶著清雨前往他口中的沉落之森。沉落之森就在寂靜海的一座島上，他吃力地化為龍形，他無法飛高，翅膀不再那么有力，要不是飛翔技術(shù)極佳能挽救他的乏力，不然好幾次他都要滑落水面。

    確認(rèn)方位，當(dāng)他落在地上，他和清雨雙雙摔在地面上，這讓神智不太清醒的清雨呻吟了聲，她張開眼睛，看著躺在自己身旁滿身冷汗的克利斯，她連忙爬了起來。

    「你還好嗎？」她虛弱地問。

    克利斯對她溫柔地笑了一下?！笡]事，你呢？」

    清雨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竿藷?，就是很累很想睡，也不知道怎么了。」

    自從克利斯復(fù)活過來，清雨幾乎都在睡，難得清醒的時候也無力說話，所以就算隔了這么多天，他們?nèi)詻]機(jī)會多說幾句。

    「你現(xiàn)在太虛弱了，過一陣子身體好一點(diǎn)就不會了。」克利斯安慰道。他站起身，拍拍身上沾惹上的塵灰，伸手扶起清雨?！肝?guī)闳ヒ粋€地方透透氣?！?/br>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著，與自己十指交握的手有力而厚實(shí)，這讓清雨覺得很安心很安穩(wěn)，她靠在克利斯身上?！改隳芑貋碚媸翘昧??！顾皣@著?！溉绻阏娴乃懒耍也恢雷约涸撛趺崔k，我甚至有乾脆我也死了算了的想法?！?/br>
    聽著清雨的話，克利斯心悸動了一下，他側(cè)首凝視著那閉著眼睛，一臉祥和滿足的少女，握著女孩的手收得更緊?！肝也粫屇阕约阂粋€的?！顾髦氐卣f。「也不會再讓你流淚?！?/br>
    清雨睜開眼，仰起小臉看著克利斯?！肝覀兙瓦@么說定了。」她伸出手，像個孩子那樣探出了小拇指?！复蚬垂?。」

    克利斯不知道什么是打勾勾，一臉迷惑地看著清雨。

    俊美的面容做出這樣神情說不出的可愛，清雨是這么覺得的，她伸出手拉過克利斯另外那隻手，小指勾住了他的，晃了三下?！高@是做約定的意思，打勾勾后就不能反悔了?！?/br>
    「是嗎?！箍死剐α艘幌?，為清雨的孩子氣。他俯下身，在少女柔軟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肝掖饝?yīng)了你就不會反悔，而我向來說到做到。」

    「哇，好自信。」清雨笑嘻嘻的。

    他們牽著手，走在這白石林立的島嶼。

    這里的山壁全都是白色的巖石，沒有半點(diǎn)綠意，要不是很確定自己走在一座島嶼，清雨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在走什么大峽谷大縱谷，兩岸都是高高的山壁，道路狹窄地上又很多碎石，很不好走，要不是克利斯?fàn)恐鲋脦状味家印?/br>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清雨問，她抹去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的。

    「去沉落之森，快到了?！箍死拐f。

    他們拐過一個彎，一陣涼爽的風(fēng)撲面而來，帶去了滿身的不舒適，清雨滿足地嘆了聲，露出了喜悅的神色來?！肝也庞X得走在這條路好悶好熱，前面有水嗎？」

    「嗯?！箍死?fàn)恐逵曷叱隽藠A道，迎面而來的景色讓清雨倒抽了口氣，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地大睜著眼睛看著眼前風(fēng)光。

    大得沒有邊際的水域，如果只有這樣不能令她如此驚嘆，這一片水澄澈透明像一面鏡子，不、應(yīng)該說這根本就是一面大得無法形容的鏡子，天光蔚藍(lán)，水光蔚藍(lán)，天和水的界線完全泯滅了。

    天上的白云慢慢飄動著，水中的白云也飄動著。

    她覺得自己像是走進(jìn)了什么幻境一般。

    天上一個世界，水面又是一個世界，兩個世界一體兩面，仿若雙生。

    克利斯笑看清雨那完全傻住的模樣，他牽著她柔嫩的手，帶她踏入了水中。

    清雨本來還想阻止的，要他別破壞這樣震撼人心的景色，但當(dāng)她踏上水面，她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走在水面之上。「這是什么地方？」她輕聲問，好像擔(dān)心聲音大一點(diǎn)就會破壞這片絕美的景色。

    「沉落之森。」克利斯答?！高@下面是一棵很大的樹木，因?yàn)闃涞年P(guān)係這里的水很特殊，景色也很美麗，我想你會想來看看的?！?/br>
    清雨眨著眼，她歪頭看著克利斯，對方嘴角抿著淡淡的笑意，在湛藍(lán)的水色與天色之下，清雨覺得克利斯比這些景色更迷人?！钢x謝……」她低聲說?？吭诳死股砩?，感受到對方環(huán)住自己肩膀的手，她很滿足也很幸福。

    在這個地方時間好像靜止了，只有風(fēng)和云在動，這種感覺讓人忍不住放松下來，覺得天大的麻煩都不是麻煩。

    風(fēng)吹在臉上帶來涼爽的水汽，這讓清雨覺得更舒服了，和濕黏帶有咸味的海風(fēng)不同，這里的風(fēng)更加乾凈清爽。

    「你如果喜歡，取完活水后我就帶你到其他更美麗的地方看看?！?/br>
    聽到克利斯這么說，清雨的心痛了一下，她返過身抱住克利斯。「那、在我拿完活水后，你會活下來嗎？」她抬頭看克利斯?！敢粮衲崴购臀艺f了龍族唯一接受魔法復(fù)活的龍，他說為了尊嚴(yán)，龍?jiān)谕瓿勺约旱氖姑笫遣粫x擇活下來的。」她眼眶紅了起來。「我很擔(dān)心，可是我沒有立場要求你為我留下來?！?/br>
    克利斯抱著清雨，將下巴靠在少女的腦袋瓜上。「我是為了你回來，我當(dāng)然會為你留下?！顾p柔地說著，手指拂過清雨的眼瞼。「不許哭，我才剛和你說好再不讓你流淚的?！?/br>
    清雨破涕為笑?！负冒??！顾龑⒛X袋埋在男人懷里，覺得這輩子好像也沒什么好多要求的了。

    克利斯帶著清雨走到了湖泊中央?！改阍谶@里等我一下。」他說道。

    「你要去哪？」清雨眨眼。

    克利斯指了指下面?！肝胰ツ脗€東西。」

    「拿東西？」清雨疑惑?！改悴皇钦f下面只有一棵大樹嗎？」

    「是?！箍死裹c(diǎn)頭?！杆腥硕颊J(rèn)為這棵樹沒什么，很多人也做過研究，一致認(rèn)為這棵樹只有凈化水質(zhì)的功能，但我在一次翻閱人類研究札記的時候看過，這個人在沉落之森有一段奇遇，他紀(jì)錄了下來?！顾f著，目光看向光滑的水面?！杆M(jìn)入沉睡之樹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里面生長著一種奇特的晶石，里面富含極強(qiáng)也極純凈的水元素晶石，我要去拿那個東西?！?/br>
    「那對你有幫助？」清雨問。

    克利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即使對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很不安，也對克利斯這樣的狀況要去取晶石感到擔(dān)憂，但清雨還是強(qiáng)迫自己松開了手?！肝視谶@里等你，你也要快點(diǎn)回來?！箍死沟纳眢w不復(fù)從前，她如果硬要跟去，恐怕真的會變成克利斯無法負(fù)荷的負(fù)擔(dān)。

    所以她選擇在這里等待。「你要小心?！骨逵甓摰?。

    克利斯吻了她額角一下。「我很快就會回來。」說著，他身影忽然下陷，一下就落進(jìn)水底。

    清雨嚇了一跳，連忙趴下去觀看，就見他身影悠游在水底之下，長發(fā)飄動著，若不說她肯定會猜想這是哪條美人魚。

    她半是擔(dān)憂半是有趣，覺得自己好像隔著水族箱在看水里世界一般，而克利斯就是水箱內(nèi)唯一的魚兒。

    她呆坐在水面上，感覺著水輕輕輕吻著肌膚的感受，她放空望著天空，那一片柔軟厚實(shí)的白云慢慢地飄過，她屁股底下一模一樣的白云也飄了過去，她忍不住想，天堂該不會也就這樣而已吧？

    這實(shí)在是一個讓人看了就松懈下來的景色。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咕嚕的水聲冒了出來，她回過頭就見克利斯一身溼地脫離了水底，站在了她面前。

    清雨露出了笑容。

    雖然她的臉色不好，但那笑靨仍讓克利斯心動。

    他伸手拉起了少女?！肝覀冊僮咦撸鹊仍谕忸^用完餐后就回去吧，以伊格尼斯的能力也該查出來品月草到底在哪了。」

    清雨點(diǎn)頭。「那個晶石呢？」她問道。

    克利斯指了指自己的咽喉?！甘钦娴姆浅＜儍舻乃鼐覜]見過純度這么高的水元素。」他拉著清雨的手，間散地在水面上漫步?！肝乙郧翱锤鞣N族的書籍，總想只是打發(fā)時間，沒想到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你說沉睡之樹的事情嗎？」

    「還有品月草，伊格尼斯年紀(jì)比我還長，但他對這些全不了解，大多的龍目光只放在族內(nèi)，很少去關(guān)心世界或其他種族的事情?！?/br>
    「龍感覺也是很封閉的種族?！?/br>
    克利斯點(diǎn)點(diǎn)頭?！溉绻皇嵌嗫戳四切牢幢卣娴臅儚U物，不然我不可能跟你回來。」

    清雨怔了一下。

    「我放不下你，但我也無法保護(hù)你，我沒辦法接受這種事情?！箍死拐f，他看向清雨。「你會覺得我是很功利的龍，會覺得我做事情并不完全真心，這些我都承認(rèn)。」他晃了晃和清雨交握的手?！傅且仓皇且?yàn)槲也淮驔]有勝算的仗，我希望你不要誤解。」

    清雨低下頭?！改隳芑貋砦揖秃荛_心啦?！顾ь^對克利斯?fàn)N爛一笑?！改闶悄腥?，你有你的追求和想法，我也可以體會不想變成弱者的心情……所以沒關(guān)係啦?！顾粗死埂！妇退隳慊貋淼囊鈭D不那么單純，但主要是因?yàn)槲疫@就夠了，就算不是因?yàn)槲椅乙膊粫鷼?，我只希望你可以回到我的身邊……說起來是我更加自私一點(diǎn)?！?/br>
    克利斯舉起和清雨相握的手，輕輕在嘴邊吻了一下，看著少女那羞澀的神情，他變本加厲還舔了一下，這讓清雨豎起眉頭就要生氣。「你永遠(yuǎn)不需要質(zhì)疑我的忠誠?！?/br>
    「少甜言蜜語！」清雨輕哼著，然就算如此作態(tài)，她嘴角還是無法控制地勾了起來，她看了克利斯一眼?！负美玻覀兛禳c(diǎn)吃一吃回去吧，不然伊格尼斯脾氣壞透了，找不到我們他又要生氣了。」

    話雖如此說，他們還是在沉落之森鬼混到夕陽西下才回到落腳的地點(diǎn)，出乎意料的伊格尼斯還沒回來，克利斯在石頭堆間升起火焰后就抱著清雨沉沉睡去。他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好，經(jīng)過今天一天的勞累，他也不像以前還能神采奕奕，他很累，必須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

    這一夜好眠。